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末日预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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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的咒力浓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混杂着血腥与不祥的气息。朔望并未现身，但它操控的咒灵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弱小的咒灵总是习惯成群结队，以数量弥补个体的不足。而那只咒灵的能力，让这些高阶咒灵也学会了协同作战。
精灵月见紧靠在夏油杰身后。她对这股气息再熟悉不过。
特级本就是超规格的存在，而这只咒灵即便在特级中也属于顶尖之列。连谷川寺那样强大的术师，都曾败在它的领域之下。
“夏油，我们得赶紧走。”精灵月见不假思索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无尽灯。这只咒灵非同小可，等五条出来再想办法对付它……”
“不行……”夏油杰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滞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术式用不了了……”
“什么？”精灵月见震惊地看着空中的虹龙又盘旋了几圈，身形渐渐透明，最终彻底消失。
“我们恐怕已经落入了它的领域。”
领域是咒力运用的极致，也是每个咒术师毕生追求的境界。但这并不意味着领域就无可破解。
通常术师被困咒灵领域时，依然能使用术式自卫。强大的术师甚至能展开自己的领域与之抗衡，以更强的领域压倒对方。
但在这个领域里，夏油杰不仅无法展开领域，连最基本的咒灵操术都失效了。
难道是能将领域中所有术式无效化的效果？
“谷川寺当时也遇到这种情况吗？”夏油杰一边警惕地盯着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咒灵群，一边问道。
“是……”精灵月见回忆着，“在被朔望用领域击败前，谷川寺的时间术式也无法使用。”
但若是术式无效化的领域效果，以夏油杰的战斗经验，在对方领域展开的瞬间就该察觉。
忽然想到什么，夏油杰恍然大悟。
“恐怕这只咒灵是利用了我的负面情绪。”
精灵月见不解地望向他，他继续推测：“从血月升起时，它就在不断吸收我外泄的负面情绪。”
末日的惨状，人类的自相残杀，还有……那个他险些见死不救，甚至潜意识里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小男孩……
“我的恐惧、愤怒、懊悔……这些情绪在血月下被无限放大。或许这才是它真正的能力——擅长操控精神层面的咒力。”
精灵月见似懂非懂。夏油杰正要继续分析，一个空灵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了不起。”那声音带着赞许之意，“在血月的作用下，它吸收了你被无限放大的负面情绪，最终用你自己产生的咒力将你困住。”
自己的咒力……
现在，精灵月见终于明白了。
难怪连谷川寺那样的强者都无法突破这个领域。想必当时朔望也是利用了他历经百次轮回却救不了挚爱的绝望来对付他。
这相当于用术师自身的咒力来抵消其术式，让术师被自己的咒力所困，死在由自己负面情绪构筑的牢笼中。
“不知道真相或许会更幸福吧。”那声音嘲讽道，“你的黑暗面可是暴露无遗了呢，夏油杰。刚才有好几个瞬间，你都动了杀心。”
精灵月见震惊地看向夏油杰，而他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竟没有出言反驳。
“那件袈裟的形象，也是你搞的鬼吧？”
“我倒觉得它更适合你。”咒灵答道。
过了一会儿，夏油杰低头看向精灵月见，愧疚开口：
“抱歉，连累你了。”
“夏油……”
“早上商量作战计划时，悟对我很放心。”他看了眼手中那盏被郑重托付的无尽灯，灯焰在咒力压制下微微摇曳，“大概根本没想到我会陷入这样的苦战。”
一只咒灵猛地扑来，夏油杰拉着精灵侧身避开。
“或许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咒灵源源不断地涌来，他刚将一只咒灵踩在脚下，右臂就被另一只偷袭的咒灵狠狠咬住。
鲜血从多个伤口不断渗出，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会保护你到最后，这是我对悟的承诺。”
他像是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未来，也放弃了自己那样说。
“一旦我撑不住，你就带着灯先走。”他顿了顿，踢开一只逼近的咒灵，“我会为你争取时间。只要多拖延几分钟，悟一定能赶来接应。”
