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继承花呗第二十二天 ...
-
在嬉带着青鲫去见媪的时候，不同地点的同一时刻，另一个部族之中却上演着不同的剧目。
老者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在这个部族中响起，每个人都屏息听着，仿佛就像是……像是要将身体当中的血与骨全都呕出来才要甘心。
“咳咳……！”苍老而疲惫的老者连发出一声叹息的间隙都没有，他躺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地穴中，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手。“咳、咳咳………”
“阿祖！”
几乎是下一秒，从外面飞奔回来的女童便飞快地握住了老者伸出的手。
“阿祖，再坚持一下，马上我们就能找到拥有合适药草的部落……”
她看准老者中断咳嗽的间隙倾倒自己手中的叶片，混杂着苦涩草汁的液体及时地流入老者的口中，为他补充了一丝能量。
许是这一口草汁唤醒了一些老者的神志，他握紧了女童的手，吃力地说，“涂……涂涂……”
老者竭力说出的话语，在众人耳边却是气若游丝的呢喃，女童侧耳过去，听到老者断断续续地说道。
“莫要……再动干戈……”
“北方，是……是良主……”
“我都知晓的，阿祖，不会妄动，只为求存，稍作休整后，便带着大家继续北迁。”女童低声说道。
她不断安抚着老者的情绪，看他的气息从原先的急促变得逐渐平稳，而后变成了一种小动物般的细碎喘息……
涂涂伸出手，缓缓盖住老者化为竖瞳的眼眸。
半晌后，恢复平静的老者阖上眼皮，气息均匀，明显是陷入了沉睡。
而涂涂从他身旁起身，在旁人敬畏的眼神中缓缓走出了这方地穴的大门。
“现在，我们距离阿祖测算出的部落方位，脚程已经不足三日了。”
不久前还神情怯懦的女童，此刻已经露出了一种镇定而坦然的神色，对多半年长于她的族人们说道。
“我会先行出发，探一探对方的情况，至于留在族地之中的诸位，阿祖和年长的智者们，就仰仗于大家多加看护一二了。”
“先行出发的话，你要做什么，涂涂？”
年长一些的男孩踌躇片刻，终究是鼓足了勇气出声问道。“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既无法发动战争，也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涂涂的眼神瞬间钉在了男孩的身上。
“阿蛮，你说发动战争？”
男孩被这个眼神看的瑟缩了一下，却还是鼓足勇气继续反驳道。“……是啊！我说的就是发动战争！”
没有人反驳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确定与迷茫，因为没有人能够确信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是正确的，但也因此无人出言赞同他。
“发动战争才会扩大部族，才会有更多的资源投入我们的族人之中。
之所以我们都会同意从原先的家园离开，是因为我们不认为，首领质疑发起的这场战役可以获得胜利，但是、但是。”
男孩低声说道。
“如果这一次发动的战争，我们部族可以赢呢？想必离开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多吧。”
涂涂知道，男孩阿蛮说的是事实。
有一部分、不，相当大一部分人，都是怀揣着“这场战役不可能获得胜利”的想法离开的，而不是阿祖所说的“不愿意发动战争。”
沉默在族群之中突如其来的蔓延，大家都在思考着阿蛮所说的这个可能，没有人出声为涂涂反驳一句阿蛮的话语。
涂涂看着大家，并不觉得自己遭受了族人的背叛，而是有种“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一种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在此刻尘埃落定的了然。
她改变不了大家的想法，因为事实就是如此：阿祖所在的这个部族，本身就是个好战的族群。
战争使得他们获得了很多东西，在尝到甜头之后，每当遇到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之时，大家的第一反应都只会是战争。
但阿祖是觋，上一代觋传授给他的不仅是祭祀与卜筮的本事，还有藏在历史之中少有人知的过去。
喜好征战，遍地讨伐的族群，在上古时期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存在，精通兵器制造与发动战争，是少有的勇猛人族，被称为九黎。
九黎的首领阪泉氏，是当世难出的雄主之一，最初的九黎耕耘作物，开垦土地，休养生息，养育出了很强的族群。
后来，九黎一族发现了矿藏的用处。
他们大批量冶炼金属，获得了很多兵器，并将它们大量用于战争之中，九黎的战士们所向披靡，百战百胜，极大扩充了族群的领地。
倘若让阿蛮他们来评价，阪泉氏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他们所心悦诚服的首领表现。
可时至今日，人族只知神农氏与轩辕氏，无人知他阪泉氏的存在，更没有人知道九黎部落究竟姓甚名谁。
因为无序扩张的战争失败，九黎被彻底分解融入了其他的部落，神农氏同样有失败的战争，但神农氏留下来了，九黎却没有，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阿祖对涂涂教导时，曾经对她讲过很多这样的故事。
——对于人来说，满足他们的饥饿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但是只吃饱不能保护自己不行，只抢夺不会自给自足也不行。
如果没有一个彻底解决这些困难的办法，任何人都可能会失败，不论是神农氏还是阪泉氏，都只会成为过去的败者，迎接不到未来的曙光。
