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开始的除魔事业》Ranger2887

13、第13章 乌云盖雪

　　令人窒息的寂静。

　　白衣少女并未立刻出言询问，似乎在斟酌问话，江离觉得这算是一个好信号，说明情况没有那么紧急，云驹院应该已经控制了局势。从对方口中得知的一个村子覆灭的消息扰得江离有些心绪不宁，穿越后江离见过的这个世界的人屈指可数，一下子如此惨痛的伤亡令她心惊。

　　修士入魔已是无药可救，入魔的凡人更是如同行尸走肉，与死无异。江离想起奋力抗争的周月，不由得希望她一切安好，也希望她能长命百岁。这么一想，气氛突然有点伤感，江离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冰窟。这世上只有周月和叶问天可能相信江离是无辜的，当然后者说不定还是认为江离想要谋害少爷的贵体。

　　在江离胡思乱想中，面前的少女终于缓缓开口：“我问你，对于那魔核，你知晓多少？”

　　“那团东西是突然出现在我手心的。我见周月道长念咒驱魔时面有难色，想上前助阵，不料伸手后眼前一花，就看见这玩意黏在我的掌心，甩脱不掉。”江离老实地跪坐在八角法阵中心，坦然地直视白衣少女的眼睛。虽然灵气正在缓慢回复，但是躯体的痛楚依旧强烈，挺直腰板接收审问已耗尽了江离所有的力气。

　　“上前助阵？哼！”身后白狼不屑地说，“你一个凡人上前助个什么阵，想破坏阵法还差不多。”

　　江离平心静气地问：“二位觉得我是那些妖魔鬼怪安插在人族中的细作吗？”

　　“不无可能。”白狼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离嘴一快，竟然张口就是抬杠，说完她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这话果然激怒了白狼，只是少女用眼神制止了它：“别打岔。我已经听了周师妹的陈情，她说你是进山猎虎，撞见李村长图谋不轨，便出手点穴，确有此事？”

　　江离闻言一挺胸，朗声道：“那是自然。师父教导我，走江湖要惩恶扬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道长认为这话对也不对？”

　　白狼不满的哼声夹杂着“油嘴滑舌”之类的嘟囔。

　　“不要装疯卖傻，这事关你的清白和性命。”白衣少女道。

　　“既然关乎在下的性命，那么我死也想做个明白鬼，至少要知道我落入了谁的手里。”江离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

　　少女坦然道：“我是天监山云驹院太仆首席弟子，修士萧韵。”

　　“依照江湖之礼，我也报上名号。我名叫江离，他日若是成了萧道长的剑下亡魂，希望道长在想心中为在下留个牌位。”

　　“你为何非要这般言不着调。”萧韵叹了口气，清冷眉眼间竟有些忧思，“我说过，若你被定了死罪，那就死刑难逃。不比俗世，大赦流亡，亦有生路。”

　　“若是我犯了罪，那天道自会降罚于我身，八方有路，在劫难逃。”

　　“纵是天道恒常，也要有人替天行道，而凡眼俗耳终是比不过那朗朗青天。从苏醒到现在，阁下未曾言一句无辜，是相信云驹院的审判能彰显天道，还是认为凡夫俗子看不破那魔雾迷障？”

　　“道长说笑了，道长哪里是凡夫俗子。”

　　“够了，江离。”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好听的声音念出，带着警示的意味，江离心中一颤，“明日一早，云驹院太仆、云驹院众长老和叶家庄即将三堂会审此事，在三清殿上无人会和你说笑。”

　　“云驹院太仆，那是你们这儿的老大吗？”江离歪歪脑袋，露出无知的神情，“听上去你的师父像是马厩看马的。”

　　如果不是萧韵抬手制止，白狼已经扑上来将江离撕碎了。

　　“不知为何，从刚才起你一直在胡言乱语，试图激怒我。”萧韵平静地说，认真地打量江离，“阁下似乎想装出一副江湖混混的模样。”

　　“用‘江湖混混’来形容我的教养还真是令我无地自容啊，道长。我确是一山野鄙夫，没什么家教。”

　　“你自称江湖之人，凡夫俗子，用所谓‘斜月三星洞’忽悠周月师妹，又在我面前撒泼。”萧韵的眸光暗了下来，“但是你无法混淆视听。”

　　萧韵略微弯腰，直视法阵中心的江离。冰柱顶端蓝白色的火焰跳动，反射在二人对视的双目中。

　　“未受仙道庇护者，为何没有被魔核侵蚀，化身人魔？”她又凑近了些，江离再次闻到一股清香，不同于神识中的冷香，混杂了线香味和花香，令江离联想到冬季的青灯古佛，月夜的踏雪寻梅。

　　少女俊雅的面容近在咫尺，江离眨巴眨巴眼睛，说：“太近了，萧姑娘，就算你我间有仙俗之别，也不能这般不合礼数。”

