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钟鱼》玄之

13、第 13 章

　　转眼便入冬了，虽是艳阳天，却多了无尽的冷气。宫内宫外都早早添了防寒的物件，赵府也是，炭火也比往年多订了一倍。大娘子的屋内火生的旺，但洪大娘子依旧觉得寒冷。
　　“王郎中，我家大娘子究竟是何症啊？”小翠焦心不已。
　　“大娘子体内肝火旺盛，但内里却又寒凉，火气虚浮，上热下寒。待我开几副药来，切记，临盆在即，切莫动了气。”
　　“好，记下了。”
　　小翠每日高度紧张，生怕有什么差池。她变着法地逗大娘子笑，每日吃食餐饭必是亲自检验，语心叫她下的毒，她早就偷偷处理掉了。
　　那日空气清冽，不过是众多艳阳天之一。
　　早上用了早饭，洪大娘子便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小翠赶忙去找郎中，不巧，王郎中不在药堂，于是便去找了隔壁街的李郎中来。
　　“李郎中，我家大娘子如何？”
　　“姑娘莫慌。大娘子脉象平稳，腹痛不过是正常现象。”
　　小翠不放心，接连找来别的郎中瞧，也都是一样的说法，这才放下心来。
　　“小翠，郎中都说了，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大娘子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可我心里总是有些慌。我总觉得不对劲，我还得去找一趟王郎中来。大娘子，您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一直等到晌午，也不见王郎中回来。小翠向药堂小哥留了信，叫他务必传达给王郎中。
　　太阳快落山时，大娘子见了红。小翠一步也不敢离开，叫小厮再去请王郎中，可他还是未归。叫了老爷来，老爷也是心急如焚，无计可施。
　　小翠明白了，她知道要去找谁了。
　　眼下，她不敢离开大娘子，却又不得不这样做。她叫小红仔细看着大娘子，自己快速奔去。
　　“小娘，我明白，王郎中的去向你定是做了手脚，求你了，快些让王郎中去瞧吧。”
　　“你找他不去药堂，来我这里做什么？”语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时间紧迫，小翠自知不能好好同她讲话了。她快步跑到窗边，拿起修花的剪刀，对着自己的脖颈。
　　“语心，我告诉你，速速带我去找王郎中，否则今日我就死在这，这个节骨眼上，赵府死了人，还是在你屋内，你看看老爷还会装作若无其事吗？”
　　只听砰地一声响，茶杯碎地。
　　“你威胁我？”语心眯着三角眼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写了信交给小红了，倘若我今日有去无回，这封信，便会立刻出现在老爷面前。你大可试试。”小翠依旧坚定不移。
　　“哈哈，好，好妹妹，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多的份上，就帮你这一回吧，就当是，做善事了。”语心阴着笑，叫下人带小翠去西街的宁府请王郎中。
　　小翠一路跑的飞快，生怕有什么差池。
　　语心拍了拍手，起身，“走吧，大娘子生产，好歹也去表示表示。”
　　院子里乱哄哄地，赵予德就等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
　　“老爷，您莫要急坏了身子，天寒地冻，当心着凉呀。”说着，语心捧上一壶热茶。
　　赵予德摆摆手，道：“这可是我最看重的孩儿，怎么能不急！”
　　“老爷，这是我从别云寺求来的平安符，他们说放在屋内，能保母子平安，我去放下，定能保大娘子顺利。”
　　“你有心了。”
　　语心来到屋内，一股血腥扑鼻而来，她捂住鼻子，嫌弃地做在床边看着洪大娘子。
　　她憔悴极了，脸上失去了血色，白生生地。
　　“你来做什么？”
　　“大娘子好生叫人伤心啊，我为你求了平安符，特地送来。”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我也是呢，不过，还有两句话，我想告诉你，不然怕日后没机会了。”
　　洪大娘子瞪着她，看着她美丽的面庞，下面藏着掩盖不了的邪恶之心。
　　“前大娘子，婉娘，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就是拥有了不属于她的东西，所以该付出代价。而你，不过是另一个她。”
　　“果然是你……”洪大娘子气地浑身颤抖。
　　“没错，是我。还有第二件事，你以为你的小翠真和你姐妹同心么？看看如今你这样子，全都拜她所赐。你每日的汤饭里，吃进去的，可不全是补食，还有小翠亲手下的，夹竹桃粉。当然，是我叫她这么做的，她也如常做了。”
　　说完，语心拍了拍手，笑着扬长而去。
　　小翠找王郎中来时，大娘子已经不省人事了。王郎中用了针，好叫她清醒过来有力气生产。
　　“大娘子，你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小翠急地语无伦次。
　　“恭喜老爷，喜得千金。”
　　“你听见了吗大娘子，是个小姑娘。”小翠开心地说，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眼泪直流。
　　“小翠，我好累。”
　　“大娘子，您不要睡。”小翠急忙抱来孩子，让她看了一眼。
　　“小翠，我知道我不行了。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也真心拿你当姐妹，我的嫁妆还有一些，你拿去，离开这个地方吧，好好生活。只是，不能看着我的孩子长大了……”
　　“大娘子！”小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在整个院落中，惊地鸟兽乱飞。寒风中坚持的最后一枝秋菊，也落了。
　　赵予德闭门了数日，以表哀思。丧礼依旧很隆重，给洪家二老的钱财也颇为丰厚，抚慰他们失去爱女之痛。大街小巷传地沸沸扬扬，赵府的女主人都不长命，无人为逝去的女子惋惜，却都言赵老爷再次成为鳏夫，甚是可怜。
　　小翠没有按照洪大娘子的遗言拿着嫁妆出走，而是留了下来。她发誓要为大娘子报仇，要照看小娘子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