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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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叠折成一柄蜡烛，在黑暗中燃起幽暗的光，光线虽然微弱，勉强能够照清四周。
“到海底了。”
五顶轿子陆续走出来人，石满心扯掉碍事的嫁衣，价值千金的金线彩凤嫁衣随便丢弃在地，一双双鞋子踩踏而过，五人聚集在一起，周围是黑黢黢的洞窟，绵延四通八达的甬道，每一条的尽头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丝毫光亮。
“温仙君呢？”
“不在？”
“不在。”赵则赫检查完几顶轿子，摇摇头。
他们和温仙君失散了。
“仙君、仙君到哪儿去了啊？”
秋子期觉得心慌慌的：“等我用千叠找一下……”
光线消失，黑暗中，千叠折纸的哗啦哗啦声结束后，一只小狗“汪”地叫了一声，千叠再度折成蜡烛，回到秋子期手中。
秋子期沮丧：“这里魔气太重，千叠闻不出来。”
赵许宁担忧：“那怎么办？”
沈晔道：“以仙君的修为，独身一人也有自保之力，他跟丢了我们，想必会先去找这儿的魔物。”
石满心道：“秋子期，能找到魔物的位置吗？”
“寻魔针在赵许宁手里。”
赵许宁拿出那枚手表状的法器，就着暗淡的光线仔细端详，“咦？”
“怎么了？”秋子期把脑袋凑过来，“指针指哪儿了？”
“这指针……”
小小一枚表盘上刻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尖细精美的指针颤颤巍巍晃动不停，在众人注视下缓慢运转起来，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要飞起来一样。
“坏了？”
“不，”秋子期咽下唾沫，声音微微发抖，“是……是四面八方都有魔……正在逼近我们！”
石满心猛地抬头，四面六条黑漆漆的甬道中，细微振翅般的声音逐渐响起，包拢五人所在的位置，就像早有预谋一般，逐渐缩紧包围圈。
“沈晔！”
“知道了！”
无需多言，沈晔抽出新锻好的匕首，二人默契背对，将受伤的医修和器修护在身后，赵则赫召出墨竹笔，凌空画出一道保护法阵，将几人牢牢护住，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这道法阵是模仿温仙君在祭典当夜使用的法阵画的，但是他灵力不够，最多只能发挥到当时的四五成，如果这次来的魔物很强，只怕会一触即溃。
如果自己再强点就好了。
这里的五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细细簌簌的声音越靠越近，从黑暗中脱出形貌，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睛仿佛喝足了人血，诡异而尖锐的鸣笑声就像刮擦铁器一般，听的人牙根发酸。
“是褐披鬼！”
与客栈里那些没有灵智的小褐披鬼不同，这群魔物明显吃饱喝足，是完全形态，尖锐的指甲沾满魔毒，至少稍微碰到，就会被魔毒侵染。
尖啸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响，冲得人脑袋都要炸开，石满心抽出锈迹斑斑的长剑，当空挥斩，这群生出灵智的东西敏捷躲避，甚至还会彼此借位，诱导攻击，几个闪身之间，已经无限逼近。
甬道太过狭小，石满心又顾忌着身后的人，施展不开，几次挥剑想要攻击出去，却只能被迫防守，招式接连卡顿，电石火光间，留出的一个空档被褐披鬼捉住，锐利的抓牙当空扑下来！
“当啷！”
千叠当空化成巨大伞盖，硬生生替人受下这一击，秋子期拍着胸口连声“好险好险”，没等他松一口气，利爪再度扑上，脆弱的纸张顶不住第二次攻击，“哧啦”一声破开条大口子，就在这道裂隙之内，闪出一双锐不可当的眸子，在黑暗中凛凛发亮。
石满心终于找到出剑的机会，她扬袖振剑，古老的剑身发出沉重嗡鸣，看不见的声波一道道震荡开，将尖锐的鬼啸冲散的一干二净，清水波般横剑直直递出，扑在前方的褐披鬼被剑气直接冲碎！
另一边，沈晔干净利落地斩掉一双鬼手，她反应速度极快，没有丝毫多余动作，一应招式行云流水，显然是身经百战，实战中洗练出来的身手。余光看见石满心斩出的空挡，疾声道：“这鬼东西太多了，杀不完，我们得找条退路！”
“我来开路。”
石满心横剑于身前，并双指低声诵咒。剑身的层层锈迹如同时间结下的痂，厚重伤口下，沉睡的古老灵魂仿佛被灵气唤动，终于吐出一口鲜活的气息。
那一声叹息，跨越亘古，于今朝短暂停留。
霎那间，力量激荡开，甬道前方层层叠叠扑涌来的褐披鬼犹如被大风吹破的风筝，一扫而空，前路立刻被清荡干净。
“跟上！”
