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晚暮云低》鹿玉非石

43、第43章 讨个公道

　　烟晚闻言，心中亦是焦急万分，内心思忖到这国公爷难道不愿为自家儿媳得罪同僚吗。
　　她努力压制了自己心中疑虑，表情从容轻声问道，“那国公爷打算如何处置？”
　　国公爷没有回答，只是在屋内踱步数圈，终是叹了口气，沉声道：“罢了，此事恐怕非你们所能解决，唯有我这个老家伙亲自出面，向冯家讨个公道了。”
　　国公爷言辞坚定，向烟晚吩咐道，“你今日回去后，务必传话给所有涉案证人，让他们明日一早便在国公府门口等候。老夫将亲自带领他们前往冯府，讨个公道！”
　　喻烟晚未曾料到，国公爷竟愿意为了儿媳亲自找冯大人理论。
　　但如此一来，她也就替赵雨晴放心了。

　　严暮云送喻烟晚出府之际，烟晚忍不住轻声询问：“国公爷会如何为雨晴姐姐讨回公道呢？”
　　严暮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缓缓言道：“你不了解我的父亲，他虽出身武夫，实则最擅长洞悉人心。昔日征战连连告捷，并非仅凭蛮力，而是因为他深知敌人的软肋所在。”
　　烟晚闻言，轻轻颔首，似有所悟。
　　两人并肩而行，未再多言。
　　夕阳下，严暮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而烟晚的思绪却飘向了国公爷刚刚斥责严暮云时的情景。
　　她回想起严暮云面对国公爷斥责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不禁噗嗤一笑。
　　严暮云闻声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仿佛在问：有何可笑？
　　烟晚见状，连忙停下脚步，略显拘谨地立在一旁。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她尴尬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然而，只是一瞬，她便收敛了笑容，直勾勾地望着严暮云，却一言不发。
　　严暮云见烟晚抿起了嘴，脸上露出一副尴尬的模样，仿佛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并未多言，只是迈开步子径直继续前行。
　　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要笑便笑，在国公府不必拘谨。”
　　烟晚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途中，她偷偷瞥了一眼严暮云的表情，依旧是一脸淡然。
　　这些年她在临安城如履薄冰，最擅长通过一个人的表情来判断他对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然而，严暮云却总是这样淡然自若，什么也猜不出。
　　这种不确定性反而让她感到一丝恐惧。
　　她害怕一切未知和不可预测的事物。

　　此后的几日，烟晚仍旧每日踏入那朱红大门，前往国公府，照料着病榻上的赵雨晴，心中暗自期盼能捕捉到一丝关于冯府的蛛丝马迹。
　　然而，周遭的一切却如同被厚重的雾霭笼罩，除了沉默与等待，似乎一切未曾有丝毫波澜。
　　国公爷去过冯府之后，周遭便如沉寂的湖面，再无半点涟漪。
　　烟晚仅从父亲口中得知，冯大人告了假，至于冯慈的境况，犹抱琵琶半遮面，模糊不清。
　　终于，烟晚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遣寻芳私下探听冯府的消息。
　　因此，今日寻芳的身影并未伴随烟晚步入国公府门槛。
　　烟晚在赵雨晴的屋内整理午间收集的花瓣，想用这些好看的蓝紫色花瓣作成染料，染在娟帕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榻上，赵雨晴轻倚着，目光温柔地投向正低头忙碌的烟晚。
　　她轻声询问：“为何今日未见寻芳？”
　　烟晚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却迅速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院中花圃正值修整，寻芳被抽调去帮忙了。你这里有初零在，我一人前来足矣。”
　　赵雨晴心中明了，喻家自金岩城归返临安，家仆数量并未增减，且父亲与大娘子深知家中事务繁多，怎会轻易抽调人手。
　　这些年，喻府花圃的修整皆由外聘花匠操持，大娘子亲自督工，她怎会轻易让寻芳离开烟晚。
　　她知晚儿在说谎，却未点破。
　　“晚儿，”赵雨晴目光柔和，“暮云一直说我是风寒加重。虽然你们都闭口不言，可我知道，这病来的重来的急，一定没这么简单。同理，有些事情，若是没有告诉你，便是不希望你参与其中。”
　　烟晚抬头望向赵雨晴，眼中闪烁着坚定与不甘：“可我不甘心，此事至今未见分晓。国公爷曾誓言要讨回公道，如今却似一切如初，令人心寒。”
　　赵雨晴轻叹一声，无奈道：“你怎知事情已尘埃落定？你并不了解这位国公爷。”
　　烟晚情绪低落：“你们所言极是，我确实不了解这位国公爷。但我亲眼所见冯慈行径恶劣，险些夺走你的性命，冯家岂能如此轻易揭过？”
　　赵雨晴语气略显急促：“你亲眼所见？你随我公公前往冯府了？你直面冯慈了？”
　　意识到自己略显失态后，她随即放缓语调，“晚儿，世家大族间若里子没了，彼此之间就要有个默契，那就是为对方留着面子。”
　　烟晚闻言，心中虽有不甘却也觉得赵雨晴言之有理。
　　世家大族就算内部腐朽不堪但在外人面前仍需维持那份光鲜与尊严。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清冷而威严之声：“怎么吵了起来？”
　　门扉忽开，严暮云大步流星而入，锐利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喻烟晚身上。
　　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究竟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雨晴身子尚未康复吗？”
　　严暮云的声音骤然提高，犹如一柄锋利的宝剑，瞬间刺破了室内的宁静，也让喻烟晚猛地一颤，仿佛被惊雷击中一般。
　　他步步紧逼，每一步都似乎带着无形的压力，紧盯着喻烟晚，面色冷冽如霜：“你若是来国公府只为与我家娘子争执不休，那便无需再来了。”
　　喻烟晚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指责吓得怔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悔意。
　　她深知自己刚才太过冲动，不该将心中情绪发泄出来。
　　此刻，她满心懊悔。
　　赵雨晴听到严暮云的话有些过重，不禁轻轻蹙眉：“女儿家之间说话难免大声些，并无争执，你在门外或许听得不真切。”
　　她的声音柔和而细腻，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严暮云听到赵雨晴在替喻烟晚解释，语气稍稍缓和：“我分明听到你们在争吵，她这个小丫头竟连严府之事也要过问。”
　　赵雨晴温柔地说：“晚儿，暮云也回来了。你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家吧。”
　　随即对身旁的初零吩咐道，“初零，你去送晚儿出门。”
　　喻烟晚点了点头，她随着初零走出了房间。

