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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71章 家中说亲 ...

  •   “去喻府也不必这么早吧。”严暮云应得爽快,心里并不抵触登门,只是不愿与父亲同去罢了。
      他清楚,此番同行,父亲定要盘问些细故。
      一想到那场面,心头便泛起几分窘迫,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你空着手就去?难道还要我这当爹的替你挑上门礼不成?陪你去买客礼,已是仁至义尽了。”
      “父亲说得是,只是这‘上门礼’三字,未免有些用词不当了。”严暮云边说边扶严国公上了马车。
      车帘掀动,老国公坐定后,斜眼瞧着儿子,一脸不屑:“你肚里那点弯弯绕,我还能不知?你惦记那喻家姑娘,偏又自认是个鳏夫,觉得配不上人家好闺女。更何况,雨晴生前与那丫头情同姐妹,你更觉难为情,面子上搁不住。”
      句句如针,尽数扎在心窝上。
      严暮云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只低了头,默默坐在一旁,唇角微微抿着,像藏了一整秋的风,吹不散,也咽不下。

      父子俩挑挑拣拣,磨蹭了大半日,等到了喻家时,日头正好悬在头顶,正是用午饭的时候。

      喻游鞍一家早已候在喻府门外,翘首以盼,总算等来了国公爷的车驾。
      马车刚一停稳,车帘掀开,国公爷下了马车,一眼瞧见满门迎候的喻家人,连忙拱手赔笑:“真是抱歉,真是抱歉!原是早早动身的,想着头回登门做客,得备份像样的礼,特地绕道去挑了些,倒耽搁了时辰。”
      说着吩咐小厮将车上的礼一一搬了下来。
      喻游鞍急忙上前几步,躬身作揖,语气温和恭敬:“国公爷说哪里话,您能光临寒舍已是蓬荜生辉。这会儿正是时候。吴婶夫妇前几日听说您要来,便托人去乡下菜农那儿定了新鲜的菜蔬肉禽,今儿一早才送回来,全是顶水灵的货色。厨房刚拾掇停当,您这就到了,半点不差。”
      喻烟晚安静地跟在母亲身后,低眉敛目,随着众人一道回了府门。

      “这宴席简陋了些,不知国公爷可还吃得惯?”喻游鞍含笑问道。

      国公府只来了父子二人,喻游鞍夫妇盘算着,若排场摆得太大,反倒显得铺张,如今这般,应是恰到好处。
      “甚好。”国公爷含笑举杯,与喻游鞍对饮一口,“平日里我和暮云也不讲究这些,粗茶淡饭惯了。”
      他夹了一箸菜送入口中,细细嚼罢,眼中微亮,“没想到在这临安城,竟能尝到地道的西北风味,滋味竟是半分不差,真这饭菜果然地道。”

      “国公府上没有会做西北菜的厨子吗?”喻大娘子笑着接过吴嫂新做好的菜品,放到桌上。
      按理说,以国公府的门第,真要寻个西北来的厨人,哪怕远在江南,也不该是难事。
      严暮云轻声解释道:“喻伯母有所不知,先父早年曾在榷场一带戍边,驻守的正是金岩城。西北地广,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便是吃食,各地也各有讲究,风味相去甚远。就算府中能找到西北的厨子,也不见得能做出金岩城的味道。”
      “竟还有这般渊源?”喻游鞍目光一亮,转头看向国公爷,“难怪那日我提起家中有从金岩带过来的厨子,国公爷当即动了兴致,还说定要来尝一尝。”
      国公爷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闻言只含笑点头,“哪里是馋那一口饭菜,不过是念着旧地旧事罢了。还望喻家莫嫌我这老粗人扰了清净。”
      喻游鞍连忙摆手笑道:“国公爷这话可折煞我了。您肯赏脸,是我们府上蓬荜生辉。哪天想吃了,只管派人来说一声,随时恭候。”
      国公爷呵呵笑着应下,抬眼间见喻烟晚一直低头用饭,几乎不言语,便温声问道:“喻丫头,今儿怎么这般安静?先前在国公府小住那几日,底下人都说你一来,院子里就热闹起来,怎的今日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严暮云晓得她性子,素来在外人面前拘谨,总怕失了分寸,便替她圆场道:“父亲,咱们到底是客居,礼数总得周全些。若晚儿此时还如闺中一般说笑无忌,反倒显得轻浮了。”
      “说得是,说得是。”喻游鞍连连点头,“这丫头从前是跳脱了些,如今长大了,懂得收敛,也是好事。”
      烟晚仍低着头,听众人说到自己,这才抬起脸,抿嘴一笑:“国公爷专为这金岩风味而来,我若一味絮叨,岂不是搅了您品菜的雅兴?”

