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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穰城风波 ...

  •   喻游鞍亦感念兄长之情,任其紧紧相拥,良久未放。
      忆当初离临安之时,虽官家已恢复喻氏一族昔日荣光,然诏令之下,仅允喻家一子留居临安,表面看是对喻家的补偿,实则乃天子权衡之策。
      为的是,既安抚旧将之心,亦以防万一,使喻家子弟居于朝堂之侧,形同质子。
      彼时官家初登大宝,对这些将门之后尚未全然信任,遂采此折中之法。
      毕竟,当初先帝在位之时,曾疑诸将权重难制,故贬谪喻家至襄州,以削其势。
      官家即位,虽世易时移,然帝王心术未改,喻家亦深知其中深意,坦然受命,不敢有违。

      “好了好了。”喻伯母轻拍了拍喻大伯的手背,语带嗔意,“哪有个将军的模样。”
      喻大伯这才松开喻游鞍,面上笑意未减,抬手指向喻烟晚道:“这是晚儿?”
      喻烟晚乖巧行礼, “大伯父,大伯母,大哥,三妹。”
      “哎哟,快让大伯母瞧瞧。”大伯母将她拉至身前,细细端详,眼中满是喜爱,“竟不似从前那般黝黑稚气,如今出落得这般大方有礼,真是讨喜。”
      她拉着喻烟晚的手不肯放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弟妹,你把晚儿教得极好,实在令人赞叹。”
      喻大娘子微微一笑,语气柔和:“鹏哥儿与棠儿也丝毫不逊色。”
      喻鹏霄和喻烟棠是大伯父的两个孩子。

      “哦,棠儿,这便是你日思夜想的晚儿姐姐了。”大伯母含笑将棠儿拉了过来。
      喻鹏霄轻声向烟晚解释道:“她刚落地,你就去了临安,姐妹俩始终未曾得见。这丫头每每在外头受了委屈,总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懂女儿家心思。口中常念叨,自己明明有个姐姐,却素未谋面。”

      喻烟棠生性沉静寡言,然此番见着喻烟晚,眼中却掩不住欣喜之意。
      烟晚听了喻鹏霄的话,亦不觉棠儿有丝毫陌生了,她含笑牵起喻烟棠的手,温声为她引荐寻芳与初零二人。

      就这样,喻家兄弟两家寒暄叙话间,便一同乘着马车,缓缓驶回了襄州喻府。
      喻大伯早已命人备下丰盛宴席,以示对亲人归来的欢迎之意。
      “这一桌,可都是咱襄州地道的风味。”喻大伯笑着向喻烟晚介绍道,“有槎头鳊、盘鳝,还有山中野味,样样皆是乡情。”
      烟晚自幼离乡,对襄州的记忆早已模糊,虽常听父母闲谈中提及故乡风物,却从未再尝过那熟悉的味道。
      喻鹏霄夹了一块雉肉放入她碗中,温和地说道:“晚儿,尝尝这道野味。肉质紧实,带着山林独有的香气,临安那边,可是吃不到的。”
      “多谢大哥!”烟晚一脸笑意。
      喻游鞍轻啜一口杯中酒,不禁感慨万千:“清透微黄,入口甘醇香甜,许久未尝得家中这竹叶酒了。”
      “哈哈哈!”喻大伯爽朗一笑,“这酒家里还存着不少,等你们回临安时,带上几坛便是。”
      “游鞍嚷嚷好久了,就是我们回来走了水路,耽搁了几天,不然他早就尝到这个酒了。”喻大娘子打趣道。
      “诶,老弟,你们走水路是对的。”喻大伯神色一敛,正色道,“邓州附近起了贼寇,国公军来了有一阵了,却迟迟没能斩草除根。听闻,近期国公军都没了动静,可能是打的疲了。这样一来,贼寇就更嚣张了,陆路确实不安全。”
      喻游鞍闻言眉头微蹙,低声问道:“国公军骁勇善战,怎会与区区贼寇纠缠如此之久?”
      “听说是北地来的流寇,人数众多,且源源不绝。”喻大伯摇头叹息,“一时之间,难以根除。”
      烟晚静静听着父辈言语,心中虽有所思,然此等军务之事,终非闺阁女子所宜插言,遂没有搭话,只是继续与大哥和三妹说笑着。

      回襄州已有数日,喻烟晚日日沉醉于这田园之乐,心下安然。
      大哥喻鹏霄每日需赴军营当值,喻烟棠便趁此良辰,拉着烟晚往田间溪畔去捞鱼摸虾、摘果采蔬,好不快活。
      寻芳与初零自幼未习农事,做起这些来总有些笨手笨脚,倒惹得旁人忍俊不禁。
      四个姑娘日日沐浴在暖阳之下,笑语盈盈,好惬意。
      “母亲说,姐姐从临安回来,我还怕姐姐不能适应襄州。”喻烟棠性情温婉,言语不多,每开口时,眉眼间总带着一丝羞怯。
      “怎会?我儿时也是在这襄州生活过的,对这田间地头并不陌生。”喻烟晚轻声一笑,目光温柔如水。
      烟棠听罢,轻轻点头,眉目间添了笑意,“等过几日哥哥得空,我请他带咱们去北街管家巷逛夜市,那处热闹非凡。”
      她话音刚落,便勾起烟晚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问道:“可有红糖饼?”
      “有的有的,管家巷的红糖饼最是出名!”烟棠连连应声,眼中闪着光亮。
      一旁的寻芳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直嚷着非去不可。
      传闻那红糖饼乃襄州独一味,甜而不腻,外酥里糯,令人垂涎三尺。
      “回去就央着哥哥安排。”烟棠笑盈盈地道,语气中满是期待。

