《忍凝眸》轩泽

14、第十三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下一世，真的赔给我吗？

　　再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紫纱帘帐，雕花的紫檀木梳妆台。难道是我的魂魄还留连在此处，不忍离去？但是为何围在身边的宫女太监却似看得到我似的，惊喜莫名呢？

　　接踵而来的话马上解除了我的疑问：“仪妃娘娘，你总算醒过来了，奴婢们可等急了！”

　　我张了张嘴，想开口说话：“怎么……回事？”声音沙哑。

　　流月抢着答道：“娘娘，您不用担心了，您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体贴地拿起清泉水喂我喝下润喉。

　　我很是奇怪，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自然清楚。宫廷御医全都束手无策，怎么还能死里逃生呢？

　　一阵脚步纷乱。一个宫女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我微微皱眉看着进来的那个人。不是宫中之人，因为此人衣着邋遢，头发垂肩而不束。身材浑圆，面孔富态，走在路上毫不出奇，平凡的可以。唯有一点，他覆在乱发下的眼睛，偶尔一闪，竟似有些许神采。我一笑，看来应该不是寻常人。

　　他走上前来，笑嘻嘻地道：“娘娘今天觉得怎样？”

　　我慵懒问道：“是你救的我？”

　　他如同一切平民百姓般地谄媚神色：“请允许我为娘娘诊脉。”他手中拿出一节金色的线，宫女自然地走上前去，拿起一段绕在我的手上。

　　在诊脉时，才见的他神色肃然，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安稳沉静。乱发，污衣，走样的身材，俱都不再令人注意。

　　良久后，他回身叮嘱宫女：“只需好好调养就可以了，不过要记住我开的药要准时服用。”

　　“果然不愧是‘回春圣手’杜议啊！”一个声音传来。

　　那个唤做杜议的人马上变得笑容满面，朝进来的男子打躬作揖道：“成大人，你也来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浑身带着书卷气的男子，朝我一跪：“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是激动。

　　我漫不经心，注意力全在那个胖胖的大夫身上，兴趣盎然。传说自有些看淡富贵荣华的奇人异士隐身于民间，不求闻达于诸侯。难道眼前之人便是其中之一吗？只不过这隐也隐得太过于入戏了吧，见到这个成大人，竟笑得整张脸都挤到一块儿去了，讨好的意味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可是也不对啊，救了我这个贵妃，就算不摆谱，也没必要去讨好一个朝臣啊，讨好我不是更加入情入理？

　　我自己思量着，忘记了那个跪着的人，而那个杜议却只看着那个跪着的人，然后对我不满道：“成大人已经跪的很久了！”

　　我一愣，若不是这个杜议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长得有点丑的男子，我真以为他在心疼那位成大人了。我笑道：“起来吧！”

　　那个成大人起身后，仍是一脸希冀地看着我。而杜议则是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在边上挤眉弄眼，整整袖子，拉拉衣服下摆，希望能引起成大人的注意。

　　我看的暗暗发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位成大人终于开口了：“仪妃娘娘，可还记得两年前曾去过河南？”

　　我奇怪于他的问题：“怎么了？”

　　他抬起头，眼中光芒连连：“可还记得在花轿前成全的那一对男女？”

　　我掀开帘子，细细端详了一番：“竟然是你！”

　　他手中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香袋：“这乃是内人为娘娘亲手绣的香袋，里面是我们夫妇所求的平安符！”

　　我略微想了一下，看了一眼在边上跳脱不已的杜议，忍俊不禁：“那这位是你找来的神医吗？”

　　他也笑了：“娘娘，可记得当日成旭曾说过‘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娘娘大恩！’还好来得及，还能再见到娘娘的绝世风采！”

　　我细抚着香袋，瞟了一眼杜议，道：“看来真是辛苦你了！”

　　成旭也看了一眼杜议：“这位是十年前闻名于世的‘回春圣手’，医术绝世，但是却不轻易替人看病。如果有人找他看病，则要符合三个条件。一要在他心情好时。二是他一月中只看一次病，若过了这次，任凭再来的人富可敌国，权倾天下，也是断然不看的。第三条最是古怪，求医之人必定要那人把一生当中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穷苦人家若是拿出的是一个完整的瓷碗，只要是家中最珍贵的东西，他也照收不误，富贵人家若是拿出一样价值连城的宝贝，若不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也照拒不误！”

　　我闻言疑惑地看着那个听起来与众不同，古怪孤傲的神医，最后摇了摇头，实在没办法跟现在这个象民间乡绅一样的人联系起来。“那你拿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求助于他的？”

　　成旭带着一种狡黠的得意：“微臣什么都没有付出！”召来杜议含蓄却恨恨地一眼。

　　“难道杜神医的规矩又变了，决定悬壶济世了！”我知道其中定有古怪，却顺着他的话意问了下去。

　　“当然不是了！是他太卑鄙了！”杜议终于忍不住地跳了出来，也不再辛苦自己对成旭奴颜婢膝了。

　　成旭忍不住大笑，杜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们说过，只要我救活了她，就可以了，那……”

