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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扼命红丝案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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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该知道,无论怎样,都无法摆脱那些沉郁深邃的过往,它们宛如附骨之疽,在人的心底,留下刻骨铭心的苦痛与阴影,是的,无论是谁。
“行了,说实话,你带我来这想干嘛?”
小女孩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眨巴眼,乖乖回答:“窝只是想找哥哥帮忙嘛,院长妈妈说了,甜甜是好孩子。”
“院长?你是私自从天使福利院里跑出来的?”江经年听此眉心微蹙,松开甜甜的后衣领,语气逐渐严肃。
甜甜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然后轻轻牵住江经年的手晃了晃,熟练地撒娇:“甜甜不骗人的,有另一个大哥哥叫甜甜带你来这边帮忙,他给了甜甜整整二十块钱呢。”
甜甜的眼睛亮亮的,嘴把不住的一溜烟向江经年交代完。
“帮什么忙?”
“那个大哥哥说有个人在里面晕倒啦,你是那个人的好朋友,让甜甜找你来帮忙。”
十分有契约精神的甜甜一边比划描述着巷子里晕倒的人,一边有问必答。江经年心中升起种莫名的熟悉,向甜甜描述清楚苏以昇的外貌,甜甜却像是个小大人般地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那个哥哥,大大的,像院里的墙墙那么高,声音像拍大树一样闷闷的,和院里所有小孩想象的爸爸很像。”
甜甜尽力比划着,但还是太过于笼统宽泛,对比小孩子,几乎所有身高偏上,体型正常,嗓音低沉的都可以带进去。
苏以昇的可能被排除,目标只能暂时先转到那个人所安排的事情上,甜甜的描述抽象,多说了几个巷子里那人的特征,江经年才瞬间与陈东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好,我知道了。你很聪明,甜甜,不过以后不要再像现在一样随便离开院里。”
进入巷子前,江经年与甜甜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蹲下来快速把话说完,眉目传出的神情格外认真。
甜甜望了望巷子的方向,在福利院待几年下来的经验让她很机灵的明白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轻轻点头向江经年挥手软声拜拜,接着小跑离开了这条街。
看方向,是回福利院的路。
陈东靠在墙上双眼紧闭,江经年大致检查完陈东的情况,确认他只是昏迷,并且一时半会醒不了,但具体是因为什么,还得等送去医院后的结果出来。
陈东不是与袁立平一起去天使福利院调查了吗?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昏迷?那个让甜甜带他过来的人,又会是谁?
疑惑再多也不可否认的是,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刑组,我刚才与方若白被人群冲散,现在在天使福利院附近的锦绣街12号店铺对面的巷子里,陈东被人迷晕,他的身上无伤痕,财物也没有损失,初步推测是药物导致的昏迷,动手的人或许同红丝案背后帮忙的人是一伙的。”
江经年边整理刚从大脑浮出来的思路,边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掉进水坑时,对讲机摔了一下,通讯中途,总会有“滋啦滋啦”的噪声。
在保持通讯的同时,江经年拿出手机按亮屏幕扫了一眼,低电状态。
“以及,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红丝案与崇山案牵扯得太多,因此,我们一直在被凶手往崇山案的方向引,但是,当年陈小姐尸体所在的位置现在是一个加油站,崇山大道周边没有凶手可以行动的地方,我们追踪的方向或许反了……”
江经年话落的那一刻,对讲机也彻底失灵报废,而手机也在江经年的视线下息屏关机。
江经年将手机放回口袋,手机息屏前的最后一秒,江经年看向上方的时间显示,来不及了。
江经年抬头看了看附近的监控,接着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去泽川乡梨花村。”
……
刑琅清楚江经年的对讲机是出现了什么故障而导致失灵,但信息是宝贵的,没有分毫的时间去打断江经年的话反去谈论设备故障该怎么处理。
对讲机失灵的瞬间,刑琅掏出手机拨打江经年的电话,无法拨通的电话自动响起了优美的女声。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not be reach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try again later……”
手机关机。
刑琅果断采用另一种方法,通过手机联系指挥中心尝试远程激活江经年身上的执法记录仪获取他的定位,但是,因便服行动需要灵活应对,所以江经年并没有将执法记录仪开机,更无法远程激活获取他的定位。
不过,江经年的思路也让刑琅把思路迅速调整过来,没错,凶手并不愚蠢,他走的每一步都有目的。