精灵月见看着他在咒灵群中奋力周旋。即便只能依靠体术，他的每一击依然精准致命。但咒灵的数量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永无止境。在无法使用咒力的情况下，无尽灯的火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夏油，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精灵月见轻声说，四周的咒灵不断逼近，又被夏油杰一次次击退，“如果我们都死了，灯也会被毁掉，谷川月见就再也回不来了。”
“……抱歉。”
“夏油……”精灵月见望向天空的血月，“我依稀还记得千年前的事。”
她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保护下来。即便她曾告诉谷川寺“精灵不惧消亡，生死对我们而言并无意义”，那位家主仍用最后的力量护住了她，让她得以从朔望的领域中逃脱。
“古时月圆之夜，人们为祈求月神庇佑，常举行祭祀。祭品或许是金银玉器，或许是粮食果蔬。而那些迷信的部落，甚至会以活人为祭。”她轻声说道，“祭祀血月，需要灵魂。夏油，如果你不死，这个领域恐怕很难被打破。”
“我也这么认为。”夏油杰沉声回应。
“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还想再试一次。”
“什么？”
夏油杰不解地低头看她，手上动作不停，又将一波袭来的咒灵击退。
“昨晚我和五条讨论过，只有三盏无尽灯，效果恐怕不够。就算注入了五条不惜代价输出的咒力，让谷川月见灵魂回归的把握也不是百分之百。”精灵月见平静地叙述，“五条隐瞒了这件事，打算独自承担所有风险。”
夏油杰沉默地听着，精灵月见继续说：“后来我去找五条，告诉他我身上有谷川寺留下的时间咒力，或许能弥补第四盏灯的缺失，为谷川月见的回归指引最后的方向。”
“你说什么？”夏油杰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可是这样你……”
“谷川月见的束缚存在缺口，意味着我可以随时离开这具身体。但提前脱离的代价，就是我的消亡。”
“……这绝对不行！”
精灵月见却笑了：“如果在以前，让我傻乎乎地去牺牲，我才不乐意。但经历了时空回溯，找回记忆后，我终于明白……我本该在千年前就消失了。”
明明说过不在乎，明明对生死毫不在意，可那位家主却依然将她当作一个真正的人来尊重，拼上性命保护了她。
从那以后，她不知不觉间被谷川寺的理念所影响，也开始用同样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
“谷川月见是谷川寺的后人，我欠他一条命，无论如何都想偿还。”精灵月见最后说道，“嗯……其实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啦。不如赌一把。如果我的灵魂能冲破这个领域，五条一定能感知到。”
“你……”夏油杰似乎还想阻止，但看着她坦然的神情，话语哽在喉间。
“夏油……”她轻声说，“有句话一直没来得及当面告诉你。”
“……”
“六年前在雪山，我被咒灵吞噬的那次。”她扬起一个温暖的笑，“谢谢你。”
***
【涩谷地铁站地下五层】
双生咒灵说的没错，五条悟无法同时使用咒力将它们二者祓除。
以人群作为诱饵，这一招相当有效。
可它们似乎低估了最强术师的判断力。
即便谷川月见的日记里没有记述身为老师的他在涩谷战中如何突破重围。
但五条悟相信，他不会被三次封印，更不会在被封印前受制于人，眼睁睁看着咒灵捕杀人类，无动于衷。
只要是五条悟，就永远不会面对两难的选择。
或者说，他不会像那些普通咒术师一样，将思维局限在常规的逻辑中寻找答案。
于是，他做出了幕后那位机关算尽的诅咒师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的策略。
“领域展开——”
——五条悟发动了持续时间为0.2秒的领域。
这是他在电光石火间计算出的最佳时长：足以压制所有咒灵，又不会对普通人的大脑造成永久损伤。
短暂的领域消散时，所有咒灵和人类都因大脑被灌入超载信息而陷入停滞。
白发术师的身影在站台间极速穿梭，所经之处的咒灵尽数消散。直到最后那对麻烦的双生咒灵也被祓除时，向来爱洁的他，衣襟也沾染上了斑驳血迹。
五条悟提着咒灵的头颅站在原地，呼吸略显急促，但那双毫无遮掩的眼睛依然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这时，上方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
“五条学长！”灰原雄利落地从地上跃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露出标志性的爽朗笑容，“结界据点已经解决了。布下结界的诅咒师也被娜娜明搞定了。”
“干得不错。”
得到夸奖的灰原难掩喜悦，但他也注意到五条悟身上的血迹，以及对方始终保持着猎人般的警觉姿态。
“灰原，”五条悟突然开口，“这些人交给你可以吗？我还有事要处理。”
“包在我身上！”灰原雄精神抖擞地敬礼，正想多说几句表决心的话，却发现眼前的五条悟早已不见踪影。
“诶？！”
***
五条悟冲破地下站台的阻隔，重返地面。眼前是触目惊心的景象：咒灵与人类的残骸交织铺满了整片街道。他抬头望向那轮诡异的血月，正好捕捉到一道逆流而上的光芒，如同倒飞的流星，正被天空的裂痕缓缓吞噬。
是狗尾巴草……
她终究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
五条悟凝视着那道灵魂之光升起的方向，身形一闪便朝那里疾驰而去。