这一招消耗太大，石满心支撑不住，踉跄几步，赵许宁立刻扶住她，递上补充体力的灵药，她囫囵喝下去，一抹嘴唇，“快走。”
短暂失去一个战力，赵则赫自觉补位，他虽是筑基期，也勉强能护上一时半会，秋子期来不及心疼千叠，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只木老鼠，老鼠一落地“吱吱吱吱”往前狂奔。
“我就知道，出门就得什么都带着，一定有用得着的时候！从这边走，这里有路！”
几人紧随其后，沈晔在最末尾断后，褐披鬼最伤人的是爪，其次是牙，她便只针对要害出手，间歇打出去几个休止咒，虽然不能完全控住褐披鬼，也能让对方的动作缓慢不少，一路打一路退，身手没有丝毫迟疑，忽然身后一撞，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
也是这个时候，一路尾随的褐披鬼居然也止住了脚步，他们拥挤着，堪堪停在面前一尺，不肯前进哪怕一步，收回爪牙和嚣张的鸣啸，瑟缩成一团，沈晔屏息观察，发现他们好像在朝着来路后退，不多时就散了个干净。
“怎么……”
沈晔转过头，在看清身后情景时，瞳孔急剧收缩。
他们已经退到一方石室内，这儿空间不宽广，五个人就占去了一半，秋子期抱着自己的木老鼠，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高广石墙上，孕育着一个依稀的人形。
之所以说是孕育，因为此人一半身子骨血丰足，眉眼俱是美艳风情，另一半却是骷髅白骨，五脏六腑挤压在肋骨内，血淋淋的心脏裸丨露在外，能清晰看见“扑通、扑通”跳动的节奏。从他的皮肤下，绵延出无数纤细交错的血管，犹如缠乱了的毛线一样，钻进岩壁里，好像在从中吸收着什么营养。
而那座巨大的岩壁，是一座人尸垒成的高山。
听到了响动，那半个人嘴唇微动，慢腾腾睁开眼，妖冶的眉眼，连笑都显得轻佻风情，另一半，却是完整的眼珠子，框在眼眶里，转向几人的方向。
赵许宁掌中的怀表疯狂旋转，“咔哒”一声，表针绷断。
她听见自己生涩的声音。
“是……是伥鬼。”
***
伥鬼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显然这些眼珠是他的致命处，一旦被全部钉住，就无法挪动分毫。他死不松口，“你问，我就要答？”
贺遂昭打一下响指，一只灵光羽箭爆裂开，被扎住的眼珠如同砸烂的番茄一样炸开，凄厉的惨叫声震彻寰宇，贺遂昭慢悠悠道：“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耐心，再问你一次，共生阵，哪里来的？”
布满獠牙的眼皮张开，无数血红眼珠盯着贺遂昭，伥恨毒了贺遂昭，“我偷学来的，怎么了！”
“你从哪儿学的？”
“曲……曲水林家！这是他们家的家传阵法，我、我色诱他们家的小弟子，偷偷教我的……”
贺遂昭露出一丝嘲讽，再度打一个响指，数十支羽箭如同一朵朵白色烟花，伴随腥臭的脓血，盛开一地。
“说的有模有样的……就凭你？”贺遂昭嗤笑一声，“共生阵计算之复杂，就连人族大能也未必能掌握，林家整族上下，能学会的也不过寥寥几个。哪个小弟子这么有本事，能把你教会？”
伥恨得牙根痒痒，却聚集不起丝毫反抗的力气，破口大骂：“贺遂昭！你敢杀我，我必千百倍报偿！！”
贺遂昭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微微勾起唇：“那我可等着了，别让我失望啊。”
说话间，又是一阵雪白的烟花，“嗤嗤”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伥痛到极处，咒骂的怨气简直要凝结为实质，贺遂昭毫不手软，说要一点点杀掉他，就绝不快上一分，缓慢地磨着他的脾气，直到最后，伥连叫骂的力气也没有，无论问多少次，只咬死了答，就是自己学的。
将伥削去了足足三分之一，却还是这个答案，贺遂昭只得勉强相信，继续问道：“从哪儿学的？”
“林家……曲水林家。”伥气若游丝，回答声若不可闻。
贺遂昭冷笑一声：“嘴倒是挺硬。”
僵持对峙间，温敛意敏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羽箭炸裂过的地方，残存的黑雾缓缓移动，悄无声息地向着远处弥漫。
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出于本能调动了一个仙术。这是小白册上记载最详细的一个仙术，也是原身在小得天常用的一个仙术，可以锁定一定范围内的雨雾，原身常用来控制降雨，延长花花草草的花期，让小得天常年花草不败。温敛意印象深刻。
他双目微阖，低声念诵祈文，古老的咒音如同流过的清泉，冲开一地污秽，弥散的黑雾触碰到咒音凝结成的屏障，丝毫渗透不出去。
“！”
伥忽然被拦，猛地惊醒，怨毒地盯住温敛意。
“你——！！”
