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开始的除魔事业》Ranger2887

6、第6章 傀儡和良民

　　“哥哥，那小少爷跟着一位看上去是村长的老爷爷和一名庄稼汉进山了，可能是去寻找刚才巨响的来源。”
　　树林中，身穿道袍的周月藏在一片灌木后，紧握住除魔剑的剑柄，小心地观察着数丈外的动静。在这名十四岁的少女身后，她的双胞胎哥哥正惬意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垂头打盹，闻言不耐烦地说：“凡人们的纠纷与我们何干？看到妖魔的异动再向我汇报。”
　　说完，同样身穿道袍的哥哥周阳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眼天空。正午的阳光刺目而灼热，在周阳看来却格外亲切，因为妖魔通常不会选择在正午时刻出现在人族面前，没有妖魔也就意味着不需要除魔道士的操劳。
　　“可是，哥哥，只在这里观察也看不出什么，我们要不要去找几个村民问一问情况？”周月秀眉微蹙，不安地打量着正午炽热阳光下的李家村。
　　李家村坐落于淮阳山山脚，不到百户人家，虽是春日，看上去依旧死气沉沉。周阳和周月在钦县听人提及李家村似乎有些异常，作为除魔道士的他们自然肩负起前来查看一番的责任。
　　“哎呀，你就是太爱操心。整个瀚州有多少年没有魔族出没了？当年的大战早把它们打回自己的老窝不敢现身了。”周阳揉了揉自己秀气的鼻子。十四岁的他的眉眼和妹妹相似，常被同门笑话像个姑娘，“别说瀚州，就算是再往北，比勾月山脉还北的地方，都没有魔族的影子，这小小一个村庄难道还能有一只大魔不成?”
　　“除魔道士就是要操这份心的人，哥哥，这是我们入师门以来一直接受的教导。”
　　周阳无奈地瞥了眼自己这位同胞妹妹。常听人说双生子之间会有神秘的默契，但在他和周月之间更多的是各种分歧。此番下山游历，原本只是走个过场增长见识，不日就可回山复命，谁想自己这位认真的妹妹在客栈听到此地的奇怪传闻就吵着要来察看一番。
　　烦死了，他想。但是周月说的全是正确到不能更正确的大道理，他自诩继承师父衣钵的徒弟，自然不好反驳，只好挠了挠尖细挺拔的鼻梁，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毫不掩饰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然后他看见妹妹那对和他的眉毛几乎一模一样的秀眉也皱了起来，脸上却并无半分如他一样的孩子气的天真，而是困惑与不安。
　　下一刻，不安得到证实，困惑变成惊恐。
　　周阳如触电般战栗。无论周月看到了什么，一瞬间她的恐惧通过双子的血脉传染了他，使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心跳如擂鼓。
　　“怎么了？”
　　“马……”
　　“什么？”
　　周阳连滚带爬，扑到周月身边。视线越过厚重的灌木丛，李家村广场上的景象一览无遗。
　　“哥哥，他们……村民们在干什么？”周月一手握紧除魔剑的剑柄，一手抓紧同胞哥哥的手臂。透过厚实的玄色道袍，她清楚地感觉到周阳的颤抖。
　　叶家少爷骑来的那匹高大骏马正在被几个村民啃食。
　　周阳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刚刚看上去沉默温顺的村民们向叶少爷的坐骑涌去，离马最近的一个枯瘦老人一跃而起，用怪异扭曲的姿态攀住马的脖子，干瘦的手掌撕开马的头颅。
　　在他身旁，几个娃娃一拥而上，抱着马腹啃食，流出的内脏被随后赶来的其他村民哄抢。渐渐地，原先膘肥体壮的白马漏出了白森森的骨架。这匹可怜的马静静地站着，似乎早已失去知觉。
　　眼见此景，周阳大气都不敢喘，仿佛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他看向周月，震惊地发现妹妹抓住除魔剑的剑柄，似乎想冲出去。
　　“你疯了？”周阳低声吼道，一把按住少女的肩头。周月的鲁莽举动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害怕，些许恼火涌上心头。
