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罅隙之间》十幻

22、Chapter 22

　　又是周五，六中今天很“仁慈”地给了整整两天假，今天也难得不用上晚自习。

　　放学收拾书包时，周麒“哼哼”两声，无语道：“特么的，这不是本来就是假期吗！非弄大小周搞得跟额外放假一样！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搬了个椅子过来一起开黑的二胖却很知足，“嗐，周哥，六中就这样，您也别抱怨了，一中更变态，高二分班后一个月只放一次！咱有假放不错了！刚好我爸妈也放假，他们说带我去玩。”

　　“靠！你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啊！”周麒伸手掐了把二胖的胳膊，没有很用力，但二胖这人特别能来事，直接开始嗷嗷乱叫。

　　萧珩坐在一边，任由这俩活宝撒泼。他的周末也有安排，那就是去找江凛，他们上个周末就说好的，萧珩会去找他。

　　收拾好书包到了校门口萧珩就同兄弟们分了别，也没说自己要去找江凛，只一个人往城中村那块儿走。

　　萧珩今天没再光顾网吧，而是去了沈琴开的饭馆。

　　他有段时间没去了，钱超越见到他时还有些惊讶，“哟，小萧好久不来了，今个儿咋了？又想念饭馆的饭菜了？”

　　“嗯，好久没来了，今天刚好没晚自习，顺路来了。”萧珩点了点头。

　　虽然江凛最近没在这帮忙了，但原本那个厨师烧的饭菜也很好吃，更加符合本地人的口味些。

　　“你来找江哥么？江哥年后换工作了，近期忙着呢，没来我这。”钱超越以为萧珩是顺路要来找江凛，便江凛解释了。

　　“我知道，他很辛苦。”萧珩笑了声，他能理解江凛，对方这会儿在工地，那是他现在的正式工作。

　　萧珩原本准备在馆子里随便吃点，但想到这个点儿，江凛说不定还没吃饭，便灭了一个人吃饭的心思，让饭馆炒了三个小炒打了三盒饭。

　　今个儿赶趟，他到车站时车子刚好来，让他省了打车的钱。公交车么，总归是城市里最省钱的公共交通，两个钢镚儿解决一切。

　　坐在公交车上的时间可以说是无聊至极，萧珩并不想玩手机，便就这么继续观察着窗外的一切。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已经驶入闹市区，因此车子行进路线上路况并不好，有些人急性子，见前边车乌龟爬似的动也动不了几下便开始疯狂鸣笛。

　　鸣笛有用么？又不能飞起来。萧珩在内心无语道。

　　今天恰好是阴天，黑压压的乌云似乎终于再也忍不住，雨点子噼噼啪啪打在窗上，不一会，窗外的景象就看不太清了。

　　萧珩瞬间觉得无趣，便打开手机微信和江凛发了消息，对方应了，说还在忙，让他到时候在车站等，给他发个消息，要是等了五分钟他没来，就给他打电话。

　　下车时，车上还剩些人，城东这个车站是倒数第二站，再下站，就是公交车首末站了，那边临近乡下，去的人少，但不是没有。

　　雨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破破烂烂的公交车站顶棚还漏水，更好巧不巧，萧珩今天还没带伞，他没招，只得戴上鸭舌帽，再把校服冲锋衣帽戴上，祈求着花钱买的校服足够防水。

　　萧珩掏出手机，准备给江凛发信息，然而不大不小的脚步声从他身侧传来。他以为是江凛来接他了，但侧头，发现只是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甚至年纪更小的少年。

　　萧珩见过那少年，他第一次来这里时，就是对方在同江凛说话，单方面的说话。那少年朝他走来，停在半步之外，看着他。萧珩倒没多想什么，只以为对方有什么事情想问，当然，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这少年同江凛说了什么。

　　车站只有一个雨棚，并不挡风，那少年瘦弱不堪的身躯被包裹在看起来很久的棉袄下，但朴素不起眼的着装却无法遮掩住他那张出众的脸。

　　“同学，你有事吗？”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少年，却是第一次见对方的正脸，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几乎比萧珩矮半个头，怎么看怎么像初高中生。

　　具体年龄萧珩不清楚，反正，肯定没成年。

　　“您好。”

　　那少年的声音软软的，偏向中性，声音也不大，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萧珩一下子没懂什么意思，但那少年略一转头，露出脖子上的淤青和吻痕，他又瞬间懂了。

　　“我需要钱……你需……”

