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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满城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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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银色光芒在天空中绚烂绽放,恰似飘落的雨滴,又宛如满天繁星洒落人间。
喻烟晚望着这漫天绽放的烟花,眼中满是泪水,大声说道:“第一支信号烟花,宣告雨晴姐姐已然香消玉殒。”
寻芳亦是泪眼朦胧,痴痴地望着天空。
许标头坐立难安,这些时日以来,他每日都吩咐值守之人紧盯着异响。
忽有一枚银色信号烟花于空中绽放,值守之人见状,立刻飞奔至许标头屋外,高声喊道:“标头,有人放了一只银色的信号烟花!”
许标头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屋外,又穿过标行大门,疾步踏上大街。
标行的人不知发生何事,皆紧紧跟在他身后跑了出来。
只见许标头抬头凝望着天空,目光紧紧锁住刚刚释放信号烟花的方向。
周木忍不住问道:“标头,莫不是当家的出了何事?”
许标头眉头紧锁,并未回应。
众人见此,也只能随着他一同张望。
喻烟晚静候第一支信号烟花绚烂升空后,才缓缓伸出手,将那带有茉莉标识的信号烟花稳稳握于掌心。
她神色间闪过一丝迟疑,稍作犹豫,便依照先前的动作,轻轻点燃了这枚信号烟花。
“砰”的一声脆响,这只信号烟花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高远的苍穹。
烟晚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第二支烟花绽放,宣告雨晴姐姐为标行觅得了新的当家!”
第二声响过,标行众人皆立于大街之上,引颈而望。
一位老前辈转向身旁少年,急切道:“速去主屋,将前几日标头取回的盒子取来!”
那少年哪敢有丝毫耽搁,即刻转身,朝着标行飞奔而去。
此时,周木转向许标头,拱手道:“标头,依眼下情形,咱们也该着手准备了。”
许标头微微颔首,沉声道:“速遣标行兄弟快马加鞭,按照先前商定的线路,将消息传至未能看到信号的标行分点。再让计划中各驻点管事的兄弟即刻行事。”
“知晓了,只是……”周木面露犹豫之色,轻声问道,“这第三支信号烟花,会放出来吗?”
许标头缓缓摇头,叹道:“那姑娘行事有自己的主张。”
喻烟晚垂首,目光落在那第三支信号烟花上,它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她却始终未曾伸手去拿。
寻芳见许久喻烟晚都没有动作,轻声问道:“姑娘,这烟花,还放吗?”
赵雨晴特意备下这三支烟花,便是想将最后的抉择权交到喻烟晚手中。
她深知喻烟晚的脾性,不喜欢别人强加于她任何事,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故而,赵雨晴才做了三支信号烟花,也是给喻烟晚留一个反悔的机会。
良久,喻烟晚似是下定了极为重要的决心,缓缓伸出手,将那画有蓝花楹的最后一支信号烟花拿起。
“放,自然是要放的。我既已应了她,便不能食言。”喻烟晚语调轻柔,缓缓说道。
第三支信号烟花于夜空中绚烂绽放,那颜色,当真是绮丽非常。
许标头瞧见那蓝花楹般颜色的烟花盛放,神情颇为激动,高声道:“快!速去将咱们备好的烟花取来。”
言罢,标行上下皆匆忙前去抬烟花。
一支同样蓝花楹颜色的信号烟花,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直直地升上天空。
喻烟晚抬眸,目光循着烟花升起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方向正是标行所在之处。
她心中已然明了,这烟花标志着标行已认主。
看到许标行放出的这支信号烟花,喻烟晚心中有数,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对身旁的寻芳。
喻烟晚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她没法从悲伤中走出来,又不能表现出来一点悲痛难忍,只想找个地方自己待会儿, “寻芳,咱们去歇一会儿吧。这几日要忙的事儿可不少,我已通知标行接任当家之位,想来接下来少不了要处理诸多麻烦事。”
寻芳轻轻颔首,主仆二人正欲前往偏厅歇息。
忽然间,一声巨响自天空传来,一朵巨大的烟花宛如绚烂的花火,在夜空中肆意绽放。
国公府里的众人皆抬头仰望天空,那烟花的色彩,如梦幻般倒映在每个人的眼眸之中。
紧接着,远处又有一朵巨大的烟花腾空而起,绽出璀璨光芒。
而后,第三朵、第四朵……临安城的上空,仿佛被这些烟花点亮,宛如白昼。
如此大的动静,引得初零、梁穆也匆忙跑到院中查看。
寻芳瞪大了双眸,满脸惊异地说道:“天呐,姑娘,这烟花样式颜色,我从未见过。瞧这色泽,有宝蓝、有石绿、有藕荷,还有芥花色。”
喻烟晚也凝望着空中,轻声道:“那是标行的方向。”
