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凝眸》轩泽

19、第十八章

　　数日后。子阳宫中。
　　我。无尘。父亲。

　　“你查到什么了？”无尘眼中难得地透出犀利。

　　“我……”父亲今日一早就赶进宫来了，只不过似乎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你应该明白不照实说，你阖府都脱不了关系！”无尘语气中也流露出几分严厉，毕竟是皇家出身的人物，这一端起脸来，父亲有些惶恐不安了。

　　“这，这件事微臣已经调查过了。微臣的次子曾经拿过一些迷罗草！”我有些吃惊，二哥向来憨实木讷，这件事应该不是他所为，难道是被谁利用？

　　“然后呢？”无尘追问。

　　父亲满脸的愁苦：“他只道给了一个朋友，还保证决不会是那个人所为！”

　　无尘目光直视他，“所以你没有问出来那个人是谁！”语气中已难掩愤怒。

　　父亲哀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低头道：“那个逆子怎么都不肯说！”父亲虽不喜二哥，觉得他难成大器，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虽然这次事关重大，不得不说出内情，但是怎么忍心下手逼问他呢？

　　无尘当机立断：“你马上把他带进宫中，我亲自问他！”

　　父亲恳求的眼光又朝我看来。我看着无尘，知道这件事他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对父亲一笑道：“只是问问二哥而已。”

　　事到如今，父亲也知道肯定不能包庇二哥的，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父亲走后，无尘问我：“你怎么看？”

　　“二哥一直都憨厚乖巧，怎么会把迷罗草交给外人，而且还一力维护！”

　　“有没有可能你二哥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不可能！二哥行事一向正正经经，毫不出轨。他若有什么事也不可能瞒住爹！以爹的精明，断不可能毫无察觉！”

　　无尘站起来踱了一会儿步，道：“看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一定是个女人，而且是你二哥的心上人！”

　　我乍听之下似懂非懂，想了一下，长叹一声，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

　　无尘深情的眼神看着我，笑道：“若非是心爱之人，这么重大的事，他怎会不说呢！而且这种事，我可是很有发言权的！”

　　我也笑了，难得他这种时候还会开玩笑。

　　不多时，二哥李宗华已经被带了进来。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身形挺拔，带着一种质朴无华的气质，他的眼神却带着忧心，看来他并不能保证他的那个朋友完全不会卷入到此事。

　　李宗华有点不知所措。我先开口：“二哥，你知道我们找你何事吧？”

　　他突然激动起来：“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我相信她！她不会骗我的！”看他的样子，我已经了然了，无尘所猜果然分毫不差。

　　“既然如此，你便告诉我们那人是谁，让我们了解清楚啊！”我循循善诱。

　　他的神色显现出挣扎，最后终于还是说道：“我不能说！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还待再劝：“二哥……”无尘的声音响起来：“由我来说！”我在他们两人之间环顾了一下，退到一边。

　　无尘走到他面前，眼睛紧紧盯住他：“你觉得你做得很对吗？”语气间的锐气逼人，不给怔忡的他缓冲的机会，无尘气势压人：“你若不说，就当你们父子合谋下毒，该当何罪你知道的吧！”

　　李宗华急道：“可是，可是凝儿……”

　　“正是为了她的安全，我不会容许任何的差错！而且即使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查出那个人，到时会不会迁怒，我就不敢保证了！”无尘十分认真，“即使你们是凝儿的亲人，我也不会手软！若她真有什么事，也许你也是帮凶！”

　　他显然吓得不轻，没想到传闻中温雅如玉的绝世公子也会有这样威严冷厉的时候。他没有爹的老谋深算，不象大哥在官场如鱼得水，但是至少他不是坏人，也不傻。前前后后他想了很久，紧咬着嘴唇道：“若真是找到她，你们，你们……唉！”说道最后，他也不知该如何说了。然后开始说出经过。

　　“那日我出门去踏青，正骑马走着，突然自转角口走出来一个女子。我赶忙勒住马，但她还是被惊吓地跌倒在地。我连忙下了马，将她扶起来，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子。我问她可曾伤到，她说她本来要去附近替母亲买药，但是这下挽到了脚，不知怎么办了。我见她楚楚可怜，而且也不问我要赔偿，只一心想要去买药，当下心中感动，又想是自己惹的祸。就提出让她在此处等，我亲自替她去买药。但是她说她不放心，总要自己亲自看着才放心。我寻思良久，就把她搀上了马，然后我自己牵着马带她去药铺。