      喻鹏霄听闻两位妹妹欲往北街一游,欣然应允。
      夜幕下的北街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丝毫不逊于临安。
      此处汇聚南北佳肴,中原面食、江南米酿、本地水产,琳琅满目,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管家巷中更是小吃摊贩、茶肆酒坊林立,沿街铺陈,鳞次栉比,喧嚣鼎沸,最是繁华热闹。
      众人一路流连,行至疲惫,遂择一幽静茶肆落座歇息。
      “未曾想这襄州竟也如此繁华。”寻芳与初零倚窗而坐,初零望着街头熙攘人流,不禁感慨万千。
      喻鹏霄轻抿一口清茶,含笑而言:“襄州地处南北交汇之地,风物兼具南北之长。漕运贯通四方,商贾云集,自然不逊于江南。”
      喻烟晚则凝眸远望,透过雕花窗棂,遥见江畔人声鼎沸,灯火如昼,不禁轻声问道:“大哥,我依稀记得好像小时候,大伯也曾带我们乘船放花灯?”
      喻鹏霄闻言点点头:“是的是的,过两天带你和棠儿去游江放灯祈福。”
      他对妹妹甚是宠爱,只要是妹妹们提出来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
      众人嬉笑畅谈,直至夜深方归。

      刚至喻宅门外,便见一兵士匆匆奔来,气喘吁吁道:“少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喻鹏霄驻足,眉峰微蹙,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邓州急报,北地贼寇围困穰城!”那兵士一边抹汗,一边紧随其后。
      喻鹏霄略有不解,“国公军不是在邓州,可有派兵?”
      兵士一脸为难地说:“消息说被围的时候国公军就在穰城,据说国公军在城中尽数被围。小国公也在其中。”
      闻言,喻鹏霄神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国公军既在邓州,怎会被围于穰城?可有援兵调遣?”
      兵士面露难色,低声道:“尚无确切消息传来……将军已赴军营与军师商议对策,将军吩咐我,一看到你回府,就和你速去军营。”
      喻鹏霄颔首,转身对身后的烟晚与烟棠道:“你们先回府歇息吧。”
      烟棠听得战事紧急,心中惶恐,忙拉住烟晚的手,急步欲归。
      喻烟晚却脚步一顿,似有所思,轻声道:“棠儿,你们先回去,告知母亲与大伯母一声。我须得随大哥前往军营。”
      话音未落,她已疾步追上喻鹏霄。
      喻鹏霄听了烟晚的来意,马上摇头,“晚儿,我们是去商量要事,你就不要跟去了。”
      “大哥,西北边地我也常与父亲讨论行兵之策,更何况被围的那位小国公与我相识,你就让我去吧。”
      喻鹏霄迟疑片刻,终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点头应允。

      军帐之内,烛火摇曳,喻烟晚端坐一侧,静听大伯与兄长及军师商议应对之策。
      军师沉吟道:“此番贼寇行踪诡异,沿途并未滥施杀戮、劫掠百姓,直至江北方才动手,似有目的,非是寻常流寇所为。这样的情况甚是少见。”

      喻大伯沉吟片刻,大胆猜测:“来的恐怕不是寻常贼寇,而是北地之人假作流寇模样,以掩其将士身份。如此行径,极可能是为掩人耳目,伺机入侵大筞。”
      军师神色凝重,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地图:“将军所言极是。若真是北地将士乔装而来,则邓州与我地皆危矣。穰城扼江而立,若被其所控,国公军便如困兽,再难施展。北地人或借势先取邓州,亦或绕道过江直逼襄州。”
      襄州乃水陆要冲,近岁于江上布防渐趋严密,水师舟船列阵,喻家军弓弩森然,易守难攻。
      “穰城既陷,或邓州为继,或襄州为继。”军师语气低缓,“然欲攻襄州,必由水路入境。可北地之人善骑射而不习水战,料其不敢贸然来犯。”
      众人默然,思虑良久,军师又道:“然今之计,情报匮乏,国公军何以猝然被困穰城,尚无从得知。邓州、襄州皆为军事重地,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反成掣肘。”
      烟晚听至此,眉间有些着急,她起身询问:“所以,大伯父不打算出兵去救国公军吗?”
      喻大伯耐心解释道:“晚儿,穰城隔江而峙,远在对岸。如今局势未明,且北地动静我们知之甚少,连消息亦是由邓州辗转传来。究竟该由谁出兵、如何驰援,还需待临安定夺。”
      言罢,帐中一片沉寂,唯有风穿帘隙,微响如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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