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再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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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京都咒术高专校会客室】
“少一盏无尽灯，胜算会降低多少？”
助手深夜将存放乐岩寺家的降灵咒具送至会客室。老者凝视着对面的年轻咒术师，眉宇间难掩忧色：“要如何确保月见一定能平安归来？”
“只要在每盏灯中注入足够分量的咒力，应该没有问题。”
“老夫需要确切的答案。”校长的语气格外凝重，“错过这次机会，月见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我当然会押上全部赌注去做这件事。”五条悟语速很快地说，“向时间里侧施展降灵术需要灌注我的咒力，一旦失败，连我也会被卷入其中。”
“……”
乐岩寺沉默不语，五条悟继续说道：“但即便被吸入时间里侧，我也会想办法找到她，带她回来。”
“……你是否太过乐观了。”
五条悟嗤笑一声，两手一摊：“如果有其他选择，谁会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乐岩寺沉吟片刻，又道：“既然如此，你不该大张旗鼓地去禅院家闹事。”
一夜之间，五条悟“强取”禅院家至宝的消息已在协会内部传得沸沸扬扬。
“总监部有内鬼，夜蛾告诉过你了吧。”
“禅院家也有。”
“嗯？”乐岩寺抬眼，对上五条悟平静的目光。
“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自尽了，但消息恐怕还是泄露了出去。”他任性地说，“当时实在气不过，索性在禅院家大闹一场，砸了些有名目的东西。”
“……”
“放心啦老爷子。”五条悟轻佻地摆手，“一个人都没死。我现在可没闲工夫杀人。”
“……如此一来，敌人明日必定有所行动。”乐岩寺提醒道，“你收集无尽灯的意图已经暴露。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挠月见复活，你要做好准备。单凭你一人，很难同时维持三盏无尽灯的效力。”
“杰可以帮忙。把灯交给他我放心。”五条悟不假思索地说，“至于最后一盏，我另有安排。”
窗外的飞雪在夜色中飘洒，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良久，苍老的声音在静默中响起：
“……交给老夫吧。”
【2012年12月21日，涩谷】
建筑在激烈的战斗中化作废墟，断裂的钢筋和土块杂乱地堆积着。乐岩寺嘉伸静坐在一处残垣上，手杖斜倚在身旁，苍老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解决啦。”一阵轻快的女声，九十九由基推开一块水泥板，略显狼狈地从废墟中钻出来，金色的长发在尘埃中依然醒目。
“是五条悟让你来的？”
“咦？”九十九由基歪着头，故作思考状，“我好像是这么说的呢。”
乐岩寺没有接话。按照原定计划，他负责用伪造的无尽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从战力对比来看，袭击他显然比对付两位特级咒术师要容易得多。他和五条悟都考虑到，敌人的主力很可能会集中在他这里。
然而现实出乎意料：敌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谨慎，而他们也不像敌人以为的那般天真。
——“可是这么做的话，老爷子肯定会送命的诶。”
——“敌人绝不会想到真正的无尽灯在宫野悠那里。”乐岩寺的声音沉稳，“由我来引开他们，让他们以为灯已被毁。只要月见能平安归来，这条老命算得了什么？”
——“谷川月见回来要是知道您为她牺牲，一定会后悔她的决定吧。”
所以，这就是那小子安排的援兵吗？
“乐岩寺校长——”九十九由基从废墟中拖出几名昏迷的协会人员，“这些人怎么处理？是被控制了吧？还有救吗？”
“先绑起来。”乐岩寺缓缓起身，“送回审讯室审问，再……”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黑压压的咒灵如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的身影遮蔽了天空，不祥的咒力波动让空气都为之震颤。
异常的状况让乐岩寺皱紧眉头：
“五条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
失去朔望的掌控后，街上那些近乎倾巢而出的咒灵顿时陷入混乱。它们茫然地停滞片刻，随即被原始本能驱使，开始扑向视野中所有人类。
