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斫》貌相不斗量

63、十根尽斩恨难平

　　冥界的空气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顺着毛孔钻进体内。

　　小桐靠在元瑕的怀里，被他周身的魔气包裹着，才勉强抵御住这股寒意。

　　他们此刻正站在冥界的忘川河畔，河水是墨黑色的，泛着诡异的幽光，河面上漂浮着一朵朵白色的彼岸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却掩盖不住空气中的死气。

　　“耳坠的气息就在前面。”

　　元瑕的目光投向忘川河对岸的一片迷雾，那里是冥界的魂墟，传说中，所有无主的魂魄都会聚集在那里，

　　“我们得快点过去，要是耳坠被魂墟里的阴魂吞噬，就麻烦了。”

　　小桐点了点头，紧紧抓住元瑕的手。

　　他能感觉到，体内桐玉神尊的残魂正在与耳坠的气息产生共鸣，那共鸣越来越强烈，像是在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元瑕带着小桐，纵身一跃，越过了忘川河，落在了魂墟的边缘。

　　魂墟里一片混乱，无数道透明的阴魂在里面游荡，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耳坠的气息就是从魂墟的最深处传来的，那里的阴魂更加密集，气息也更加阴冷。

　　“小心点，这里的阴魂很凶。”

　　元瑕握紧手中的玄铁长剑，将小桐护在身后，一步步朝着魂墟深处走去。

　　小桐跟在他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那些阴魂看到他们，像是闻到了新鲜的血肉，纷纷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元瑕挥动长剑，黑色的剑光闪过，那些阴魂瞬间被打散，化作一缕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魂墟的最深处。

　　只见那只翠玉耳坠正悬浮在半空中，周围缠绕着无数道阴魂，耳坠上的青光越来越微弱，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而在耳坠的下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是羽柔！

　　羽柔怎么会在这里？

　　小桐和元瑕都愣住了。

　　羽柔也看到了他们，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狰狞的笑：

　　“没想到吧？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这里找耳坠！”

　　元瑕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手中的长剑指向羽柔：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羽柔笑得更加疯狂了，她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魔气射出，击中了那只翠玉耳坠。

　　耳坠上的青光瞬间变得更加微弱，周围的阴魂也更加疯狂地朝着耳坠扑去，

　　“我要让这只耳坠彻底消失，我要让桐玉神尊的残魂永远留在冥界，我要让你永远都找不到真相！”

　　小桐见状，心中一急，猛地冲了上去：“住手！”

　　可他刚冲出去，就被羽柔身边的几道黑影拦住了。

　　那些黑影是羽柔用魔界秘法召唤出来的阴魔，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实力不容小觑。

　　“小桐，小心！”元瑕连忙跟上去，挥剑挡住了阴魔的攻击。

　　一时间，魂墟深处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元瑕与阴魔缠斗在一起，黑色的剑光与阴魔的死气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小桐则试图绕过阴魔，去抢夺那只翠玉耳坠，却被羽柔死死拦住。

　　“小桐，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这只耳坠吗？”

　　羽柔的手中凝聚出一道黑色的魔球，朝着小桐扔了过来，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小桐连忙侧身躲开，魔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无数道阴魂被震得四散逃开。

　　他看着羽柔，眼中满是愤怒：

　　“羽柔，你到底想干什么？风昔神女的仙魂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

　　“为什么？”

　　羽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一步步走向小桐，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因为你是桐玉神尊的残魂！因为你师父风昔杀了我父亲！

　　因为赤耀喜欢你，不喜欢我！这些，还不够吗？”

　　小桐愣住了：“你父亲是前魔君，他是因为想抢夺劈天斩开界天之门，才死在神魔大战的，这和桐玉神尊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羽柔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

　　“若不是桐玉神尊多管闲事，阻止我父亲抢夺劈天斩，我父亲怎么会被天君处死？

　　若不是他，我怎么会从小就没有父亲，怎么会在凤耀山受尽白眼？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小桐终于明白了。

　　羽柔一直以为是风昔神女害死了她的父亲，所以她才会处处针对自己，才会想重铸劈天斩，唤醒上古魔神，来报复风昔神女和桐玉神尊，报复整个三界。

　　“你错了。”

　　小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你父亲是因为自己的野心，才会死在神魔大战的，和风昔神女和桐玉神尊没有关系。

　　桐玉神尊当年封印上古魔神，是为了保护三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我不听！”

　　羽柔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

　　“你别想骗我！我父亲不会有错，错的是你们！是桐玉，是天君，是整个三界！我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说完，她猛地转身，抬手抓住了那只翠玉耳坠。