      国公爷闻言朗声笑了,“瞧这丫头,我有这么多规矩?我也是个爱热闹的人。”
      “晚儿,不可无礼。”喻大娘子连忙出声拦住话头,生怕女儿一句口快,倒叫人误会了。
      大娘子担心喻烟晚这么说,会让人觉得仿佛这严国公登门不是来做客,倒像是来讨碗饭吃似的。
      “无妨无妨,”国公爷摆摆手,神色坦然,“你们也不必拘着,就当是自家亲戚走动,寻常家宴一般才好。”
      他虽这般说了,可喻游鞍与喻大娘子哪敢真放开了?
      言语间依旧恭敬周全,一举一动皆不敢有半分怠慢。
      菜上几味,国公爷这才缓缓开口:“喻丫头过了及笄也有好几年了吧?可曾议过亲事?”
      这话一出,喻游鞍与大娘子互相交换了眼神,彼此心照不宣,看来今日这顿饭,终究不只是叙旧那么简单。
      “确是耽搁了些时日,”喻游鞍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又透着一丝不舍,“怪我们夫妇膝下只此一女,舍不得她早些离家。前些日子回了趟襄州老家,如今刚安顿下来,正打算替她相看人家呢。”
      他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严暮云手中筷子微微一顿,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神情微凝,似在细听下文。
      “那……可有合心意的人家?”国公爷顺势追问,语气温和,却藏着试探。
      “有是有,”喻游鞍点头应道,“几位都是年轻举子,品性端正,文章也做得好,明年春闱有望登科的。”
      “几个?”严暮云忽然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了几分讥诮,“倒是难得,喻姑娘这般抢手。”
      话音刚落,桌底忽地传来一股力道,国公爷一脚踹在他腿上,踹得结实,连桌上杯盏都轻晃了一下。“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满席一时静默。
      喻游鞍夫妇强作镇定,脸上挤出笑意,眼神却已有些尴尬。
      大娘子悄悄瞥了女儿一眼,见她始终低着头,只默默夹菜送入口中,仿佛周遭纷扰皆与她无关。
      “这孩子,嘴笨,”国公爷干笑两声,打圆场道,“还请莫怪。其实依我看,喻丫头出身将门,性子爽利,配个整日咬文嚼字的书生,反倒委屈了她。”

      国公爷这话听着像是闲话家常,语气里却分明透着不容置喙的意思。
      他其实想说方才提的那些举子,统统不够格,唯有他家儿子才是正经人选。
      喻家夫妇对女儿烟晚素来只盼她一生顺遂平安,若能嫁个有职有份的寻常人家,安稳度日,便已心满意足。
      听得严国公言语暗藏机锋,喻游鞍正了正身子,恭敬答道:“国公爷有所不知,我这闺女自小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三天不惹事,反倒叫人心里发慌。无论是武夫还是文官之家,我们两口子都不图什么高门大户,只愿她寻户踏实人家,粗茶淡饭也罢,只要日子安稳,不愁衣食,便是福分。便是将来嫁个清贫些的书生,也无妨,有我们夫妻在后头帮衬着,断不会让她受苦。”

      严国公听明白了喻游鞍话里的意思,说得虽是文武之别,实则是在划清界限,他们不愿让喻烟晚再与这些世家沾上半分瓜葛。
      “你呢?你怎么想?”
      忽地,严暮云开口,目光直直落在喻烟晚脸上,像是非要从她眼中抠出个答案来。
      “长辈们说话,我听着便是。”
      喻烟晚垂眸应声,语气温顺得挑不出错,可那平静之下,却像压着一层看不见的霜。
      “就凭你的性子,真甘心任人摆布?”严暮云盯着她,声音陡然沉了几分,眼里燃着火,“我倒不知,你也有了低头认命的时候。”
      这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心里。
      喻烟晚指尖微颤,抬眼望向他,喉头一动,本想辩一句,可目光扫过满堂长辈,终究将话咽了回去。
      此时争执,不过是徒增纷乱。
      见气氛僵住,国公爷轻咳两声,忙笑着转移话题:“今儿我带来了新贡的碧螺春,是官家赏下来的,香气着实不凡,诸位不妨饭后尝尝。”
      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话头,生怕这一顿饭,落得个不尴不尬的收场。

      饭后,喻游鞍笑着邀国公爷去园子里走一走。
      这喻府格局有些特别,屋舍不多,却独独将园子辟得开阔宽敞。
      又因喻大娘子素来爱侍弄花草,一年四季皆有景致,或花木扶疏,或藤影横斜,自成一番清幽雅趣。
      严国公本就存了让儿子与喻烟晚多些往来的心思,见状自然乐得应下,便随着众人缓步入园。

      虽已近冬,喻家花园却不见萧瑟之色,草木依旧错落有致,花枝扶疏。
      喻大娘子素来精于搭配花木,园中四季皆有景可赏。
      严国公看过笑言,怕是连宫里管园林的匠人都要来讨教几分。
      这还是严暮云头一回这般仔细地走过喻家园子,可他眼下全无赏景的心思。
      此时喻游鞍夫妇正陪着国公爷在前园看花,他寻了个由头悄然离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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