崇山案是凶手正式走向犯罪的刺激源不错,可归根结底,凶手的心里有这样的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不断地滋养下萌芽生长,直至成熟。
人是天生就会追求欲望的生物,善良则需要通过后天的学习,教化与修行,恶不需要那么多步骤,顺从欲望,屈服本性,只要一步踏错,则就步步堕落。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红丝案是凶手发泄欲望的根本途径,里面是廉价的爱,是可憎的恨,是狰狞的心,是恶心的欲。
电光石火间,刑琅彻底清楚了江经年最后一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
重点不在崇山案的死者身上,而在红丝案的凶手身上,应该从崇山案上返回到红丝案本身。
以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严庭松的嫌疑最大,导致严庭松偏执扭曲性格的原因,或许是幼年那长达六七年的控制与虐待。
对于大多数的连环凶手来说,犯罪过程中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幻想。
而出现连环凶手最根本的原因是残缺不全的童年和不完整的家庭,长期的忽视,同龄人的嘲笑和疏远,致使内心的仇恨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他们只能躲在自己的世界中,幻想能够得到尊重以及获得支配的权力。
这不仅是严庭松一人,更是许多罪犯的犯罪模式,即使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也会因为疯狂的刺激和兴奋感而停不下来。
幼时的虐待,少年时父母长期的争吵,青年时学业的压力和暗恋的苦闷,壮年时与爱人爆发的矛盾以及爱人突如其来的离世。
这些经历给严庭松带来阴影的同时,也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使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样去控制,并且靠控制别人来汲取养分。
恐怖控制欲带来的,是压制在社会法度下庞大的毁灭欲。
泽川乡那位婆婆的家,才是开始。
方若白顺着刑琅提供的定位与袁立平一起赶到陈东以及江经年所在的地点时,狭窄的巷子里已经丝毫不见江经年的身影,方若白扶起陈东将他架在身上。
“看地面上尘土的痕迹,经年应该是失联后独自离开了,还是先送小陈去医院吧。”
袁立平将四周搜查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线索向方若白说明情况,随后摇了摇头。
方若白深吸口气把陈东交给袁立平,袁立平则换了个姿势背着陈东前往他们当时去天使福利院调查时开的车,方若白组织好语言向刑琅汇报现在的情况。
灰黑色调的乌云重新聚起,逐渐将橘红的天际遮盖,刑琅走出严庭松的卧室,目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望向远方。
……
车子在颠簸,后座熟睡的女生眼皮子突然抽动了一下,紧接着,车子倏地刹停,停在乡下一个破旧的屋子前。
“咔哒”一声,后座的车门打开,一双手抱起女生走到屋子前,用钥匙开门后目标明确地向着柴房走去,拉开地窖一步步向下。
直到身体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上,鹿璐的意识才似乎渐渐清醒,开始轻微的动作。
熟悉的“滋啦”声响起,头顶的白炽灯泡蓦地发亮。闭合的双眼感受到强光的刺激,终于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发晃后,鹿璐才看清周遭的环境。
“唔!唔唔!”鹿璐激动地想要说话,嘴却被强力胶带粘死,严庭松神色平静地蹲下来,食指放在鼻下轻缓地“嘘”了声。
鹿璐眼神惊恐地努力向后挪,严庭松不以为意,起身上前将鹿璐手腕的麻绳末端系在一道铁栏上,一张格外简陋的床的床头边。
严庭松看着鹿璐的目光像是在审视,更像是在判断与记忆里的某个身影是否相像,那样打量死物般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见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鹿璐心中蔓上一股浓重的绝望,阴影一点点笼罩在鹿璐的身上,宛如阴霾。
就在这时,严庭松向后一步退开,光线重新落到鹿璐身上以及身旁的地面,严庭松抬头朝着下来地窖的楼梯看去。
那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帽檐压得很低,他走近严庭松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他,久未发声的声带发出的声音沙哑:
“关于崇山案的资料,事久生变,我就先走了。”
男人望了一眼严庭松后面的鹿璐提醒道,对鹿璐求救的眼神视若无睹,接着转身离开地窖。
严庭松捏着那薄薄一片的档案袋如同雕塑般僵在原地,仿佛再次回到当年得知陈青死讯的那一次。
男人走出泽川乡前,远远地向着过来泽川乡的小道望去。
……
“到咯,86块就行,给你抹个零。”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钱不用找了。”
司机将车停在梨花村村口前,江经年从身上翻出一张百元递过去利索下车,匆匆离开向着胡婆婆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