“不是说标行会放一支烟花认主吗?”寻芳望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几乎要把整个临安城都点亮了。许标头对姑娘如此重视啊。”
喻烟晚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哀伤道:“不,宝蓝是深邃,石绿是清新,藕荷是温婉,芥花色是淡雅。这都是属于雨晴姐姐的颜色,他们是在用最隆重的仪式悼念雨晴姐姐。”
说罢,喻烟晚一只手紧紧握住寻芳的手,颇为激动地说道:“是标行的弟兄们,他们在用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的方式悼念雨晴姐姐。”
寻芳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烟花背后的意义。
她望着那漫天烟花,眼中泛起泪花,喃喃道:“满城烟花悼念一人!世间恐再无人能有这般盛大的悼念烟花了。”
这一晚,国公府沉浸在无尽的哀痛之中。
他们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等来的大娘子,就这样香消玉殒。
然而,那满城的烟花,却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从悲痛的深渊中缓缓拉出。
平日里,这城中的瓦子彻夜狂欢,偶尔放出几支烟花倒也正常。
但今日并非佳节庆典,却绽放出如此漫天的烟花,实属头一遭。
临安城那些彻夜流连于勾栏瓦舍的人,也纷纷走出房门,来到街上,抬头仰望这场绝美的烟花盛宴。
整个临安城,在这一晚都沉浸在漫天烟花的绚烂之中。
城中之人皆为这一场绽放而惊叹不已,而只有少数人知晓,这不是狂欢,这是一场盛大的祭奠。
国公府料理赵雨晴丧事之际,标行来了许多人。
这乃是喻烟晚身为新当家头一遭与标行众人相见。
标行众人纷纷行礼,喻烟晚亦与众人打了照面。
众人知晓国公府尚有诸多事务待办,便未多作耽搁,准备告辞离去。
许标头临行前,对着喻烟晚说道:“如今赵家恐怕已然得知,前任当家选定了一个外姓人接管标行,想来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喻烟晚轻轻颔首, “如今丧事未毕,赵家大抵碍于礼节颜面,不敢轻举妄动。况且,我此刻身在国公府,他们断然不敢闹到此处来。”
“姑娘心里有数便好。”许标头听喻烟晚如此说,料想她已有所准备,接着道,“赵家标行在各地皆有人员驻守,消息已然传了下去,各地驻守的兄弟皆已认你为当家,不论你是否为赵家人,都会听凭你差遣。”
好在,这几日赵雨晴的丧事办得还算顺利。
喻烟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久违地回到家中。
她实在是累极了,一沾床铺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在这昏昏沉沉中睡了多久,忽然,她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耳畔响起急切的呼唤:“姑娘,姑娘。”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见是寻芳。
“怎么了?”喻烟晚含糊地嘟囔着。
寻芳见她尚未彻底清醒,便加大了推她的力道, “哎呀,姑娘快醒醒!标行的人来了,说赵家的人去了标行。”
烟晚听闻寻芳说赵家人去了标行,猛地从床上坐起。
“什么?!”喻烟晚慌乱地穿上鞋子,匆匆往外奔去。
标行派到喻家的人是许标头精心培养的得力助手,姓吉。
只见他匆匆上前,拱手道:“当家的,赵家人去了标行,非要讨个说法不可。眼下他们正在标行里大肆喧闹,标行的生意根本无法正常经营。许标头忙着应付他们,实在抽不开身,这才差遣我前来请您过去。”
喻烟晚听闻,立刻唤来陈伯套好马车,便着急忙慌地准备出门。
待她走到门口时,忽听得身后传来喻大娘子的声音:“慢些!”
喻烟晚回头,见母亲也跟了出来,便温声安慰道:“母亲放心便是,女儿去去就回,您不必担忧。”
喻大娘子一脸关切,叮嘱道:“让瓦陇跟着你一同前去,好歹身边有个能护身的人。”
那标行之人忙行礼,恭敬说道:“喻家大娘子宽心,标行的人也会全力护着当家的周全。”
喻烟晚端坐于马车之内,撩起那半掩的窗帘。
她看着标行派来之人,想着此人曾在雨晴姐姐的丧礼之上见过,只是彼时诸事繁杂,需应付周旋之处甚多,故而未曾将其名字牢牢记于心中。
念及于此,她试探着开口问道:“可是吉元良?”
来通报之人连忙拱手回应道:“正是在下。”
喻烟晚心中暗喜,庆幸自己并未记错,前来寻她之人果然是吉元良。
雨晴姐姐与许标头皆对他极为看重,有意将他培养成为下一任标头。
“赵家此次都去了哪些人?可曾说了些什么?”喻烟晚一边暗自盘算,一边轻声问道,思索着待会儿该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吉元良恭敬答道:“去的是赵家的嫡子赵兴文,在家中排行第二。他到了标行便叫嚷不停,口口声声说标行是赵家的产业,非要咱们交出标行的行印。许标头已与他言明,如今标行当家之人已不再是赵家人,行印自是不能交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