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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阴谋 ...

  •   在祁涵和安若素的精心照料下,黄橙子恢复得很快,祁衡毅在这中间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晌午时分,石室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要适宜得多,三人围着石桌,经过这小半个月的相处,安若素和祁涵都感觉黄橙子仿佛换了个人,和从前温文尔雅的那个大家闺秀完全是两个人,现在的她活泼好动,并且异常兴奋。
      祁涵端着碗,夹着石桌上的醋溜土豆丝,满足的对着橙子道:“没想到嫂子的厨艺居然这么好了。”安若素在一旁附和,默不作声的品尝着珍馐美味,一叠油炸花生米、蟹黄油淋茄子、小米辣拌海带丝,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黄橙子兴奋的拿起眼前的碗筷:“别客气,快吃快吃,我还有更多拿手的呢!还有哇,祁涵,你别再叫我嫂子了,我已经不是了,你哥都成婚了,不过他也真是娶谁不好娶个日本女人,以后有的罪受的。”
      “我都喊习惯了,嫂子,其实我哥平时都在自己办公室的小房间里留宿,一般不回家,而且你也知道了他是帮我拿情报的,和我们都是同志,只是比较冒险而已。”
      安若素停了下来若有所思道:“这年头谁不是在刀尖上舔血的过日子,每天在商会稍有不慎那个宫本就会来找麻烦。”
      “我其实来自……”正当往下说,石室的门被轻轻的转动了,三人赶忙起身掏出腰上的手枪,一个熟悉且俊朗的男人面孔出现在门口,三人这才松懈下来。
      “哟,赶上了,正好我没吃。”
      “哥,来尝尝嫂子的手艺。”黄橙子僵在原地,略微有点尴尬,她努力提取黄橙子之前的记忆,原来和祁衡毅有这么甜蜜的过往。
      安若素赶紧打圆场:“后面这一个礼拜,橙子都快把我和祁涵喂胖了,赶紧来尝尝。”起身去拿了一双碗筷。
      “果然是这么精致的一张脸,难怪橙子能爱上你。”众人面面相觑,被这一席话呆住。
      “哎呀,大家不用惊讶,我说我不是橙子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来自未来21世纪。”三人定定的盯着她,安若素摸了摸她的脑门儿。
      “坏了,橙子是不是被吓坏了。”
      橙子撒开他的手,不耐烦道:“哎呀,我就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不过看在帅哥这么帅的面子上,允许你们有十万个为什么,可以随便问我问题,我都能回答你们。”
      祁衡毅愠怒道:“黄橙子,就算你不愿意看见我,但也没必要开这种玩笑吧。”
      “算了我是跟你们解释不通了,告诉你们日本人马上就要滚回自己的国家了,但还有三年内战,就是国共内战,你们要做好准备,中华人民共和国在1949年10月1号会正式成立,一个崭新的中国就要来临了,所以你们的努力和牺牲都将载入史册。”
      三人惊讶的盯着她,怔了怔,安若素一仰脖把白瓷茶杯里的浓茶一饮而尽。
      “橙子,这是全中国人民的迫切希望,希望如你所言,来我们干一杯。”
      “哎呀,算了,你们迟早是要相信我的。”
      祁衡毅忐忑的内心在看到橙子的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虽然她说了很多很美好的愿望,此时的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至少她看见了也认可了。
      “对了,橙子,你爹没死,是我哥狸猫换太子把黄叔救出来了,然后组织上的人把他送去了延安,你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离开我哥的吗?”橙子皱了皱眉,隐约好像知道有这回事儿,祁衡毅的才智的确很适合混官场,但是太冒险了。
      “是我对不住橙子,让你绝望的离开我比让你充满希望的待在身边更安全。”
      “祁衡毅啊,你就是个猪脑子,可惜黄橙子是不知道了咯,枉你一片情深。”
      祁衡毅掉转身,旁若无人的将两手搭在舒绒的肩上,两人静静的相视片刻,舒绒感觉心像要蹦出来的大鼓,一阵紧似一阵。
      “橙子,无论你藏在时光的哪里?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并且深爱你。”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恍恍惚惚,一切都在虚幻里变形。