　　萧韵原本冷峻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她重新直起身，摇摇头，叹道：“一个江湖混混怎会这般羞怯。功亏一篑了，江姑娘。”

　　江离眼皮一跳。萧韵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依旧是那般不苟言笑的正人君子模样。

　　“唉。”江离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脏兮兮的尘土也遮掩不住其上的通红，“失策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什么端居仙山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会对昏迷中的凡人身躯上下其手。”

　　“‘上下其手’言过其实了，江姑娘，我只是用神识探查了一番你的脏腑。在金丹期修士面前女扮男装不是明智之举。”

　　江离瞪大眼睛，这次的震惊表里如一：“你是金丹期修士？我可听说能结金丹的修士都是些老头子老太太，你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

　　“天道眷顾于我，赐我福泽。”萧韵简洁地说，“而你亦是如此。”

　　江离还想装傻，却嗅到冷香愈发浓郁。

　　体内的灵海现已充盈，方才谈话的东拉西扯战术也是实现了其战略目标。拖延审问时间到回复一成实力，然后趁机打破阵法逃跑，这是江离原本的计划。然而，这时江离这才发现，面前的审问官不过是在看着自己表演罢了，她一个炼气修士怎么逃得出金丹修士的手掌心？

　　恢复的神识铺展开来，江离隐约能看见面前修士体内灵海中的金丹，灵气如泉涌。萧韵并未发现自己正被一个炼气修士的神识洞察。江离惊讶地发现，她冷若冰霜的表情下似乎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期待。

　　于是，江离毫不掩饰地嗅了嗅围绕自己的冷香。

　　“虽然我不知道这股冷香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江离叹了口气，“但我的修士身份应该比我的性别更早暴露吧？在萧道长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很明显地嗅了嗅这股气味。”

　　“不，我的境界高于你，你本就无法掩饰。”萧韵说得毫不客气，语速微快。

　　江离想，逃跑是不可能了，和萧韵搞好关系或许能有所转机。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萧韵的目的。云驹院的首席大弟子并不只是来审问她，而是另有所图。

　　“我确实是修士，也确实只有炼气期修为。”江离并未言明她是先筑基后炼气的少数派，“不知道萧道友究竟对在下身上哪一点感兴趣？我有着不错的神识，这是不假；我也有挺不错的灵根，正如道友所言，也算是天道福泽……”

　　她本想再多说几句，但是萧韵的神色略微僵住了，像是听到什么奇怪发言。她听见萧韵深吸一口气，低声重复道：“不错的灵根？”

　　“啊？啊……天火灵根，应该算是不错的灵根吧？”江离心虚了。难不成之前师尊对她的教导奉行的是快乐主义，实行的是鼓励教育，把一个修仙界比较普遍的特质说得天花乱坠了？她看萧韵并未回话，忙解释道：“我……我是个野狐禅，灵根资质什么的也摸不准，要不您给我测一测？还是说我比划两招……”

　　“不需要。”萧韵打断了江离的胡言乱语，“你能闻到我的气息。只有你能闻到。”

　　八方冰柱上火焰摇曳，身后的白狼悄无声息，似乎明白主人此时的心境。

　　“哦！”江离眼前一亮，“我闻到的冷香，是神识带给我的，你的灵根的气息？”

　　太奇妙了！过去一个月，江离用神识探索过山间的草木虫鱼，也用神识探查过自己的身体，她原以为神识只能带回灵气世界的视觉和听觉信息，包括先前听金水双灵根的周月诵经带来的联觉。原来和物质世界一样，灵气的世界里的事物也有气味吗？甚至连灵根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都有气味！

　　江离产生了超越现状的兴奋，她第一时间想将这个发现告知云紫涵，想问问师尊能不能闻到天火灵根的气息。蓝白火焰发出微弱的噼啪声，警告她不要得意忘形。她这才记起自己的处境。

　　“哈哈，抱歉，我有点兴奋。这件事太好玩了，原来天灵根这么有趣吗？我还以为只有做梦时它才会让我看到些新东西呢。”江离拍拍自己的脑门，“萧道友陪我胡闹这么久，只是想要确定我的灵根吗？太见外了吧，你只要开口问，我会老实回答的。”

　　一片死寂，无人应答。江离有些奇怪，在摇曳的火光中，江离有些看不清萧韵的神色。

　　“噗噗。”

　　打破寂静的居然是白狼的嗤笑。一只狼居然能发出这样的笑声，江离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放出神识探测白狼，讶然于那只是一团灵气聚成的虚影，一根若有若无的灵气纽带连接到萧韵腰间的佩剑上。但是没有实体并不影响白狼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阿韵，怎么会这样？这实在是……”白狼的大笑中有一丝怅然，“‘不错的灵根’，‘有趣’，‘好玩’，哈哈！”

　　它的声音忽的低落下去，疲惫地说：“这丫头以为我们在陪她胡闹呢，阿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