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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任务目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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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爪七月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被什么东西凭空扇了一巴掌。
他抬手捂住脸颊,指节下的皮肉火辣辣的痛感不断蔓延,像是被野兽利爪抓挠过,痛得他直皱眉。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警惕的视线在四周逡巡一遍,略过中岛敦疑惑的神情,寻找那只死狐狸的踪影。
孤爪七月没有证据,但他确信是那只死狐狸朝他扇了巴掌,他有种早已计划好的事情被人捷足先登的愤恨感。
系统一小时前就传出了玩家已下线的提示音,但他仍然缩在长椅上没动,沉默着发着呆。
大概是好感度有所提高,中岛敦看起来已经把孤爪七月当成了自己的好伙伴,还在试图尝试维系新友谊。
但几次搭话都被孤爪七月沉默以对,被那双金色的无机质的眼眸注视,再大的交流欲望都会被冷漠的视线驱赶,顷刻间化为乌有。
中岛敦默默关好教堂的大门,缩回自己的位置,偶尔探头看一眼孤爪七月的方向,原本还有些遗憾的眼神逐渐转变为震惊,随后蜕变为麻木。
因为孤爪七月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几个小时都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姿势都没变。
中岛敦:“……”
他偶尔会因为自己活得太像人类而觉得自己不太合群。
不过好在,他这个人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中岛敦握了握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起码自己没有被新朋友嫌弃,还得继续加油才行啊!
——新朋友表示绝无此事。
孤爪七月烦死这个白毛NPC了。
这人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出现看着就不太聪明,后面还试图引导玩家让他去钻狗洞——其心可诛!绝对不是好人!
孤爪七月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生闷气。
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摆出伪人的姿态吓唬中岛敦,只是以他的经验来说,游戏中的时间流速和玩家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致的,玩家下线之后很快就会再度上线。
他很快意识到这种高强度的游玩频率是不正常的,于是很快推算出了两个世界的时间差。
孤爪七月作为游戏的主要NPC,玩家下线的这个阶段里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只不过如果他做出一些超出常理范畴的事,比如结识新的NPC,开拓新地图,主动推进完成任务等等,这些结果都会被游戏系统当做bug清空。
忙忙碌碌但一瞬之间回到解放前,看着数据块从自己的身体里飞出去,像是剥离出了他生命中的某一部分。
他无数次尝试,也无数次心灰意冷,最后彻底接受了这一现实,自此,他在玩家下线的这段时间里,也只会选择用发呆来度过。
不要有太多思考,不要做出尝试,他只需要做好一个命运不受掌控,也没有自主意识的NPC就好了。
在他感受到那窥探的视线消失之后,整个人像是脱离了某种掌控,牵线木偶的丝线暂时断开,但他已经习惯了被拉扯被操控,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了任何想法。
教堂里没有钟表,孤爪七月也没办法操纵游戏系统查看时钟界面,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全然真实的,玩家到来的日子更像是一场白日梦。
他没有办法判断具体时间点,只能凭借自己的心跳声,判断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七个小时。
日暮西垂,星月当空,月光从教堂破旧的窗户和四面漏风的墙壁洒落进来,明明已经是深夜,教堂内已然十分亮堂。
银发少年端坐在长椅上,动作僵硬面无表情,漂亮的长相会让人想起大型BJD娃娃,放在这种夜色里就多了几分诡异。
娃娃本人忽然低下了头。
孤爪七月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大腿坐得有些麻了。
他蹙着眉盯着自己的膝盖,思考着自己是先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还是在这里等着玩家再度上线。
这间隔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
银发少年缓缓抿唇。
他的视线转向中岛敦的方向。
对方已经躺在自己的毛绒垫子上陷入睡眠。
半小时之前对方有尝试向孤爪七月分享自己的简陋床铺,孤爪七月以沉默拒绝,于是中岛敦自己安稳入睡了。
这白毛NPC看着的确很好养活,在这种地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都能睡得这么安稳,甚至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睡眠质量真是好得让人羡慕嫉妒。
这大概也意味着对方不会被轻易吵醒。
孤爪七月心念一转,他扶着长椅边缘站了起来,双脚一接触地面,就要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他狼狈地扶着长椅边缘再度站立,看背影很像是身残志坚的跛脚人员。
孤爪七月的腿有些发抖,僵在一个动作太久,这会儿已经不太会走路了。
他表情很臭,因为惯性思维根本没考虑玩家会这么久没上线的事情,这会儿吃了大亏了。
他小范围地扶着长椅转了两圈,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太大声音,艰难复健一会儿之后,他的双腿终于恢复了正常,从四脚生物勉强转换成了恐怖直立猿。
孤爪七月表情有些茫然,他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漫长的生命挤满了被操纵的记忆,死亡与新生是最常出现的词语,渐渐的,他已经无暇思考其他,死亡是短暂的解脱是一瞬的欢愉,新生代表着漫长的折磨再度开始。
玩家还有多久才会上线?这个时间差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还是玩家已经打算A游戏了?
最后这个疑问从心底浮上来的时候,孤爪七月感觉心脏都短暂紧缩,好像这是个难以接受的发展。
可这样不对。
他被玩家折磨了这么久,怎么能因为玩家不继续游戏而觉得失落?