      “橙子,橙子。”她猛然从梦里醒来。
      “我就说祁衡毅这个呆子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情深的话,你们男人就是一张嘴。”这个男人有着完美的侧脸,下颌线的轮廓分明,很难不让自己成为她的迷妹,这要是在21世纪妥妥的男明星,又会要迷倒万千少女了。
      她回过神来,正襟危坐。
      “我爹的事儿就在我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我知道的。”
      “同归于尽?”三人异口同声道。
      “嗯,我又活过来了。”
      “嫂子,我哥可是对你一往情深,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起心动念过,你能说说你去前线的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吗?”祁涵好奇的道。
      就在我拉爆引线准备和那一帮畜生同归于尽的时候,爆炸的那一刻,我像坠落在地狱,无限往下掉,记忆里出现一道晃眼的白光,嗖的一下,我就失去意识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被一个小姑娘救了,我们一起躲过了死亡战线,在敌我双方激烈的交火中相依为命,最后去了上海远郊的一个红十字会里边儿做一些简单的包扎处理,再然后我和她救了很多失去至亲的女子,组成了一只胜利者的队伍,回来沙城创办了西苑,西苑里面的日式餐点都是我从未来带过来的,反正你们听了也不信,这个西苑专门网罗日本人的各类情报,买卖出售,当然对于咱们自己人我们会无条件窃取情报,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我需要你们配合我,我准备去更高层窃取更有利的信息,祁衡毅、安大哥你们得帮我。”
      “橙子,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要眼睁睁的让我们把你送入虎口。”
      “现在日本来了一批专家,专门派来中国研制生化武器,用人体做实验,那是很恐怖的,我们要第一时间拿到这个名单,然后秘密处决掉这些人,你们知道生化武器的危害有多大吗?一小瓶药水就能把中国人变成杀人武器,西苑的吴姐已经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宫本了,你们务必要让我接近宫本,这样我才有机会拿到那一封密报。”
      “我到底还是不想同意让你去接近宫本,宫本这个人受过很残酷的军事训练,他阴晴不定,我怕你。”没等祁衡毅说完,黄橙子抢过他的话。
      “祁衡毅同志,虽然你和黄橙子曾经相爱过,但你也不能自私到用全城的人为你死去的爱情做牺牲。”
      “况且我只是长了一张黄橙子的脸,你看清楚我真的不是黄橙子,这个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安若素的黑框眼镜下那双躲闪的眼睛来回转动,静静的看两人据理力争,居然还有一点让他羡慕,祁涵也长叹一口气,两人随即起身去了石床后边儿的中药区,窃窃私语着。
      “好了啦!我们现在都是同一战线的同志,有什么事情呢?是需要向上级汇报,这个决定也不是我单方面想一出是一出,至于黄橙子的父亲,必要时我会和他去见面,但现在还不行。”
      祁衡毅早已绅士的将手挪开,内心有种隐隐的悲伤正朝外缓慢的溢出来,这像小刀片割的石榴,好半天汁水才从内里流出表皮,但他仍佯装精神听橙子讲。
      “而且,你现在屋里有一个妻子,做戏要做全套。”此时房顶上仿佛有千军万马疾驰而过,众人都聚精会神的抬头往上看,四人在深夜中分别,各自不提。
      距离政府大楼后背20公里的郊外,有一座隐藏在林中的天主教堂,这便是国军最隐秘最高级的指挥中心,负责整个华南地区作战一线的最高司令官此时正坐在一个沙盘前,椭圆形的大会议桌将整个大厅塞挤得满满当当,清一色的绿军装都庄严的坐在会议桌旁,等待这个人的命令,他微皱眉头,前额早已光秃秃,右手夹着一根土黄色雪茄,任凭浓烟被大窗格里的阳光切割,缕缕烟波成了泛光的黛色青烟,在燥热的空气下扶摇直上,国军军旗威风凛凛的立在圆桌上,他黝黑的双手被香烟熏得早已发黄,他在长长的沉思里一动不动,四周沉浸着死亡一样的静谧气息,直到站立在一旁的女助理轻轻推了推他,他才从神思里跳出来。
