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番外》四叶七

7、七夕灯会

　　七月初七，传统的七夕节。

　　作为两位“古董”，自然是有过七夕的习惯。

　　沐如风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小动作。他来无影去无踪，只要他想，谁也找不到他。

　　——连寒杉都不行。

　　“寒哥，沐哥人呢？”夏聿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随口问了一句。

　　“你每次过来都要问一遍，”寒杉冷冷道，“闲着就去把花浇了。”

　　游戏机屏幕上出现一个大“Winer”，夏聿放下游戏机，两根食指举到嘴前做了个“X”字形，又点开了下一关。

　　寒杉没再管他。

　　夏聿这家伙平时其实也很少出门，总是沐如风上他家找人，借着各种类似‘晒太阳对身体好’的理由把人逮出家门。

　　最近频繁地往这边跑，不过是因为他父母暂时回来家里住了。他不太想见到那俩人，就隔三岔五的过来登门拜访，一进来就窝在角落打游戏，一打就打半天。

　　寒杉来到阳台，亲自给花草浇水。阳台上的花草都是沐如风种的，他向来喜欢这些生物，还养了鸟鱼和乌龟，愣是要把家里改造成花鸟鱼虫市场。

　　沐如风这几天经常不在，但行动时间十分规律——每天早上出去，下午回来，晚上再出去几十分钟，又在十一点前回来睡觉。

　　寒杉从不会干涉沐如风想做的事，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拒绝他。从前作为鬼魂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所以他并不会多过问。

　　但郁闷总是要郁闷。给花浇过水后，寒杉对着花沉思。

　　……他这几天在做什么？

　　但花毕竟不是沐如风，不是神通广大的仙人，甚至还没修炼成精，只是一个会被随手摧残的脆弱生物。就算对着花也不会想出什么结果的。

　　于是这个脆弱生物被他随手摘下，贴在唇边。

　　下一秒，一个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在想我。”

　　抬眼，发现某人不知从哪窜出来，伴随着一个单膝蹲在阳台的护栏上，手虚虚的扶在上面的危险动作，眯着眼微笑着看他。

　　寒杉平静地反驳：“没有。”

　　沐如风伸手拿过那朵无辜的小花，放在嘴边点了一下：“你忘啦，我是自草木中诞生的仙人。”世间一花一木都可以成为他的感官，被他所感受。

　　寒杉顿了一下，不说话了。

　　“好了，逗你的。”沐如风从栏杆上翻下来，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没觉得我今天回来更早一些吗？”

　　他看向墙上的挂钟。

　　……如果提前一分钟也算早的话。

　　“准备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沐如风看上去心情愉快……虽然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心情很好，精力充沛。他发出邀请：“亲爱的寒先生，明天晚上和我走一趟么？”

　　没等寒杉回应，一旁被无视的夏聿先开口：“我能去么？”以表达被无视的不满。

　　寒杉看了他一眼，他识趣地又做出一个“X”的手势，闭上嘴，自觉地往自己家里跑了。

　　……

　　到了第二天晚上，沐如风不见了。

　　百来条法术凝成的红线在房间散落一地，寒杉循着红线的源头，走进了附近的一处山脚。

　　山脚下看不清东西，他走了几步，忽然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沐如风的阵法。

　　“嘘。”

　　似乎有人轻轻抓了一下他的手腕，气息打在他耳边。

　　再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已然变换——

　　阴暗的环境忽然变得明亮，两侧的树变成了一个个小摊，在嘈杂的人声中，有花灯挂满长街。

　　他认出来了，这是千年前，在他还是一缕鬼魂时，他同沐如风度过无数次的灯会。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回了曾经那一身红衣。而当他抬眼时，正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不断有行人从面前走过，遮挡了他的视线，可他的目光却穿过人群，粘在了对方身上。

　　那人不算长的浅色头发部分披在肩上，部分束了个松散的小马尾；一身蓝衣，衣服上的银饰互相碰撞，发出响动；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映出灯光，正回望过来，带着笑意。

　　那是最初见到那位仙人的模样。是他喜欢了几十年却险些阴阳两隔的人，是他看了几生几世却抓不住的人，是他悄悄喜欢了几辈子终于得偿所愿的人。

　　寒杉征往了。不敢上前，害怕那个人只是幻觉，一碰就碎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沐如风了……？记不清了。

　　仙人见他半天没有动作，只好纡尊降贵地自己走过来：“怎么愣着了……”

　　然后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力道很大，捏得他有些疼。

　　不过他没在意，歪头笑道：“一起吗？是灯会，很熟悉吧。”

　　寒杉总算回过神来，含糊应了一声，松开了手。

　　沐如风当他答应了，便转身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向后伸出一只手。

　　寒杉看着那只悬在空中的手，没有动。

　　“牵么，我猜……你想这么做很久了。”

　　寒杉抓住了那只手，两个人的十指相贴。

　　“……猜猜有多久？”

　　“那肯定有好几辈子那么久啦。”沐如风说。

　　……

　　在人群中挤了很久后，他们翻上一座酒楼，找了一条相对清静没什么人来往的长廊。

　　他们坐在长廊的围栏上，身侧放着两盏刚买的花灯。

　　“开心吗？”沐如风问。

　　寒杉没回答，只是默默看着楼下。

　　沐如风突然凑到他脸前：“我猜，你还有一件想做很久的事。”

　　“什么……”没等他反应，面前人就又凑近了。

　　穿着蓝袍的仙人主动吻了他。

　　唇瓣相贴时，恰好烟火在空中炸开。长廊灯光灰暗，明灭的光影描摹出眼前人的轮廓。

　　千年前的每一场灯会，看着那位仙人，他总是下意识伸手，又克制地收回。他想同他更亲近些，却又害怕吓到他。他知道仙人不懂情爱，对他不过类似友人的感情。

　　他不敢碰，只敢在那道身影后望着。

　　而现在，交错的手，湿热的触感……

　　得偿所愿。

　　沐如风上前，扣紧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想，我应该也喜欢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