　　屋内静谧，唯余赵雨晴与严暮云二人。
　　赵雨晴轻启朱唇，话语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责备：“晚儿心地纯良，从无害人之意，你却为何总要对她叱责几声？”
　　严暮云闻言，心中暗自反省，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歉疚：“我确是出于对你的身体担忧，才略显紧张。我们刻意隐瞒至今的事儿，竟因这小丫头的一时冲动而暴露无遗。”
　　赵雨晴柳眉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理解：“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真是错怪晚儿了。她至今未曾向我透露分毫，你以为这件事能轻易瞒过我？”
　　严暮云闻言，不禁怔愣片刻，原来雨晴早已知道。
　　然而，他嘴角仍挂着一丝倔强：“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向你诉苦。这小丫头睚眦必报，管天管地，严府的事情也要管。”
　　赵雨晴缓缓开口，话语温暖而包容：“晚儿的性子，你知之甚少。面对自己的事，她能打碎了牙肚里吞。但若是旁人胆敢侵犯她所珍视的至亲之人，她定要讨回公道。若非因我，她怎会如此着急想知道冯慈之事？”

　　出了国公府的府门，喻烟晚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内。
　　回忆起刚刚见到严暮云的画面，还有点害怕，她思忖着似乎很多天没有见到梁穆了。
　　今天也是，严暮云是自己回来的，梁穆这个贴身侍卫也没有出现。
　　但是眼下烟晚更关心的是冯府的动向，对梁穆去了哪里，她只是好奇了一下，并未多想。

　　晚膳过后，主仆二人依旧坐在院子里，月光如水，倾洒在二人身上，为这静谧的夜晚添了几分温馨。
　　寻芳轻手轻脚地关上了侯雁轩小院的门，神色中带着几分急切。
　　“姑娘，我打探到了冯府的消息。”寻芳压低声音，语带急促，“这些日子，冯府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烟晚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却未曾离开那轮皎洁的明月，静静地聆听着寻芳的叙述。
　　“冯大人已告假数日，实则一直未在府中，连冯慈也不见踪影。如今，冯大娘子卧病在床，郎中每日都去问诊。”
　　烟晚闻言，眸光一闪，猛地看向寻芳，“冯慈也不在府中？”
　　“确实如此，姑娘。”
　　寻芳微微颔首， “前些日子，有人目睹冯府好多辆马车驶出城去了。”
　　“那玉娇和玉珠呢？”烟晚连忙追问。
　　“我买通冯府小厮，只听说二人因教唆主子为恶，已被发卖给人牙子。”
　　烟晚陷入了沉思，冯大娘子病重，冯府不见冯大人与冯慈踪影，两名女婢被发卖，多辆马车出城……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冯大人已将冯慈送出城去。
　　她若有所思地说着，“冯大人告假已有数日，看来国公爷提出了条件，让冯大人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女儿，唯有让冯慈离开临安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