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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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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木坠是她的,上面承载着的记忆,也是她的。
木坠呢?
谢昭向四周寻找,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明明方才就在眼前的。
眼前雾气不断,谢昭向捏个决散开雾气,双手合十的这一刹那,谢昭看见那枚木坠在她手心。
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在。
谢昭如释重负。
谢昭将木坠牢牢握紧,生怕它不见了,可不知为什么,谢昭握得越紧,她感觉手里的木坠越在变软。
它在消失。
不!
谢昭突如其来的慌,似乎这个东西消失,她的存在就会彻底消失一般,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这块木坠溶于湖水。
消失不见。
她也本该这样消失的,对不对?
“徒弟……”
“谢姑娘……”
“谢昭……”
有人在喊她。
谢昭从未觉得如此累过。
她寻向声音来处,入眼是靳商的面容。
靳商赶忙把谢昭扶起来,谢昭这才发现,她不在湖底,她躺在湖面上。
那,刚刚的一切,是梦吗?
靳商满是担心:“孩子,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话一出口,却是喑哑的声音。
靳商也没打算问到底,说道:“虽然你底子好,可也不能这样直接睡在天池上,到底还是有寒气。”
“天池?”
谢昭低头看向这湖,只看见满脸泪痕的自己。
“对,这是天池,能洗濯化清。”
洗濯化清。
“我早该想到的,北海灵玉怎么可能能镇压住蜃魂珠的魔气……”
谢昭忽然想到那个声音,问靳商。
“也包含魔气吗?”
“自然。”
谢昭有一个猜测。
是因为她身上曾有魔气,所以那个人才取来北海灵玉给她,又将她放在天池洗濯魔气吗?
如果是的话……
“师姐难道忘了百年前那桩事了吗?”
“百年前四大宗门的掌门和优秀的弟子都葬身衡门宗那桩。他们一直凭着那些重伤弟子的话,认定了当年我们宗门大师姐入魔,是因为我们修的魔道……”
难道她是百年前衡门宗那位修了魔道的大师姐。
谢昭不敢再想。
靳商看出几分不对劲来,但又不好刨问。
“回去吧,媛媛他们早课快要结束了。”
“好。”
谢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雪,和靳商一同离去。
她没再回头。
也就没能看到湖底沉睡着一只火红色的朱雀。
谢昭去了太极殿考察靳媛和谯韶远早课。
靳商却漫步到了藏书阁。
林会见靳商回来,问道:“找到了?”
“找到了。”
林一从一旁搬出椅子给靳商,然后坐在了一旁烤火。
“大师姐去后山做什么?后山不是有禁制的吗?”
靳商道:“后山禁制消失了。”
林会疑惑:“消失了?”
“是被破了,还是……自然消失?”
靳商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次若不是林一看到谢昭往后山去,担心她的安危来报于我,我都不知道后山禁制消失了。”
林会问道:“那她去后山做了什么?”
“睡觉。”
靳商回想着自林一禀报他后的一切,他和谢昭是前后脚到的后山,谢昭修为远在他之上,不知为何却没有发现他。
他跟随着她一路而去,就见她躺在天池的冰面上。
睡觉。
“她似乎被魇着了,一直在抓什么。”
“精神也不好,我喊了半天,她才缓过神来。”
林会猜测:“会不会是她装的。以她的修为不可能没发现你跟在后面。”
“我试过,她没设防,不是装的。”
“匪夷所思。”林会下了结论。
“是呀,我想不出这其中还会有什么联系。”
林会道:“我之前一直好奇,为何谢昭的剑法会和衡门宗的一模一样,甚至用的比你更好,四大宗门绝没有分支,就不可能出现剑法同出一脉,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靳商说出了林会所想:“她本来就出自衡门宗。”
“百年前的衡门宗。”
百年前的衡门宗啊,那个时候,衡门宗是四大门派之首,修道之风更是吹到了朝堂,传闻当时的庆阳公主都曾拜入衡门宗。
可到底都留在了百年前那一场大战。
无人生还啊。
“她是那场大战的亲历者,也是唯一存活的人。”
“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靳商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上山时,满心都揣着火热,那个时候他的师傅和师叔都被陷在那场大战中,师傅走火入魔也是因为想要精进修为去后山了解所有的事。
可当时后山禁制无人能破。
直至离世,他们都没能知道真相。
可这个真相,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靳商就能知道。
***
太极殿偏殿,谢昭正听着两人早课的成果,入门心法总算是会背了,虽然磕磕巴巴。
但还算不错了,也不能指望她们太多了。
“下课。”
靳媛高兴地惊呼。
两人刚走出太极殿的门口,靳媛停住了脚步。
“师姐的酒还没埋呢?”