      同样是具有威严的声音,大家屏息凝神。
      “这个会是临时召开大家开的,为什么这么突然?现在的局势可以说非常的不利于我们,最近满城风雨的胜利者到此一游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不需要我们担忧,想必现在宫本已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得团团转了,在座的各位都是中高级将领,自从日本侵华以来,我们跟着蒋委员长戎马半生,东征西战,现在的结果并不好,国军内部出现了一批腐化分子,□□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甚至已经侵入高层将领身上,尤其以咱们沙城为典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每一次的战略部署都能准确的被拿捏,大家想想这不是内鬼提前通风报信是什么?我不相信每一次都是巧合,必须秘密进行这个绝杀计划,否则我们打赢了小日本,回头还要内耗,得不偿失,蒋委员长的直接命令,最好是让我们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最好。”
      师座面色凝重的环顾四周,继续有条不紊道:“限本月月底必须要给我揪出那条大蛇,头断了,我看他们怎么再传,具体如何引蛇出洞,你们自己商量,有问题的可以提出来,共同讨论。”
      一张横肉脸突兀的起身,与庄严的会议室格格不入,黑乎乎的络腮胡把拖沓猥琐演绎得如此真切,绿军装也衬不起一个精神焕发,他迟疑的站起身,但还是中气十足的开口道:“本月城西新开了一家日式餐厅,目前只知道老板是一个王爷府的小妾所开,真实意图不清楚,里面全是地道的日式料理,司令员您看我们这个绝杀计划可不可以就从这个西苑开始,最好是让□□和宫本打起来,我们坐收渔翁那才过瘾。”司令员抬起脸仔细端详起这位平平无奇满脸横肉的男人。
      “嗯,这个提议不错,把详细计划拟出来,这招引蛇出洞必须足够吸引暗鬼,否则不会牺牲那么大的代价出山,捉内鬼你们还是得在自己内部解决,不要放在明面儿上来,至于那个西苑我们抛一个炸弹放在西苑周围,让宫本顺藤摸瓜去找西苑的麻烦,现在沙城暗地里的势力太多了,就把宫本身边的那个大佐副官给干掉吧,栽赃给这个胜利者。”满脸横肉矮胖军官的眼珠子迅速向上翻了翻,这是一个绝佳升职的机会。
      “是。”
      司令员环顾了众人,又低下头,沉吟道:“那就散会吧!有私事儿的单独跟我汇报。”
      众人这才匆忙从会议桌上起身,鱼贯退场,拱形玻璃门上的彩色玻璃片在黄昏的照耀下发着盈盈的光芒,玻璃门在混乱中吱吱呀呀的摇晃起来,会议室内仍留着要汇报重大军情的中层军官,想来又是邀功讨赏的事情。
      肥头大耳的大胖子军官总给人油腻腻的感觉,一张倒三角形的眼里总横生出让人生畏的严厉和捉摸不透。
      祁衡毅满面愁容的从处座办公室出来,径直朝走廊尽头靠左那间不起眼的办公室推门进去,他内心忐忑,他仔细揣摩处座今天的开会过程,罢免副官,加强周边警卫,这一系列的人事变动让他不得不收起锋芒,但那张日军科学家名单以及什么时候到达哪里必须要想办法拿到,可是今天处座如此反常的军事动作分明就是有一个更大的计划,这个计划究竟是什么呢?自己应不应该给在更暗处的同伴发个警告呢?这会不会只是一个阴谋?这一切都让他陷入一个无底洞,此时的他就像一个人在孤独的旷野,四周是死一样的荒凉和寂静。
      西苑每天晚上在歌舞升平中送达官贵人们进入一个又一个欲望的巅峰,迎来的是霞光万丈的朝阳,原木的旋梯通向二楼的小小隔间,黄橙子每天飞檐走壁最终的落脚点便是在这间昏暗的小小隔间里,闻着血腥味入梦,楼下是一个谨慎、苍白又喧闹的早间集市,老爷子挑着扁担叫卖,捏糖人咯、捏糖人儿咯,略带沧桑的老头故意把声音拉得老长,是为了引起隔壁大户人家里小孩儿的听觉,院门内总免不了一阵谩骂,寡妇婆娘的嫉妒和尖酸刻薄都在一声声的谩骂和谨小慎微里消耗殆尽,黄包车在吧嗒吧嗒的疯跑里卖力的讨生活,这是黎明前的生死挣扎,黄橙子在一段规律的拨浪鼓声里惊醒了,从逼仄的床上赶忙爬起身,一张清秀的脸庞往窗格子外一伸张便明白过来,她乔装打扮成卖馍的乡下丫头,脸上涂满了煤灰,吴姐送她从西苑后门僻静处,叮嘱她道:“当心点儿,最近你表姐那边情况不是太顺利,可能过阵子要接她回娘家了,你自己当心点儿,早让你不要和祁老二搅在一块儿的,后头有你好果子吃的。”
      黄橙子耐心道:“好了啦!阿妈,你放心我会把表姐带回来的,但我和少爷是真心相爱,我相信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我会小心的,非常时期非常处理嘛!”