莫非他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真是可怕的猜想!
他抬手,面无表情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左胸一拳,把自己疼得额角青筋直跳,自己动得手痛死也得忍着。着。还好这一拳之后,他终于清醒了不少。
孤爪七月在教堂里溜溜达达,把整个大厅转了个遍,从前到后,甚至还走到最前方的十字架前,把上面的两个白鸽形状的装饰物硬生生用手掰了下来。
他拿着装饰物在手里把玩,闲得快发霉了。
不过这样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
孤爪七月竟然开始感觉到困倦。
这是个并不常见的情况,一般只有在玩家通宵游戏,且游戏时间超过二十个小时,他才会因为活动时间过长感觉到困倦,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饱食度和健康值的同步下降。
也就是说,游戏系统在玩家下线之后,默认游戏中的所有状态不会改变,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间段的他处于无敌状态。
自然也不会有数值下滑,更不会因为疲劳产生困倦感。
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
游戏系统大概有哪里出了问题。
孤爪七月坐回到长椅上,陷入沉思。
似乎从这一次新生开始,不管是他的状态还是游戏主线的推进,都显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鲜活感?就连NPC都透着满满的活人感,一看就不像是只会给出固定对话的系统程序。
而且大部分时间,对话剧情甚至是这个NPC主动触发的。
好奇怪。
孤爪七月一时间抓不住其中的违和感,他下示意抬手,指尖轻轻抚上脖颈,指腹之下,黑色的姓名纹身覆盖在那里,接触中竟有些发烫。
没错,最奇怪的,就是这个违反系统核心程序的姓名纹身,身份铭牌不应该有这种作用才对。
如果是正常可以被打出来的隐藏剧情,没道理他在之前的两万多次轮回中一次都没有触发过。
是他的问题,游戏系统的bug,还是这个玩家……不对劲?
孤爪七月暂时无法判断,但是他已经有了尝试验证的想法。
夜色渐浓,他被困倦感笼罩,侧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孤爪七月还在久违的睡梦中,就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硬生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孤爪七月看着半米之外的中岛敦,脸上的表情破功一瞬,又迅速恢复成面瘫脸。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熟睡而有些嘶哑,“你在做什么?”
中岛敦挠了挠头,说:“我刚出去转了转,有好心人送了我很多面包,你要吃吗?”
说着少年人递过来一个未拆封的软面包,看起来很新鲜,完全不是拾荒能拾出来的水准。
孤爪七月匪夷所思。
这个NPC真的很古怪。
他怀疑的视线落在中岛敦身上,NPC会自主活动是正常的,但中岛敦能在贫民窟找到这种优质食物,这才不对劲。
“你不怕有毒?”他问道。孤爪七月觉得这很可能是人贩子下的饵料,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警惕心。
中岛敦一愣,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表情顿时有几分紧张:“应该不会吧……?我已经吃掉了唉。”
孤爪七月并没有放下心里的怀疑,他道:“你吃。我不需要。”
他说着,拿出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啃了起来。同时,他开始紧盯中岛敦的行动,目光黏在对方身上,想看看这个NPC还会不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中岛敦来不及遗憾,就顿觉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他很不适应这被人盯着的感觉。
中岛敦隐约觉得,自己的新朋友是个有两幅面孔的怪人,以前孤儿院的院长有和他们讲过,像这种情况一般称之为精神分裂?
孤爪,好可怜。
中岛敦怀揣着一颗对朋友的怜悯之心,自己强制自己忽视了对方的目光。
接下来的几天里,中岛敦早出晚归,每天都能收获足够的食物,然后被孤爪七月的视线紧紧盯着。
时间久了他都有些习惯了。
但孤爪七月不习惯。
他抓心挠肝地想弄清楚游戏系统的现状,这漫长的不被操纵的时间,让他心里隐秘地升起了某些念头。
又一天深夜。
孤爪七月顶着一对熊猫眼,决定试探一下系统。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走到熟睡的中岛敦面前,准备给这人脑门来上一下。
这两天他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没办法把中岛敦赶走,这人明明不愁吃喝,却偏偏要在这破教堂里落脚,看起来的确和遵循一定程序的NPC没什么两样。
这是个很实用的试验,如果玩家再度上线之后,中岛敦没有重新刷新在教堂里呢?
孤爪七月目光幽深,猛地抬手将石头砸下,然而在触碰到中岛敦的前一刻,对方身上骤然闪出一阵亮光,白色的文字条绸带一般包裹缠绕,散去之后,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在他面前现出真容。
白虎露出獠牙,冲着他就是一声怒吼。
孤爪七月有些愣神。
这只NPC居然是只白虎!?之前的游戏剧情
他站在白虎面前,真切地感觉到了死亡威胁,但他半步都没退。
白虎冲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分明快要咬了下来,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制止住了动作。
虚空中冒出黄色的透明方块,方块层层叠叠,中间的一个逐渐变大,一只被绷带缠绕住的手从方块里伸出,曲指掐住了白虎头顶的聪明毛。
“哎呀,没有记忆就是这一点不好,明明说过了不能对任务目标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