　　“不，不用。”萧珩战术性地后撤了一步，生怕这人碰到他。

　　他突然能猜到当时对方同江凛说了什么，也难怪江凛只顾着抽烟，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那么这种事，他和江凛的立场是一样的。

　　如果有困难，为什么不找一份工作，哪怕临时工也行呢？靠这种门路赚快钱，他就不怕日后哪一天后悔吗？萧珩想，这种事情，他大概是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

　　那少年却不想放弃，又靠近了些。

　　我操。

　　萧珩是真怕了，他看起来是那种人沾吃喝/嫖/赌吗？而且别说是这个少年，萧珩自己都没成年，而且，他也不是同性恋，对男的是不会有感觉的。

　　少年不走，这车站是安全不了一点了，萧珩没办法，只得伸手拉住帽檐，冲进雨幕。

　　刚刚的事情对他来说太过有冲击力，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一场没多少字的对话，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江凛不让他离开公交车站——他人还在车站呢，这种事儿就直接吻了上来，他要是离开这里，都不知道能遇上什么事儿。

　　该说是对方胆子大呢，还是他霉运当头呢？

　　总而言之，现在车站也不安全了。

　　他给江凛发了消息又发了定位，在某个屋檐下等着。然而又等了七八分钟，对方也没来。萧珩觉着要是再等下去，事情又得不可控起来。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声后才被接通，里面是男人略带疲惫的声音，他们互相交换过电话号码，江凛知道这是萧珩打来的，听见萧珩简略地说了经过，男人顿了顿，只说马上就来。

　　萧珩见到江凛时，对方撑着伞，裤子下摆已经沾上了泥水，脸上灰扑扑的，想来是刚忙完，连洗个澡的时间都没有。

　　江凛没有立刻拉着萧珩离开，而是接过萧珩手里拎着的饭菜，将伞略微偏向萧珩，一起站在屋檐下短暂地休息。

　　雨幕越来越放肆，雷声愈发嚣张。雨点落在世界上的声音千篇一律，但不同的是一起躲雨的人。

　　江凛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他也挺后悔让萧珩在车站等，虽然对方没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但对少年人来说，过早接触这个赤/裸/裸的太过现实的世界并非好事。

　　他正在思考如何开口安慰时，脸上传来不同于雨水的温度，但没有停留很久，那短暂的温暖便消失了。

　　男人转头，看向边上的少年。

　　“江哥，脸上有灰。”萧珩摊开手，示意江凛看，果不其然，灰扑扑的。

　　“好。”江凛嘴角勾了勾，突然觉得萧珩或许不需要他说什么，他就是这样，以这副模样在筒子楼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

　　回到工棚时，里面很安静。

　　大雨天，后面几天难得不用开工，工棚里没剩下几个人，就算有人，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有家庭，有孩子，有负担，大概是想着在这儿也没事干，不如回家陪老婆孩子，这些人不约而同地背起了行囊。

　　到最后，这里只剩下两人，倒顺了萧珩的意。

　　工棚没有现成的桌子，江凛便从储物间那儿拿了个折叠桌和两把木凳。折叠桌上的漆已经掉了些，桌面颜色深浅不一，木凳也摇摇晃晃的，好在还能坚持会儿，不至于在吃饭时就散架。

　　江凛看了眼自己脏得不行的手还有沾满泥灰和雨水的头发，皱着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马上去洗个澡，但桌子很脏，需要擦，让萧珩一个人干，他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江哥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完我也弄差不多了。”萧珩读懂了男人的表情，也不觉得收拾桌子加码菜能费多少时间，江凛本身就忙了一天，再让他劳神就不好了。

　　江凛离开后，萧珩从挂钩上拿了块干净的抹布，桌子虽然有灰，但很轻易就能擦掉，他一共带了三个菜，原本还想弄个汤，但一路上颠簸，他有些怕灰洒，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么殷勤？”

　　一道沙哑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吓萧珩一跳。

　　“怎么跟江哥媳妇儿似的，还带菜来……”

　　赵卫国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又看了眼萧珩，用探究的眼神描摹着萧珩的身体轮廓。

　　操。

　　萧珩在心底暗骂了声。

　　这人的眼神怎么这么恶心？跟被毒蛇缠上了一样。他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但看着赵卫国，那种恶心感只越来越清晰。

　　萧珩皱着眉，眼神里的厌恶也并未加以掩饰，但赵卫国就跟没看见似的将另一个木凳挪到萧珩边上，想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