　　周月没有甩开他按在肩上的手，也没有放开除魔剑的剑柄。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现在只有作为除魔道士的兄妹二人能解决问题，她绝对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
　　周阳看周月深吸一口气，她眼中的恐惧中流露出一丝决然。
　　“我们应该追上那位小少爷。”周月哑着嗓子低声说，“他不是村里人，而且那位村长似乎对他图谋不轨。他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现状。”
　　周阳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赶快回山复命，兹事体大，唯有师父才能解决。”
　　“那就太迟了。魔气似瘟疫，除魔如救火！”周月断然拒绝，“你先赶去钦县，说不定能遇见下山的其他同门，我去救那个俗世少爷！”
　　说完，她也不顾周阳是否同意，就孤身往山间跑去。
　　周月并非熟悉山林的猎户出身，在这荒山野岭中本该迷路，但是除魔道士的必修科业中就有算卦寻路。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两枚刻有奇怪花纹的铜钱，边跑边摩挲着，念念有词，时不时抛起查看。
　　不多时，她便跟着进山三人的行迹来到一条小溪旁。其时天光明亮，明晃晃的日光投射在溪旁的草地上，一排虎爪印记清晰可见。
　　“这是……”
　　周月停下脚步端详，又趴在爪痕边，将铜钱置于浅痕中。铜钱表面光华流转，竟隐隐显出一丝乌黑之气。
　　“山里的老虎也沾染了魔气？”她骇然自语。
　　除魔道士不似除妖师那般熟习异兽习性，但是周月记得自己曾在古籍中看到有关沾染魔气的野兽的记载。据说当某地魔气弥漫时，草木虫鱼并无异样，唯有尽食山间生灵的豺狼虎豹会异化，行动间往往能以体内吸收的魔气为助力。
　　周月没有因为新发现而畏缩不前，相反，这更坚定她前进的决心。她相信哥哥周阳会将情况报告师门，而在师门的人赶来前，周月的责任是监视事态发展并见机行事。
　　正在她心思流转之际，前方隐隐传来喊叫声和金铁碰撞之声。周月一惊，拔足向声音来处奔去。
　　越过茂林灌木，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空旷的岩地，岩地三面环绕树木，一面耸立着陡峭的岩壁，岩壁上开着一个山洞。
　　入山的三人站在岩地上。其中那位锦衣少爷拔刀怒视眼前的庄稼汉，而提着干草叉的大汉周身隐隐冒着黑气，慢慢逼近锦衣少爷。一旁的村长似乎吓呆了，愣愣地看着二人对峙。
　　周月注意到锦衣少爷的大腿外侧被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流出。她暗道不妙。那位村民不知为何已被魔化，周身魔气环绕，被其所伤，很有可能魔气入体。
　　只听锦衣少爷怒喝道：“你是失心疯了吗？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突然挺叉刺我？难不成这山间真有什么古怪，你们怕我叶家庄知晓？”
　　说罢，他扭头瞪向村长：“还不快速速招来！”
　　村长还没来得及回话，村民的干草叉再次刺出。周月这时看清，干草叉上缠着一块脏兮兮的灰白麻布，麻布上有黑气溢出。
　　这下她心中了然：这麻布是魔族遗留之物，估计是被村民偶然发觉。她曾听师父说起年轻时和师祖处理类似遗物的往事，这类遗物凝聚了魔族大能的怨念，早在神魔大战后就被各地的修仙门派清理干净，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眼前这块麻布让周月生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听师父说，他亲眼见过的魔遗物看上去十分普通，只有除魔道士使用法器或实力强劲的修士用特殊功法才能探知魔气。此时作为刚入门的除魔道士，周月竟能清楚地看见一缕缕的魔气散溢而出。
　　这究竟是什么魔族大能遗留的物品，为何一直没能被发现，如今却重见天日？周月一时间心乱如麻。
　　岩地上，叶少爷和村民之间的打斗还在进行。不同于使用天地灵气的修道之人，凡夫俗子的较力依赖内力的深湛、筋骨的强健和武功的精妙，在这三点上，专修武道的叶家少爷远远超过成天务农的庄稼汉。
　　但是，战况依旧焦灼。叶少爷的大刀左劈右砍，愣是屡屡被一柄普通的干草叉挡了回去。