      两人在门口分别,橙子沿着主街按照蛇形路线拐到护城河边,边走边观望,像鸽子在路边觅食般警惕着身后是否有尾巴,踅进一个拱门洞口,白色的女墙早已泛黑,常年的梅雨让整齐的墙角处生了好多绿苔将其围拢起来,墙上全是被人擤的鼻涕,干涸的鼻屎牢牢的粘在上面,橙子先敲了两下,然后敲了三下,最后再敲两下,接着泛白的小木门张开了口,吸溜把橙子吸进去了,顺着楼梯往下走便是祁涵的藏身之所,祁衡毅一身烟灰色长袍早吸引了她,安若素也站在屏风后头的中药区,他紧张的时候会不停的秤中药,用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
      橙子把围在脸上的方丝巾缓慢的解了下来,祁衡毅走过去帮她解后面的四结,气氛微妙。
      “你知不知道黄橙子为你怀过一个孩子。”
      祁衡毅身后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解,祁涵从厨房出来,端来三杯茶,一脸疑惑的望着黄橙子。
      “真的假的,看来是我离开家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嫂子,今天是真有事儿了。”
      黄橙子脸上的煤灰丝毫没有遮挡住她的自信美貌,两人已坐在石墩上,捧着茶小心翼翼的撮着嘴喝了一口,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国军内部现在有一份日军科学家们的名单,宫本鬼机灵他们的密报都是由一个人直接传递,没有任何形式的字条之类,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将这份绝密文件拿到手。”祁涵一面起身去端开水一面说。
      “现在是我哥必须去冒这个险,我们内部还有一个代号为麻雀的同志在国军中层,但不知道他在哪个职位,哪个部门,要和他取得联系,成功将这份名单传递出去。”三人正襟危坐,安若素时不时从石床后面抓药的细微响动里来表示他其实在听着。
      “但是这可能只是国军内部的一个诱饵,一个阴谋,祁衡毅同志很有可能被捕,如果要冒这个险必须要有撤退计划,万无一失的撤退计划,我昨天和上级取得联系了,这个名单是有,而且日本第一批科研人员已经分布在各个地方投入工作了,一旦被他们研究出来这一批死士,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届时祁衡毅就要转入幕后工作,捣毁这些科研人员的根据地,得到的可靠消息日军在南京大量屠杀平民,这已经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但跟一个土匪是讲不了道理的,对待这一群强盗只能以暴制暴的方式,沙城最近一批又一批的少年被拉往一个秘密基地,目前还在跟踪当中,所以一旦他们的实验成功这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这很有可能是国军想一石二鸟,他们坐收渔翁,既可以利用我们的势力捣毁日本的科研基地又能把我们打入他们内部的间谍割掉,所以祁衡毅同志你必须要做好准备。”
      安若素已然悄悄的挪动步子静静的站在祁涵身后,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众人冷若冰霜的脸绝望的看着彼此,接下来的计划更是艰难险阻。
      “现在上级给的计划是,让黄橙子代替祁衡毅进入国军内部,以肉换肉,如果祁衡毅暴露必须万无一失的撤退,不能存在任何私心,一旦将名单拿到手,马上撤退,上级伪造了橙子一个新的身份,这几天训练完之后会有人带你介绍给你们那位处座,橙子进去之后找到我们的这个同志,开始接收新的计划。”
      祁衡毅的腮帮子不停地抽动,显然对这个上级带来的命令不同意,但却又无可奈何,
      “能让我和上级发一次电报通一次话吗?”
      “不行,我们没有权利先找上级,只能等上级找我们。”
      “黄橙子必须要去吗?”
      “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出于私心你是想保护嫂子,但是我们都是同志,我们在为祖国做最光荣的牺牲,我们都是志同道合的人,你要相信嫂子。”
      一身长袍下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在石墩上扭着,脸色苍白,前额新长出来的小碎发随意的落在前额,高耸的鼻翼两侧是油脂分泌物,他还是怜惜的望着黄橙子。
      “你的爱我相信黄橙子早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现在是并肩作战,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不像你了。”
      安若素始终一言不发,仿佛陷进了另一个世界,与我们隔绝的世界。
      “你怎么了?对这事儿一言不发。”
      众人都各怀心思的拿起面前的白瓷茶杯喝了一盅茶。
      “我在想我们的信念是从哪里来的?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国家,你们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人,眼里无光、目光呆滞,精神萎靡,我们胜利的信念在哪里?我们这样的牺牲真的有价值吗?弹丸小国都来欺侮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泱泱大国,真是可笑至极,我心里老不平衡,透不过气,他们的飞机大炮丢过来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就这么打下去,我们胜利的信念究竟在哪里?”