　　耳坠上的青光瞬间变得更加微弱，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羽柔，你放开耳坠！”小桐连忙冲上去，想要抢夺耳坠。

　　可羽柔却早有准备，她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魔气射出，击中了小桐的胸口。

　　小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重重地撞在一块黑色的石碑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元瑕见状，心中一急，猛地挥剑逼退身边的阴魔，朝着羽柔冲了过来：“羽柔，你敢伤他！”

　　羽柔却丝毫不惧，她举起手中的翠玉耳坠，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元瑕，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把这只耳坠扔进忘川河，让它永远都找不回来！
　　到时候，桐玉神尊的残魂就会永远留在冥界，小桐也会因为残魂不全，魂飞魄散！”

　　元瑕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羽柔手中的耳坠，又看了看受伤的小桐，心中泛起一阵纠结。
　　他知道羽柔是说到做到的，若是真的把耳坠扔进忘川河，后果不堪设想。

　　小桐靠在石碑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坚定地看着元瑕：

　　“元瑕，别管我！不能让她把耳坠扔进忘川河！”

　　羽柔的脸上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笑容：
　　“看到了吗？元瑕，你现在别无选择！要么让我带着耳坠离开，要么就让小桐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羽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落在小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风昔神女昏迷的真相吧？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苍梧山大火，根本就不是意外，是我和我哥九曲，还有他的相好故溪仙君，合谋放的火！

　　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劈天斩！

　　风昔神女是为了保护苍梧山，才被我哥哥重伤的！

　　若你肯早些献出你的根系为我治病（羽柔编造的谎言，实则是为了重铸劈天斩），我何需惊动我哥哥？何需让风昔神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羽柔：“你说什么？苍梧山大火是你放的？风昔神女是被你哥哥重伤的？”

　　“没错！”羽柔笑得更加疯狂了，“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就是要让你们都痛苦，让你们都为我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小桐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心中的愤怒与恨意瞬间爆发。他没想到羽柔竟然如此恶毒，为了报复，竟然不惜放火烧了苍梧山，重伤风昔神女，还处处陷害自己。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体内的生根果力量瞬间爆发，一道翠玉色的光柱从他体内冲出，直抵羽柔。

　　羽柔没想到小桐会突然爆发，被光柱击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手中的翠玉耳坠也险些掉落在地上。

　　元瑕见状，连忙冲上去，玄铁长剑带着黑色的剑光，直刺羽柔的胸口。

　　羽柔想要躲闪，却被光柱的力量困住，根本无法移动。

　　就在长剑即将刺中羽柔的瞬间，羽柔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件黑色的魔器。

　　那魔器是一个圆形的罗盘，上面刻满了复杂的魔纹，罗盘中央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散发着浓郁的魔气。

　　“元瑕，你敢伤我！我就让小桐为我陪葬！”

　　羽柔的声音带着疯狂，她抬手将魔器扔向空中，魔器瞬间爆发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魂墟。

　　紧接着，十道黑色的锁链从魔器中射出，分别缠绕住了小桐的眼、耳、鼻、舌、身、意、心、神、命、根。

　　“这是‘斩根锁’！”元瑕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羽柔，你疯了！你这样会害死小桐的！”

　　斩根锁是上古魔器，专门用来斩断生灵的本源根基，一旦被斩根锁缠住，十条根基会被一条条斩断，最终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羽柔笑得更加疯狂了：

　　“我就是要他死！我要一条条斩断他的根，眼耳鼻舌身意心神命情，这十根，对了，忘记了，你的情根已经没了。

　　父债子偿！你师父的伤，我父亲的死，都该由你偿还！”

　　说完，她便催动魔器，斩根锁开始一点点收紧。

　　小桐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穿刺，每一条根基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鼻子里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舌头也失去了知觉，身体更是像被撕裂般疼痛。

　　他的肩头，那几片翠玉色的叶片开始一片片枯萎、掉落，体内的生根果力量也在一点点流失。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十条根基正在被斩根锁一点点斩断，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

　　“小桐！”

　　元瑕疯狂地挥动长剑，想要斩断斩根锁，可斩根锁上缠绕着浓郁的魔气，根本无法斩断。

　　他看着小桐痛苦的样子，心中像是被刀割般疼痛，

　　“羽柔，你快停下！我放你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晚了！”

　　羽柔笑得更加得意了，

　　“现在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停下！我要让小桐亲眼看着自己的根基被一条条斩断，让他在痛苦中死去！”

　　小桐靠在石碑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瞬间冻结成冰。

　　他看着羽柔疯狂的笑容，看着元瑕焦急的眼神，心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羽柔的阴谋得逞，不甘心桐玉神尊的清白永远无法被洗刷。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元瑕在玄渊宫对他说的话：