　　成旭不慌不忙地挣脱出来：“话是不错，不过娘娘的病根刚除，所以还需要你再多待会儿！”

　　杜议一听，又跳上前去揪住他：“你不讲信用，你狼心狗肺，你……”

　　成旭看着被揪住的衣领：“不过你可以去看他们，和他们住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

　　杜议连忙放开手，殷勤地为他整理被揪得皱皱巴巴的衣服，恢复了一开始的巴结样，一边一叠声的道：“我愿意！我愿意！”

　　成旭一挥手：“让外面等着的人带你过去吧！”杜议二话不说，撒腿跑了出去，生怕又有什么变故。

　　我似乎有些明了了，不过还想知道得更仔细些，还有那个本当最紧张的男子，为什么我醒了这会儿了，他居然不见人影。走回软衾上坐下，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成旭整了整衣服，恭敬答道：“那杜议最后救的一人乃是徽州首富，而那人最珍贵的正是他的女儿，当时被誉为徽州第一美女。他救了那人，那人欲抵赖，但他女儿何惠欣姑娘爽气，不愿自己的爹为了她背信弃义，自己去跟了杜议。谁料杜议对她敬若神明，百依百顺，竟是日日供奉，连手指都敢不碰一下。更奇的是，何惠欣竟对其貌不扬的杜议日久生情，没奈何杜议对她始终恭谨有礼。”他说到此处，面上扶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流月已自忍不住道：“后来便如何？”

　　成旭清清嗓子继续道：“何惠欣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竟然缠着杜议定要到他的药室去观赏，然后在那儿翻了半天的医书……”

　　流月奇道：“这跟敢作敢为有什么关系啊？”

　　我白她一眼：“不许打岔！”

　　成旭微微一笑，不以为忤：“她在晚饭时加了点东西进去，当晚两人便成其好事。至此，杜议娶了她，次年生了个儿子。从此，世上不闻‘回春圣手’杜议此人！他们一家就消失了。”

　　此时大家都听懂了为何那个女子要看医书了，一些宫女个个脸色绯红，臻首低垂。我暗想，那个杜议既然医术超群，饭中被下了药，如何不知，只怕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吧。

　　“古人言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看杜议的样子，应当是中隐了。”我淡淡说道。

　　“娘娘说得不错。他销声匿迹后，就改名换姓做了一个小地方的乡绅，那儿的人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医术名家，只知道他是个胖胖的员外，最怕他的老婆。”

　　一旦有了最爱的人，无论任何人都会变得小心谨慎。我端起一杯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成旭没料到我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一愣后回道：“自从娘娘成全我们后，我就带着舞儿进京了，准备考取功名。进京的一天，就有人找我，把我带到了定宣王面前，他似乎知道我的事。询问我几句后，就问我‘是不是想报答仪妃？’我应道‘万死不辞’。他就给我派了一个官位，然后派给我这件任务，我天南海北地寻了一年多，终于让我找到了他。

　　但是，他却坚决否认他是杜议，我飞鸽传书报知王爷后，王爷让我把他们一家都带过来。我们用尽了办法，准备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可是他就是不承认他是杜议。后来有一天，王爷发疯似的冲回府中，揪住杜议道：‘你不是杜议，留你何用？先把他的妻子儿子杀了，然后再把他也杀了，丢到乱葬岗去！’王爷一发狠，那个人居然忙不迭地承认他就是杜议，不要任何条件就同意医人了！王爷将他的夫人和儿子软禁在另一处，说只要他医好你，就让他们一家团聚。好在，那家伙的医术还真不是吹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的毒伤迟早会要了我的命，原来在我还不知道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我默默付出了，我跟他，是何其相似的两个人啊！不期然地又想起了我以为自己必死前留给他的那句话“下一世，我再赔给你吧！”今时，可算是我的下一世了？

　　但是为什么，他还不来？我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就只这样？你没有别的事要告诉我了吗？”

　　他骇然的看着我，然后慢慢，慢慢地的下了头，悲哀而勉强地一笑：“娘娘果然如王爷所料的冰雪聪明！”

　　我心一惊，出了什么事？

　　ps：已经不只一个人说偶的题目取得不好了，偶承认，当初是有点偷懒，名字和文案都没有细想。偶也不知道什么名字好，不过还是花了点时间想了几个，“忍凝眸”，“暗香盈袖”，“欲颦还笑”，“醉红自暖”，这几个应该比较符合古代的风格吧！那希望看我的文的各位大人看完后都能留下自己的意见，帮偶想想，说说哪个名字好!当然如果你们有其他好的意见，也请告诉偶！拜托了！（你们帮偶想，偶的白头发可以少几根，^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