他以为这个仙族是个摆设废物，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居然掌握了这种古老的法术，还看穿了他的动作！
“又想跑？！”
贺遂昭随即反应过来，他不再犹豫，当即炸开所有羽箭，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震颤人心，伥被重创到无法维持人形，勉强聚成一个团血迹模糊的人骨架子，摇摇晃晃，支撑不起身子，艰难地爬向远处，拖出一地长长血痕，被一只羽箭贯穿在原地只能无力地等待宰割。
“幸好仙君哥哥动手快，差点被他逃了。”
“逃？”温敛意怔住，“钉住了也能逃？”
“伥这种东西难杀得很，如果没有一次杀干净，遗漏哪怕只有一点分丨身，都能在日后再度长成一个完整的自己，记忆、形貌都与原身无二，上次他就是这么逃出结界的。”
人骨架子拼着最后的力气化成一具凄惨的人骨架子，哀怜地向温敛意求饶：“仙君……仙君绕我一命吧……”
或许是因为伥鬼没有力气了，人骨架子幻化的委实不太像，给人一种劣质模型的错觉，混合着鲜血和粘糊成一团的肌理，玻璃质感的眼球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试图扮演出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神色。
若是个美人尤物这么楚楚可怜，说不定会让人心生动摇，但这样一幅骷髅架子装出人的样子，温敛意只觉得自己还是恐怖电影看少了但凡当时多刷几部《闪灵》《寂静岭》《山村老尸》，现在心跳都不带加速的。
“你倒是会挑人求饶，”贺遂昭不屑道，“有用吗？看看自己的命握在谁手里。”
伥鬼求饶无望，发出扭曲的“嘎嘎”笑声，“贺遂昭，你以为，你真的杀得死我？”
贺遂昭不以为意，用灵力化出一把小刀在手里把玩，那模样就像要把人身上每一寸筋骨都一点点削下来碾碎似的，含笑时，绿色的眸子格外幽深。
“我杀得了你一次，就杀得了第二次，不管你有几个分丨身，我都会杀到你再也分不出来为止。”
***
“伥鬼？”
墙壁中的伥行动缓慢，顺着声音，微微侧过头，他好像看不清东西，或许是视力还没有长好的原因，只能通过听力来分辨周遭。
几人意识到这点，退后几步，到石室门外，低声道。
“伥鬼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赵则赫震惊道，“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沈晔道：“是伥鬼的分丨身。”
“分丨身？”
“伥鬼这种东西就跟蚯蚓似的，切出来的分丨身还能活，相当于不止一条命。这应该就是他事先给自己储备的分丨身，”
赵则赫不敢置信，“事先准备很多个自己？等等，这个法阵可以无限循环，那他……得养出来多少个自己啊？”
他觉得脑子有点打结，难不成，整个洞窟里全是他的分身？！
“分身不是无限分下去的，每多分出来的那个伥，成长的速度就要慢上一倍，要吃更多的人才能长出神智，要等到分丨身长成后才能再分。你看这只，明显还没有长成，”沈晔擦干净手里的匕首，估量道，“这种进食方式……应该还没长出口器，最多转脉期的修为，没有昨晚偷袭我们的那只强，好杀。”
沈晔说好杀的意思就是想动手，石满心更谨慎一些，她喝了赵许宁的药，才恢复过来一点力气，开口道：“他的原身可能在附近，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或许不在附近呢？”
“杀了它，免得伥鬼有机会再活下去。”
***
血滴渗透到地面，四周充斥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温敛意胃里止不住翻腾，脑子都被气味冲的搅成一锅粥。
“嗬嗬……”
伥鬼被削得连骨架子都维持不了，退化为一只巨大的眼珠融化的眼珠，嘶哑道，“真有意思，贺遂昭，你也有与仙族为伍的一天……”
贺遂昭毫不在意，“这就是你的遗言？”
“哈！哈哈哈！”伥鬼放声大笑，怨毒地瞪着贺遂昭，“我的遗言是——你会后悔的，贺遂昭。”
说完这句话，破败的骷髅架子“腾”地烧起来，黑色火焰转瞬吞噬他全身，贺遂昭阻挡不及，只能看着他烧干净自己，化成一地灰烬。
“啧，算他手快。”
“他死了？”
“死透了。”贺遂昭捏起一撮灰，搓了搓。
“可阵法还没破。”
“提前预备了分丨身吧？本体一死，阵眼就会转移到分丨身上，这东西，狡兔三窟，”贺遂昭满不在意，“把分丨身一起杀掉就好了。”
温敛意忽然抬头：“这里不止一个伥？！”
那沈晔她们岂不是很危险？！
贺遂昭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火上浇油，“——说不定跟着你的那群小废物已经和他碰上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