谯韶远说道:“原定任务还没完成呢。”
靳媛早忘了这茬。
“兵分两路,你去完成任务,我陪师姐埋酒。”
“听你的。”
谯韶远直奔藏书阁而去,靳媛返回了太极殿。
“师姐,我们一起去埋酒啊。”
“好。”
埋酒的地方在靠近后山的地方,山前还有一小的瀑布。
屋子里摆满了各样的酒。
“这些都是五师叔和韶远他们今年新酿的酒,师姐选一壶埋吧。”
谢昭还以为她们要从做酒开始,没想到埋酒还真是“埋”啊。
“就这壶吧。”
“那我得留个印记,谯韶远他们现在都随便挖的。”
谢昭的眼前又有些恍惚。
是那个记忆里的小师妹。
“师姐师姐,我要留个特殊的印记,这样师兄师姐他们就不会挖错了,反正我才不下山,我要当大侠。”
有人问小师妹:“你师兄师姐们都要成为大宗师,怎么就你只想成为大侠。”
“大宗师很厉害吗?”
“很厉害。”
“那我也要成为大宗师。”
一旁有人接话:“可别酒还没喝就开始说醉话了。”
“来来来,喝两口,说的就是醉话了……”
有人给小师妹喂酒。
小师妹奔着谢昭就来了:“大师姐,六师姐给我灌酒,”
六师姐笑道:“这哪是灌酒,这是劝,劝酒。”
“师傅说我还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就埋这里吧……埋在这里,要下山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肯定挖不到我的。”
谢昭转头看向瀑布一旁的树下。
靳媛探头问道:“师姐,要埋在这里吗?”
谢昭嗓子有些干,闷声道:“嗯。”
靳媛说干就干,取了锄头来挖。
挖了一会,就听见靳媛的惊呼声:“师姐,这里也埋了一壶,看来前人和师姐想到一处去了。”
谢昭走过去,沾满泥土的酒壶上,那道鲜明的小伞印记依稀可见。
“既然挖到了,便取出来吧。”
“也好。”
靳媛将带有小伞印记的酒壶取出,将谢昭那壶新酒重新埋了进去。
泥土重新掩埋,下次再取出,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靳媛打开那壶旧酒,迎面而来的桂花香。
“是桂花酒。”
靳媛从桌旁取出两个盖碗,一一倒满。
谢昭入喉,花香依旧,但难掩苦涩。
“师姐,这酒好像坏了,怎么是苦的。”
“是故意的。”谢昭回道。
靳媛不解。
“什么故意的。”
“小孩子淘气。”
靳媛刚想问,师姐怎么知道……
这才发现不对,她觉得难以下咽的酒,谢昭却一碗接着一碗。
“师姐别喝了……”靳媛夺下谢昭的酒碗。
“师姐……”靳媛忽然意识到,谢昭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不知该怎么问,也不知该问什么。
就这样陪着谢昭坐了好一会。
又下雪了。
谢昭似乎有点醉了,眼神有些飘忽。
靳媛趁着谢昭还有意识,赶忙把她扶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此刻放了两张床。
靳媛小心把帷幔放下来,坐回了自己床上,守着谢昭。
藏书阁内,凌雪一行人早到了,甚至已经写了好几个版本。
见谯韶远来了,凌雪兴高采烈地给谯韶远看她的佳作。
谯韶远接过,皱着眉头看完。
“师叔,这野史是不是有点太野了。”
路炎丢给他另一本:“这有不野的。”
谯韶远看完,这也就比刚刚那本不野吧。
林一递过来一本:“没事,还有这本。”
谯韶远大致翻过,“这本还算正常。”
柏卫也甩过来一本。
“师叔你这是淮阴菜谱啊……”
柏卫说道:“多齐全啊,“野”的野史,“不野”的野史,正经的地理志,偏门的菜谱。”
路炎接过话:“而且,我们还准备了最近时兴的杂文佚记,山下乃至京中我和你二师叔都准备了。”
凌雪给谯韶远指着四口大箱子,谯韶远一一打开,满满当当,全是书籍。
“保管不给你们露馅。”
“能忽悠她多久,就看你们的了。”
谯韶远和林一对视一眼,他们的玩笑言语想出的“馊主意”被长辈们很认真的对待,不可谓不感动。
“还愣着干嘛,排活字呀。”柏卫见两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说道。
“哎。”