      面面相觑。
      “科技兴国,一个连生存都是问题的国家究竟拿什么来抵抗战争?游击战术还是孙子兵法,不过我相信在集体战争面前,日本人是玩不过我们的八卦阵和美人计的,现在我们越难就越要保持冷静,可我内心还是很煎熬,对于上级的计划我无条件支持,只是橙子这段时间要好好训练了。”语毕,他便转身往门外走了,木门滋溜打开,呲溜关上,留下众人在思想的胡同里使劲挣扎。
      “我说他最近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被困在哲学十字架上炙烤,我们的上级应该能开导他的,他应该去看看报纸上关于这些问题的详细论述,这个时期有很多文学大家对于中国现状的论调,不是老生常谈对国人的失望,应该好好去读读我们的历史,哪怕在秦以后分崩离析的五代十国,我们也从不怕失败,凝聚力也能远超世界上其它国家。”
      祁涵坐在写字桌旁惊讶朝橙子点头道。
      “我要把你这番言论打印出来,发给我们的地下组织。”
      “这不是我说的,会有人把这些道理说清楚的,等着吧!。”
      “虽然只是在橙子的记忆里知道你,但是你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性,放在我们那个世界,你应该会成为万千少女的偶像。”
      “是吗?偶像?”祁衡毅尴尬道。
      “那你呢?”良久的沉默。
      祁衡毅拥着黄橙子单瘦的柔软身体,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淡淡的洗发水清香魂牵梦绕了祁衡毅半生。
      自此祁衡毅小心翼翼的在办公室打探消息,黄橙子在安若素和上级的安排下成为了一个顶级杀手,每天两点一线:训练、睡觉,她俨然把自己想象成为了欧美电视剧里那些顶级的美艳复仇女杀手。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又一年除夕,在城池不断沦陷的失败声中迎来了最古老的传统节日,没有欢乐,贺岁的爆竹使这座荒凉的城市惊慌失措,酒楼里的热气腾腾不属于中国人,飞扬的雪花飘零在两个专注赶路人的头上,凝固的水珠晶莹剔透,橙子想起了离开上海前,也是杂沓在积雪上,是可滋可滋的脚步声,那种宁静像要把人的心都渲染成天地混为一谈的白色,炫目般的白把眼睛刺疼,爱人和必胜这两个信念支撑着多少中国人走过艰难岁月,在冰天雪地里匍匐前进,在林海雪原偷袭日本人,日本人在温暖的帐篷里抽大烟玩儿女人,而中国人在冰天雪地里淌冷水沟,宿野草地,食冻土豆,在牛鬼蛇神里生存。黄橙子的易容术很成功,看不出任何她从前的生活习惯,她现在是一个顶级杀手,她成了另外的身份。安若素一路喋喋不休的叮嘱,这让她原本轻松的心情拧成了一个死结,也跟着紧张起来,她长舒一口气军靴掷地有声的踏进那扇陈旧的铁门内,新年伊始,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前面的路千难万险也都要硬着头皮走了,门卫值守挡住黄橙子的去路,不通人情的盘问起来。
      “你找谁啊?这儿不是能随便找人的。”一口黄牙的中年士兵上下打量她道。
      黄橙子把自己的证件从绿军装的口袋里自信满满的掏摸出来,递给他。
      “你稍等下,容我去通报一声。”黄牙立即示意身旁的小跟班去大楼里头请示,小跟班气喘吁吁的跑来,对着黄牙耳语低声。
      黄牙立刻半弓着腰,恭敬的朝橙子道歉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请,您请。”
      黄橙子笑而不语才款款的朝大楼走去。
      米黄色的门和门框,绿地板,整个走廊挤挤挨挨,办公人员因为公务都投入在严肃而忙碌的工作中,黄橙子被带进处座的办公室,一个五短身材、光头的男人正摊开手拿着湘江日报,报纸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整个前身,一缕香烟从对岸升起来。
      “处座,田登小姐来了。”
      一张肥头大脸整个露了出来,一颗光溜溜的头像喜蛋,是画板上涂色大胆的油画,鼻翼两侧的横肉随着起身的动作微颤,一抹笑从脸上漾开,那是职业性的机械的笑,黄橙子走上前率先立正报告道:“属下田登奉司令员的指令前来报到,因火车停在宁城发生故障而延误了准点到达的时间。”
      一阵寒暄过后,田登便跟在处座身后往大会议室去了。