　　路上我们聊了许久，知道她有个卧病在床的母亲，她不善言辞，在家不得宠。但是她很爱她的家人，所以尽心竭力地想帮家人多做点事。我一听，又是同情又觉得遇到了同病相怜之人，心中大是怜惜。待见她为母亲买药时仔仔细细的样子，又很是感动。要把她送回家时，我竟已经有几分依依不舍了。她说到了那个我们相遇的地方，就把她放下来，免得乡亲看到了会说闲话。我知道她一个黄花闺女，自然不能让人见到她与一个男子在一起，也就依了她。但是心里实在不想就此别过，便问她明日可还要出门，我撞伤了她，自愿当她的马夫。我一直都不会说话，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地居然说出这种话。她噗哧一笑，说不用了。我不便强逼，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以后几日，我就天天到那附近遛跶，但是都没有见到她。到我快绝望的时候，谁知又突然遇见了她，我连忙跑到她身边，问她还认不认识我。”他说到此处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果然大喜。我却与无尘相视苦笑，就算他不去那里等，人家自然也会找别的方法出现在他面。这种偶遇，这招欲擒故纵，想必一定计划了很久。

　　“以后，想必她对我也是很有好感，我们经常见面，然而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她总说没有。我知道她不想我为她担心，但是她这样我更担心。她听我这样说，才告诉我她娘的病疼的厉害，最近越来越疼，她又帮不上忙，见娘疼的打滚，越来越憔悴，所以十分难过。

　　我一听，就对她说，改天帮她娘请个好大夫。她叹了口气说，大夫都请过了，但是没人治得了她娘的疼痛。我想这果然棘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家传的迷罗草，用多了自然会致命，用少量却可以止疼。我兴奋地告诉她我家传的药草可以止疼，但是她仍不放心，我再三保证绝对有效，而且不会有什么坏处，她才答应去试试。

　　我回到家，偷偷溜到爹十分着紧的密室，拿了一点迷罗草，就给她送去，叮嘱她要注意用量。第二天，她很开心地告诉我果然有效，央求我再给她一些。我就常常偷着拿一点给她，看她高兴的样子，我也觉得高兴。”

　　听到这里，大致已经明白迷罗草是怎么被骗去的了。我不抱希望地问：“那你们现在还见面吗？”

　　他木然地摇摇头：“不知为何，两个月前她就突然不见了，我寻遍整个京城也再找不到她了！”果然如此，想必迷罗草的用量已经够了。

　　无尘问道：“那你知道她家住何方吗？”

　　他又摇摇头。其实知道也没有用。

　　听完他的陈述，确定他把他知道的已经全都讲出来了后，我们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原来二哥知道的也不多，就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

　　待人把二哥带下去后，无尘道：“我今日着人去问过太医院的人，说是煎药送药的都是你身边的流月！”

　　我拧眉道：“不会是她的！”

　　“还是应该要问问清楚！”

　　流月被召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哭得涕泪横流：“王爷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

　　无尘的声音不大：“不许再哭！把那天的事说一遍来听听！”

　　流月马上不敢再哭，乖乖答道：“那日和平常没有两样！就是煎了药，然后给娘娘送去！”

　　无尘仍旧追问：“中间没有人碰过那药吗？”

　　流月摇头：“奴婢一直看守着，没人碰过！”

　　想了一会儿，无尘又道：“那一天什么人都没有碰到过吗？”

　　流月摇头。

　　“好好想想！”无尘的声音有些严厉。我知道他为我担心，此事又毫无头绪，所以心情难免不好。

　　“啊，奴婢想到了。那日奴婢端药过来的时候，曾经被一个人撞到！”

　　“什么人？”

　　“那人身着宫女服侍，因为她一直低着头，奴婢又紧张手里端着的药，所以只叫她走路小心，就走开了！”

　　“她有没有什么特征？”

　　“她……有！奴婢被她一撞，手里的碗一颠，她帮奴婢扶了一把。奴婢好像看到她的手腕处有一道疤痕！”

　　无尘精神大振，喝令身边的侍卫：“马上集合所有宫中之人，仔细检查谁手上有疤痕的！”

　　我见他过了一会儿又自深锁眉头，上去将他的双眉抚平道：“怎么了？”

　　无尘抓住我的手放在脸上：“我只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轻笑道：“定宣王聪明绝世，怕什么呢！”

　　无尘出神地看着我：“本来是什么都不怕的，而今只怕你有事！”

　　我心里一软，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道：“你放心！我决不会再有事了！”然后狡黠一笑道：“天下知名的无尘王爷整日皱着眉头，唉，风采都减了几分啊！”其实他忧心的样子，人人见了都只会更加怜惜。

　　他也一笑道：“无论如何，我总有办法一定要护你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