一行人各自找活,小十六负责研墨,谯韶远和林一负责排字,凌雪负责蘸墨刷墨,柏卫负责晾干纸张,路炎负责装订成书。
“哎,给那两师姐妹带个话,灶房温着饭菜,饿了就自己去吃啊。”
“师叔,不用带话,她俩又不傻。”
“哈哈哈哈……哎,你小子……”
几人直干到亥时才结束,一行人走到厨房准备吃晚饭,柏卫打开锅盖。
却见饭菜都没动。
“两位老年人要送饭,这俩孩子怎么没送饭就不吃呢?”柏卫道。
凌雪瞄了一眼锅中温着的饭菜,完全没动过的迹象。
“这俩孩子早饭后就没见过,可别是出事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瞧瞧。”
一行人轰轰烈烈地去了靳媛的院子,连两个老年人都惊动了,也过来了。
凌雪敲了敲门,靳媛打开门探出个脑袋。
“二师叔,你怎么来了。”
凌雪见她衣衫整齐,便推了门往里走,边走边说:“你师姐呢?”
“睡着呢。”
“你们两个今天做什么去了,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
靳媛回道:“我倒是想吃,可师姐一直没醒,我也不敢一个人去啊,我走了她万一要喝水怎么办……”
“你师姐怎么了?”凌雪说着,便往谢昭的床走去,掀开帷幔,凌雪又探了探手:“没生病呀,你师姐睡了多久?”
靳媛想着:“埋完酒回来,一直睡到现在。”
凌雪算了下,这都四个时辰了。
“还发生了什么事?”
“没啥事呀,就喝了酒,那酒我也喝了……就是没师姐喝得多。”
可算是听到关键信息了。
“喝得哪的酒?”
“就埋在地里的酒啊……”
柏卫靠在门口一直听着,“不会真的挖到百年的酒了吧。”
靳媛问道:“那里埋的不都是百年的酒吗?……还是师叔你们平常骗我。”
柏卫听着马上招呼林一回去煮醒酒汤。
“你五师叔嘴里的话听听就得了,百年的酒他哪里还能几壶几壶的喝,早就一杯倒了。”
谯韶远道:“那媛媛酒量可以啊,百年酒都没有倒。”
靳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她当时倒了一海碗,喝了一口就吐了。
算起来,她好像都没喝进去。
“师姐……她好像,不是很开心。那酒那么苦,她几乎喝完了。”
众人不知所以,唯靳商和林会有所了解。
凌雪道:“一代天骄到头来带两个这么笨的师弟妹,换我我也惆怅。”
“好了,二师叔你不要说了,你现在和三师叔越来越像了,哼!”
众人笑开,静静地寻了地方坐着。
“醒酒汤来了。”
凌雪接过。
靳媛赶忙扶起谢昭,凌雪一勺一勺醒酒汤喂着,一滴不漏。
“好了,应该没啥事,大家也忙活了一天,先去吃饭吧。”
几人分批去吃晚饭,靳媛和凌雪照看着谢昭。
谯韶远索性把三人的饭都带了过来,用小炉子温着。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谢昭才悠悠转醒。
“可算是醒了……”
“醒了醒了,大师姐醒了……”
谢昭睁开眼,就见一群人围着她。
还真是十全。
凌雪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昭只头昏昏沉沉的,其他也没有什么,便摇了摇头。
看着这围着的一群人,她问到:“这是怎么了……”
凌雪打趣道:“看来一剑霜寒十四州,也打不过百年桂花酿。”
靳媛小声道:“师姐,下次我们不喝酒了,你把我吓坏了。”
见着人没问题,靳商和林会就先回去了。
剩下柏卫看着谢昭起来把饭吃了才离开。
方才满满的屋子,只剩下了谢昭一个人。
已过亥时,谢昭白日睡太久,此刻倒是一点睡意没有。
她望向靳媛的床铺,此刻空空如也。
平常闹着要睡觉的人今天也不知道去哪了。
精神极好的谢昭穿好外衣,走出屋子,在院内随便拾了根干枯的树枝,舞了起来。
枯枝随着她的步伐在空中划动,气劲翻涌,勾起层层白雪,仿若剑光逼人。
在隔壁厢房站桩的两人被这一画面惊到了。
谢昭没有用术法,只是单纯的舞剑,一招一式都留有余力,银光乍起,似惊起寒潭龙吟。
新雪覆枯枝,剑锋微点不落。
谢昭忽然觉得,应该有个人和她对舞才是。
既然无人,那就与影子一起舞,风雪漫天,袖袍翻飞,只听得阵阵风声相和!