      档案员小胡坐在走廊尽头的小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将大小事务登记得清清楚楚,他得想办法赶紧联系他的接线人,否则精心布置的这个名单陷阱就会有人往里跳,他趁乱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为撤退做准备,今天就是最好的撤退时机,他将一张报纸叠放在手提袋子中,随意的挂在米黄色木门后的挂钩上,旁边还挂了一个网兜,里面放了两个橘子一个苹果。
      会议上处座介绍了新来的副官,众人带着讥笑打量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这是对她的挑衅,尽管易容术已然是另外一个人,但祁衡毅还是认出了此人就是黄橙子,她从他身边经过时,那熟悉的洗头水味道让他确认她的身份,从此刻开始他们明里是敌人,暗里是同伴,在这孤独的卧底生活中,他找到了来自黑暗里的那株摇曳的烛光,那是寂寞里的安慰。祁衡毅从会议室出来,拿着一大堆资料踅进档案室,档案室里空无一人,凌乱的桌面显然是被人翻箱倒柜过,不一会儿,走廊里全是人,议论纷纷,在开会的间隙,稽查部的同事们对每个工位和每间办公室来了一个彻底搜查,祁衡毅一身冷汗,书架后头还藏着一个人。
      “果然是你。”冷不丁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祁衡毅背后传出来,但祁衡毅还是听出了这是自己的死对头周文的声音,在争抢职位上两人没少互掐,可横空出世一个田登,让他内心极其不平衡,想尽千方百计找祁衡毅的错漏之处,好给自己的未来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而田登的出现把火力迅速的吸引了过去。
      祁衡毅转过身来,将一堆准备归档的资料从手提袋里拿出来。
      “哼,你这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别以为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知道,你每天2点准时在这里,你们有接头暗号。”
      祁衡毅撇嘴笑了笑:“你知道凡事是要讲证据的。”
      此时走廊外大喊:救火啦!救火啦!两人不约而同跑出档案室,一声枪响,尖锐的“砰”。众人惊慌失措,祁衡毅内心像五雷战鼓叮叮咚咚的敲打起来,档案室内响起哔哔啵啵的燃烧报纸声,一股墨汁臭味弥漫在整个大楼内,接着是浓烟滚滚的朝着天窗逃出去。
      “不好,快救火。”祁衡毅赶紧派人去连接管子,大楼陷入一片狼藉。
      火势扑救下来后,众人都瘫软的坐在走廊外,处座面色沉重的查看了周遭,便一言不发的走了,好在只有档案室被烧毁,祁衡毅被留下来进行善后工作,大楼内开始了自查。
      隆冬的夜里,婴儿的啼哭响在晦暗的胡同口,一束黄光像在飘摇的黑暗尽头若明若暗,搅碎了追赶星光人的寂寞,祁衡毅孤独的走在这隆冬冷酷夜色里,他的心情是舒朗的,档案室内的情报他已经拿到手,那个枪声是从不远处的天主教堂中心一个狙击手射杀,灭口原因很简单,档案室的小胡成了头号嫌疑犯,只有他潜逃在外,这是一个阴谋,他拿出一支雪茄点燃,猩红的烟引子在吸吮的动作下让烟丝发挥了它更大的价值,它尽力在这无边的黑暗里照一点光亮,他看见门背后的数字时,心里一紧,牢记在脑子里后抹除了这些数字,才放心的离去,用三国演义的页码数来传递情报,最后的情报信息是:上级让我撤退,肃清计划是绝密,名单是陷阱,请终止行动,名单早半年前就已拿到。他站在远郊的乡下,凝望无穷的天际,遥远的尘星是她和他共同的坐标,他想起安若素那天声嘶力竭的关于战争的话,如同一根针深深的刺在肉里,一点一点的啃噬自己的精神,嗖嗖的北风像大耳刮子冷冰冰的砸在脸上,背后的寒冻像一盆凉水重重的浇上来,他吸完最后一口,长大衣的衣角在脚踝处随意摇摆,他想起黄橙子那张清丽的脸庞,眼神里透出的坚毅,他仿佛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躲在暗处随时引爆的地雷,在战争的长历史里化作一粒促使胜利的烟尘,这就是他的价值,而他所爱之人与自己做着同样的伟大事业,这些不甘在胜利面前都是忽略不计的小插曲,不算得什么。他扔掉手上的烟蒂,戴上手套,开着军用吉普车往无边的黑夜里驶去,去执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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