　　“你是小桐，不是桐玉的替身，也不是什么细作，只是那个给本尊发过‘好人卡’的小树妖。”

　　他想起了元瑕为了保护他，一次次挡在他身前的样子。

　　他想起了自己化形以来的点点滴滴，想起了苍梧山的云栖涧，想起了凤耀山的学堂，想起了那些温暖的记忆。

　　一股强大的求生欲从他心底升起。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要揭穿羽柔的阴谋，他要为桐玉神尊洗刷冤屈，他还要和元瑕一起，去看看三界的风景。

　　小桐猛地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引导着体内仅存的生根果力量，一点点汇聚到自己的“命根”之上——命根是生灵最根本的根基，只要命根还在，就还有一线生机。

　　斩根锁还在收紧，小桐的其他九条根基已经被斩断了八条，只剩下命根还在苦苦支撑。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小桐，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的！”

　　元瑕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疯狂地攻击着羽柔，想要逼她停下催动魔器，可羽柔却躲在魔器的光芒后面，根本无法靠近。

　　羽柔看着小桐即将死去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小桐，你就安心地去吧！我会让赤耀为你陪葬的，我会让整个三界都为你陪葬的！”

　　就在小桐的意识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体内的生根果力量与那只翠玉耳坠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耳坠上的青光瞬间变得耀眼起来，冲破了阴魂的包裹，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小桐飞来。

　　“咻——”

　　翠玉耳坠穿过魔器的光芒，径直钻进了小桐的胸口。

　　就在耳坠进入小桐胸口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那力量融合了生根果的生机之力、桐玉神尊的残魂之力以及耳坠上的灵力，瞬间冲断了缠绕在他身上的斩根锁。

　　“啊——”

　　羽柔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中，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重重地撞在一块石碑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手中的魔器也失去了力量，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小桐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弱。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恢复，胸口的翠玉耳坠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滋养着他的身体。

　　元瑕连忙冲到他身边，扶住他，语气带着关切：

　　“小桐，你怎么样？”

　　小桐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我没事……我们赢了。”

　　羽柔靠在石碑上，看着小桐和元瑕，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她没想到，自己策划了这么久的阴谋，竟然会因为一只小小的耳坠而失败。

　　就在这时，魂墟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几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魂墟的入口——是赤耀、小豆蓝和小桂花！

　　赤耀看到小桐浑身是伤的样子，还有羽柔狼狈的模样，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快步冲到小桐身边，声音带着颤抖：

　　“小桐，你怎么样？是不是羽柔伤了你？”

　　小桐看着赤耀，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失望，只剩下淡淡的平静：

　　“我没事，谢谢你能来。”

　　赤耀的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他之前不该相信羽柔的话，不该怀疑小桐，不该和羽柔一起计划用小桐的根系来重铸劈天斩。

　　若不是他，小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羽柔看着赤耀，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可她不想就这样认输。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忘川河的方向跑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元瑕见状，连忙追了上去：“拦住她！”

　　赤耀也反应过来，纵身一跃，朝着羽柔飞去。

　　羽柔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她猛地转身，手中凝聚出最后一道黑色的魔气，朝着小桐射去：

　　“小桐，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小桐见状，想要躲闪，却因为身体虚弱，根本无法移动。

　　就在这时，赤耀猛地冲到小桐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道魔气。

　　“噗——”

　　魔气击中了赤耀的胸口，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赤耀！”小桐和元瑕都惊呼出声。

　　赤耀靠在地上，看着小桐，脸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

　　“小桐……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小桐连忙冲到他身边，扶住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赤耀，你别吓我！你醒醒！”

　　元瑕也赶了过来，他检查了一下赤耀的伤势，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他伤得很重，魔气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必须尽快治疗。”

　　小桐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目光坚定地说道：

　　“我们先带他离开冥界，回到苍梧山治疗。羽柔她……”

　　他看向忘川河畔，羽柔已经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趁他们不注意，逃跑了。

　　“算了，先不管她了。”元瑕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赤耀。”

　　小桐点了点头，和元瑕一起，扶起赤耀，朝着冥界的出口走去。

　　魂墟的迷雾渐渐散去，忘川河的河水依旧泛着幽光。

　　小桐看着怀中昏迷的赤耀，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原谅赤耀，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否还能回到过去。

　　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赤耀的命。

　　至于其他的事情，等赤耀醒来后，再慢慢说吧。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冥界的出口，只留下魂墟里那些游荡的阴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像是在为这段充满了爱恨情仇的过往，默默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