谢昭手中剑势一变再变,剑锋激荡,直吹得她发丝飞扬,绵绵风雪都避她而过。
独留下属于她的空间。
厢房里的两人从来没有想过,太极剑法第三十八式原来还能这样剑势连绵,锋芒毕露。
谯韶远说道:“你说,我能练到大师姐这个地步吗?”
“我觉得你能有师姐十分之一的功法就不错了。”
靳媛道:“师姐的剑这么厉害,符应该就没这么厉害了吧。”
“不知道,我都没见过师姐画符,她的剑这么快,应该……用不到符吧,我不信能有人从她的剑下跑出来。”
靳媛道:“说的也是。你说,要达到大师姐这样的功力,得付出多少努力啊,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无望了。”
“我光是想都觉得自取其辱了,你说百年前流传的那句话,有没有可能说的是大师姐啊?”
“哪句?”靳媛都忘了。
“就是四大门派必会出一位大宗师。之前我都不敢想我们宗门,可是大师姐的到来让我觉得,我们衡门宗很有可能啊。”
“可是月癸宗那位小师叔瞧着也很厉害的样子,大师姐还给他面子,没和他计较月癸宗欺负我们的事。”
“月癸宗这位小师叔我之前都没听过,按理说这样厉害的人物,月癸宗不可能一直藏着,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靳媛道:“不知道,你说山阳派和逍遥派会不会也私藏了这样厉害的人物。”
“瞧着不像,招募弟子时,他们可不像月癸宗那样趾高气昂。”
“那倒是,那我压大师姐成为大宗师。”
“我也压大师姐……”
藏书阁内,林会翻看着衡门宗千年来的弟子名册。
名为“谢昭”的人自建立宗门起有十来位,可能与谢昭的剑对上,就只剩下三位。
而实力与谢昭最接近的人,却又是位男子。
衡门宗第三十代掌门的嫡传弟子,算起来,正是靳商师傅的大师兄。
实力可隐藏,年龄与容貌也可对不上,可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大师兄是变不成大师姐的。
所以,是他的推测有误?
还是哪里出错了……
林会百思不得其解。
“外祖,都亥时了,还不睡。”是林一的声音。
林会应着:“马上就来。”
林一几步走到林会身边,从他手中抽中名册:“明天再看吧。”
“好。”
林一讲名册放在书架上,推着林会的轮椅往外走。
“你今儿做什么去了,一天都没见你人影。”
“大师姐不是说,她的记忆里有淮殷三十三年这个年历嘛,但我查史册都没查到记载,二师姐怕一点头绪没有,大师姐就要离开山门了,所以我们造了一天的假书。”
“哦?谁的馊主意。”
林一可不敢说是自己的,直接把锅扣给了谯韶远:“二师兄想的。”
“你们几个呀,一个比一个鬼。”
林会忽然想到:“你方才说什么?淮殷?”
“对,淮殷三十三年。”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一好奇问道:“在哪里?”
“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了,你们造假书可分清了哪几个字,别露馅了。”
“知道啦。”
林一将藏书阁门打开,夜里风大,直吹得书页翻飞。
那本被林一随手搁在书架上的名册随风飞舞。
恰好翻到衡门宗第三十代掌门嫡传弟子这页,名册记录,其弟子有三,两女一男。
序二,谢昭,男,衡门宗大师兄。
序三,云柒,女,衡门宗行七。
而在这前一页,记载了第三十代掌门嫡传的第一位弟子:
序一,曲淮殷,女,衡门宗大师姐。
林一将林会推出门外,转身来关门,翻飞的书页随着大门的关闭重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