涂涂没有办法同他们讲这些道理，因为族人们已经开始感到饥饿，而大家此刻连自给自足都无法做到——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这一点，涂涂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女童没有反驳他们，也没有赞同他们，只是平静地问道。
“他们有药，有食物，我们有什么？”
涂涂看过阿蛮，看过后面的每一个人，她的个子很矮，但是眼神却十分明亮，让有些另怀心思的人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有多少陷阱，青壮有多少，奴隶有多少，你们知道吗？战争？直接打过去，然后生死天定？”
涂涂说着，感到荒谬的笑了起来。
“如果这样轻率就能做下发动战争的决定，那你们跟随阿祖出来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不打失败的战斗，还是为了在这片水域边死去？”
有人能，有人敢站出来说吗？
没有。
涂涂知道，阿蛮知道，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种不出足以让所有人都吃饱的东西，也没有丰厚的山林资源，打不到太多的猎物肉食来补充体力。
大家都觉得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可是除了战争，他们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解决途径。
没有办法的人们，只能循环往复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感到饥饿，找到其他部落战斗，短暂的吃饱，感到饥饿，继续与其他人战斗。
“但是、但是，涂涂！你不是已经会……”阿蛮还想说什么，却被涂涂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你怎么能保证，他们那里没有更强大的巫觋呢？”
女童伸出一只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所以，只能是我去。”
她闭上一只眼睛，而后缓缓睁开，露出澄黄色的明亮竖瞳。
“如果事成，能够让大家都活下来，飞鸟会给你们带来好消息，但倘若我失败了，还不幸惹怒了对方部落……”
涂涂转过身，轻轻地说道。
“不要告诉阿祖这件事，妖主答应过我，会为你们提供这个冬天的庇佑，等到河面化冻，诸位绕开北方，尽快去寻找新的居所吧。”
“涂涂！”名为芷的女人喊住了她。
女人的身形并不健壮，甚至可以称之为脆弱，但她按住自己手下孩童的肩膀，十指用力到泛白后，突然松开了手掌，将他推了出去。
“戴上菟去吧，他耳朵灵，也懂事不捣乱，会给你派上用场的。”
芷的带头带动了大家，回过神来的人们意识到了涂涂只是个年幼的孩童，于是大家慷慨解囊。
兽皮，草根，箭头，草网，每个人都有尽力地拿出了自己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希望涂涂可以带上。
阿蛮涨红了脸，他从角落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块干枯的根茎。
“这个，这个给你。”他把这块根茎郑重地交给了涂涂。
“之前阿公出去打仗的时候，我偷偷藏起来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希望能对你有用。”
阿蛮没办法说自己要跟着涂涂走，因为阿蛮的大母生了病，如果阿蛮离开，就没有人可以照顾大母了。
不论是用什么办法，阿蛮比谁都希望，涂涂可以得到救命的药草。
涂涂拒绝了菟跟着自己的提议——
在芷说出这句话之后，杂七竖八地有很多人都推出来自家的孩子，希望可以帮得上忙。
但对于涂涂来说，除了自己之外，多余的人都只是累赘——
当然，她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贴心地表示，自己的打算特殊，不适合太多人跟随，这才成功打消了大家的念头。
女童披起兽皮，带着箭头与箭枝，包好阿蛮给自己的根茎，独自一人踏上了征程。
一个人出行，起初涂涂是有点害怕的，但很快地，一股暖流流入她的身躯之中，而后，另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体里睁开了。
“呀！你速度真快，现在已经出发了吗！”
那声音活泼地说道。
“是的，妖主，遵循您的吩咐。”涂涂回答道。
“没有带上其他人，只有我，按照卜筮的方位，北方再走不到三日的脚程，就会看到您所说的那个地方。”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那边的情况我都知道，虽然有厉害的大妖，但光大妖的领地底下也足够你的族人们生存了。”
活泼的声音十分轻快地回答道。
“那里的人族并没有特别强大的存在，不想发动战争的话，你只需要挑选他们的下一代首领，然后要求一对一战斗就好了！”
“我需要输吗？”涂涂谨慎地问道。“有妖主在身，一般人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不，你要赢！”那妖说道。
“你得先赢下来，然后再说，哎呀我不是有意这样的，只是我遇到了难处，想要得到你们部落的帮助……”
涂涂沉默了。“只要这样做的话，他们就真的会帮助我吗？”
这难道不会让他们更生气了吗！
“不会的，放心吧，他们脾气很好的。”毛茸茸的尾巴从涂涂背后冒了出来，妖主一边摇晃着尾巴，一边悠闲地说道。
“毕竟，就连我那个说不出有多远关系的远房亲戚都能在那里作威作福，想必那些人族的脾气一定都十分包容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继承花呗第二十二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