明治神宫前站的废墟上。
朔望似乎提前感知到了危险，早早收回领域消失无踪。五条悟赶到时，只见夏油杰独自坐在断壁残垣间，静静守候着地上那具失去灵魂的躯体。
“杰……”
两人身上都沾染着斑驳血迹，遭遇了相似的经历，只是结局截然不同。一个成功突破重围，一个却未能守护住重要之物。对视的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抱歉，悟。”夏油杰的声音有些恍惚，“我被一只叫朔望的咒灵困住了。它利用我的负面情绪制造领域，让我无法反抗。”
“是谷川月见日记里提到的那只？”
“她当时应该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才不得不发动术式回溯。”夏油杰的视线始终没有与五条悟交汇，“等谷川小姐回来……记得转告她。”
“喂……”五条悟敏锐地察觉到挚友有所隐瞒。他看着夏油杰略显沉重地站起身，追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
“还有别的事吧？”
夏油杰转过身去，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等我回来。”他头也不回地说，“现在要去见一个人。”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渐行渐远。
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感在两位少年之间悄然滋生。五条悟并非第一次察觉到挚友刻意隐藏的情绪波动，但他依然选择相信——相信夏油杰办完该办的事后，一定会回到他们身边。
这份信任，今后也不会有所改变。
***
【涩谷，废弃荒芜的厂房】
在这片荒芜之地，破败的厂房外墙爬满了青苔。一个身影从容地从阴影中走出，面对杀气腾腾的来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没想到你不但活了下来，还能找到这里。”
“精灵在灵体消散前，感知到了你的位置。”夏油杰的声音冰冷，“这是它最后传达给我的信息。”
“真遗憾，”诅咒师假意叹息，“在我的计划里，你本该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夏油杰不为所动，周身咒力开始涌动。诅咒师立即抬手示意：“如果动手，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没兴趣。”
“谷川月见的日记里从未提及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这句话让夏油杰的动作微微一滞。缝合线诅咒师趁势继续说道：“你早就察觉到了吧？那些'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的念头，已经超出了咒术师的道德底线。”
未来的道路究竟在何方？这是夏油杰一直不敢深思的问题。
在无数个深夜里，那些被刻意压抑的阴暗念头从未真正消失。
无论是谷川月见、精灵，还是其他同伴，他们都在为守护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而战。
可最终受益的，却是那些碌碌无为的凡人——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用咒术师鲜血换来的和平，从不感恩，永不知足。
“你动摇了。”诅咒师敏锐地捕捉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与我合作，我能创造一个更适合咒术师生存的世界。”
“什么意思？”
“谷川月见回不来了。虽然没能杀死乐岩寺，但我们毁掉了他手中的那盏无尽灯。”诅咒师的语气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那具身体对五条悟已经毫无价值。在它彻底腐朽之前，若是制成咒具，想必会相当好用。”
无尽灯被毁……
夏油杰的心往下一沉。
诅咒师的声音继续蛊惑：“重建一个公平的秩序，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夏油杰沉默以对。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转变，暮色将黑暗驱散，橙红色的晚霞重新铺满天际。
天空的裂痕依然悬在那里，但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落。飞鸟掠过天际，随后细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异常的天象仍在持续，但那份令人窒息的黑暗已经消散。
奇迹正在发生。
废弃厂房周围的藤蔓渐渐泛绿，枯死的老树抽出新芽。
在冬季本该凋零的花朵竟重新绽放，仿佛时间错位，万物在衰败中重获新生。
怎么会这样……
诅咒师脸色骤变，夏油杰立即反应过来：“看来，你的计划落空了。”
谷川月见，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末日预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