火焰在街道上窜起，枯木倚着建筑物燃烧，几只巨大的咒灵在火势中横冲直撞，引发更多倒塌。咒灵潮从涩谷站周边蔓延至“帐”的边缘，它们疯狂撞击着结界，对帐外严阵以待的辅助监督们露出狰狞的獠牙。
“一旦这里失守，咒灵涌出，整座城市就完了！”
“可战斗人员都在里面，要是他们也遭遇不测……”
身着西装的辅助监督们在帐外坚守阵地。他们已竭尽所能布下防护，现在只能祈祷帐内的咒术师们能力挽狂澜。
漆黑的帐内突然迸发出一道连外界都能看见的耀眼光辉，湛蓝的光芒所过之处，咒灵哀嚎遍野，紫黑色的血液溅满帐壁。还没等辅助监督们看清，那道蓝光已瞬移至另一处，从他们视野中很快消失了。
是五条悟。
此时的他刚经历0.2秒的领域展开，在299秒内狙杀了包括特级在内的上千只咒灵。他一手紧抱失去灵魂的谷川月见，另一只手仍持续向无尽灯输送咒力。
现在的情况不比他刚才经历的好到哪里去，普通人的存在注定无法让他使用“茈”这样大规模杀伤力的攻击。他在咒灵横行的街道上疾驰，喘息中带着疲惫的灼热。
“五条——”
空灵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他转身，刚被拧下的咒灵头颅在滚落途中消散成灰。
“狗尾巴草？”
抬头望去，天空中的裂缝已扩张到望不见尽头。
“我把最后的时间咒力送进裂缝后，躲进了时间里侧。”那个声音说道，“强行违背束缚本该让我消散，但我逃进了时间洪流，想避开惩罚。”
“这可能吗？”
“总该相信一次奇迹吧？”精灵的声音带着笑意，“况且……就算注定消失，我也想在消失前，回到千年前再见他一面……”
静默片刻，五条悟开口：“要是见到谷川寺，就再想办法回来。你们精灵不是自称很聪明吗？这种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五条，有件事要告诉你……”精灵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我在时间里侧，透过裂缝看到了这个世界。”
它顿了顿：“但裂缝不止这一条。我试图从另一条裂缝窥探，却什么都看不见。”
“两条裂缝？”五条悟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我不确定。但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恐怕快要……”
话音未落，对话戛然而止。
“狗尾巴草——”
再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身后建筑传来异响。五条悟转身的瞬间，整栋大楼轰然倒塌。万千碎石重重地砸向地面，才刚从咒灵口中被咒术师救下死里逃生的人们发出绝望的惊呼。
然而预想中的惨剧并未发生：碎石在人们头顶分寸之处戛然而止，被温柔的蓝色光辉稳稳托住。
惊魂未定的人们朝某个方向望去，一个身着染血黑衣的年轻人怀抱着少女立于废墟之中。他抬眼时，苍蓝的眸光与托住碎石的咒力如出一辙。
“立刻前往明治神宫前站的救助站。”少年的声音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是末日预言里拯救世界的“弥赛亚”吗？
混乱之际，没有人胆敢上前询问这份荒谬猜疑的真实性。
惊慌的人群像朝着神明指引的诺亚方舟的方位那里移动。但很快，他们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飞鸟的羽毛缓缓飘落。细雪纷飞中，枯树绽放出洁白的梨花。
时间的秩序被打乱，四季在这一刻同时呈现。
五条悟凝视着这超现实的景象，像意识到什么，忽然若有所感地低头。怀中的无尽灯骤然亮起耀眼的光芒，咒力如洪流般涌向天空的裂缝。
黑暗的天幕剧烈波动，最终恢复平静。
就在这时，他臂弯中的少女轻轻动了。
沉睡了六年的双眼，终于重新映入了这个世界的光景。
“谷川……”
***
记忆停留在万圣节的晚上。好像是过了很久的故事，可却像才经历过一样。
身体沉重到无法适应，重量几乎被一个臂弯全部承载。
恍如隔世，又如大梦初醒。
刺目的光线让她一时睁不开眼，但朦胧中那个白发的轮廓让她拼命聚焦视线。
残缺的建筑碎块悬浮在半空中，在漫天砖石瓦砾的缝隙间，月见看见了它们周身泛着的淡蓝色光芒。
似曾相识的场景勾起了深处的记忆。她想起和那个人在屋顶共赏流星的夜晚。
“老师……”
恍惚间，她将这个对她意义非凡的称呼脱口而出。
“谷川……我是五条悟。”
少年惊喜地低头注视着她。这张脸他并不陌生，六年来几乎日日得见。但即便是完全相同的容貌，神态与语气间微妙的差异，却让一切截然不同。
是她。
是六年前他在大雪中遇见的她。
是因他迟来一步而倒在血泊中的她。
是在时间里侧笨拙地向他倾诉小秘密的她。
是谷川月见。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再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