　　连拆几十招，高大魁梧的叶少爷竟开始面漏难色。且不说村民的怪力令他无计可施，单是腿上的伤口就让他行动迟缓。眼看他就要招架不住，周月心一横，一跃而出，噌的一声拔剑出鞘，一剑挑开刺向叶少爷要害的叉尖，将魔化村民逼退数步。
　　“你先退下！”她挡在叶少爷和村民之间，警惕地盯着对面魔气四溢的敌人。
　　叶问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震惊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迎战那位古怪的村民。刚才他感觉自己招招都像是砍在岩石上，而敌人的每一击是如此的出其不意又力大无穷，那是人的身体绝不该有的力道和速度。叶问天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突然出现的少女竟和古怪的村民不相上下。他看见少女手中的剑样式古怪，不似用于战斗，更像用于仪式。然而正是这样的仪式剑接住了每一次迅猛的攻击，而小道士那娇小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步步将村民逼退，不一会儿二人就移动至岩地中央，远离叶问天和李村长。
　　不知何时，小道士手中攥住了几张黄纸符箓，其上古怪的花纹和字符勾起叶问天的回忆。他想起小时候叶家庄请天监山的云驹院做法事，那些道士所穿的道袍和眼前少女所穿十分相似。
　　接着他恍然大悟：李家庄这些古怪之处都是妖魔作祟，这道士是来降妖除魔的。
　　想到这里，叶问天稍微放松。他从小听过不少能人异士降妖伏魔的传说，眼见小道士拿出符箓，想必是制胜法宝。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此时此刻周月已经精疲力竭。她为了接住村民的如潮攻势，耗费本就不多的灵力。自己马上就要体力不支，而对面入魔的敌人竟无半分疲态。周月心中绝望渐生。
　　至少要将魔物控制，等到周阳搬来救兵。周月打定主意，掏出镇魔符箓，想找机会将三道符箓贴在村民身上。但是双方势均力敌，周月为了招架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如何还能分神近身？
　　突然，村民弹开周月的剑，一叉刺向周月小腹。周月连忙回剑格挡。铁叉与剑正要碰撞在一起时，村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变方向，直朝周月持剑的手臂刺来。
　　糟了！防守已经来不及，周月在电光石火之间，居然一闭眼，朝前冲去，将剑刺向村民。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如此玉石俱焚的战术，或许心中的绝望已经让她无暇做出理性的判断。
　　在闭眼的这一刻，周月感觉时间仿佛定格。她感觉剑尖没入对手的身躯，但手臂上并无刺痛传来。她小心地睁开眼睛。
　　村民像石像一般定在眼前，没入腹部的除魔剑柄微微颤抖。周月不知何时松开了剑柄，后退几步，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周围多了一个人。那人影立在村长身边，正打量着同样僵住不动的村长。
　　“什么人！”
　　周月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跃而起，赤手空拳做出防御的抱架。这时她才看清，那人是一个瘦小的少年，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粗布衣裳，背着个旅人包袱，面孔脏兮兮的，一双眼睛灵动明亮。
　　只见那瘦小少年尴尬地笑了笑，指着僵在原地的村长，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刚才我一直待在旁边树丛里，看这家伙的手一直在悄悄比划，像是在指挥那边那个男的，所以我就悄悄溜到他身后，给他点了穴。”
　　见周月似乎愣在原地，瘦小少年微微叹口气，举起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驯良模样，小声说：“我是路过的良民啊，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