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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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内。
“石满心，你不跟我们走？”
温敛意面露担忧，秘境危机四伏，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
石满心只是摇了摇头：“大比还没结束，我不想退赛。”
“但是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大比了！魔物被傀儡蛊操控，以杀死修士为目的。你一个人，有可能……”
“我知道我可能会死在这里，”石满心非常平静。
“……你知道还要继续留下？”
“我这种境界的修士，不过比凡人多个三四十年的寿命罢了。就算不会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别的地方，无非早晚的差距，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石满心说着自己的死，平静地像在叙述别人的结局，分析起利弊来没有丝毫波澜。
“对我这样境界的人来说，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触及仙胎人族的机会，如果我退缩了，就再难翻身了。”
几个时辰前，隔着婆娑树影传来的窃窃私语如在耳边。
“凭什么？她一个小小聚丹期……”
“她也配！”
“神剑也有瞎了眼的时候。”
“呸，这把剑给我都比给她强！”
“看她那心高气傲的样子就恶心，我倒要看看她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
鬼魅一样的声音，自从她继承太阿剑后，便层出不穷，如影随形。
她走到任何地方，都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等着看笑话般的视线，如附骨之疽，滋生、扩散。
放眼整个元清宗，她只有沈晔和秋子期两个朋友，在沈晔眼里，但凡是个能喘气会说话的，她都能交上朋友。但在石满心看来，这些人根本不会真心把低境界的修士当朋友，他们会对沈晔好，多半是因为她境界低到对他们没有威胁。
石满心宁愿受尽冷眼，也不想因为没有威胁而被笑脸相待。
那比侮辱人还让人难受。
“只要仙帝的承诺还在，仙胎人族的名额就不会取消，魔物滥杀修士，对我而言，其实是个契机。”
温敛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高境界的修士都以一级魔物为目标，为了夺魁，势必会奔着地图上的一级魔物去。但一级魔物种了傀儡蛊，遵从操控者的命令，将修士视为猎物。
这就像一个设好的陷阱，魔物等着大把高境界高资质的修士自投罗网，然后一网打尽。
高境界修士一死，就等于少了一批高竞争力的对手，原本夺魁无望的低境界修士反而有了希望。只要石满心避开一级魔物，攒二级和三级魔物的积分，是有一争之力的。
“这样好的机会，我等一辈子可能都等不来，怎么能错过呢？”
温敛意张了张口，没说出一个字，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贺遂昭却笑了，“你脑子倒是很清晰。”
石满心双眸锋利，明亮如镜，闻言淡淡道：
“我这样的人，只能抓着机会往上爬罢了，如果脑子再不清晰，将永无出头之日。”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到这个仙胎人族的资格。
她一定会证明，自己配得上太阿剑。
***
一望无际的连绵雪山，冷风刺骨，雪山之巅，明净圆月逐渐沉到地平线下，另一端，微弱的晨光缓慢抬头，露出地表。
金色的阳光映亮山巅，也映亮结界内的小帐篷。
沈晔撩开帐篷帘子走出来，因着用符纸圈定了一处小型结界，雪山的狂风大雪吹不进来，昨夜好好休息了一宿。
她展开地图，一夜没看，地图上的红点依旧密密麻麻，大部分聚集在其他的区域，她身处的雪山区寥寥无几。
石满心现在在做什么呢？
那家伙不服输，估计在绞尽脑汁斩杀魔物攒积分吧。
“秋子期，检测准了没？”
“没……等等！”
秋子期的声音从传音石里传来，其实两个人隔得不远，但是昨天一次雪崩，把两人崩的措手不及，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便开始小心翼翼，能用传音石，绝不大声吼。
沈晔从悬崖边探出头，秋子期全副武装，手中拿着一个类似探测仪的东西，御空站在悬崖边，沿着一个巨大的石碑反复探寻。
这是昨天雪崩后露出来的石碑，原本被厚厚的雪层覆盖，崩塌后，露出一角边缘。露出来的一个部分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漆黑有如岩石，触手却像融化的水波一样，冰冷无息，此刻天光大亮，这片石碑一点光线都没有反射，深不见底。
沈晔想到温仙君要找的东西，不知道和这物件有没有关系，先送去了消息，又联系秋子期，幸好秋子期传送的位置离她不远，听说有没见过的材质，二话不说就往这边赶，兢兢业业测了一晚上。
“不行，检测不出来什么材质，只能描摹出大概的轮廓，这东西体积很大，占据了至少半座山，露出来的这点就是冰山一角罢了，更多的部分都掩藏在雪堆下边……沈晔，该不会山的本体就是这些材质吧？”
沈晔沉吟片刻：“难不成是仙界的什么法宝？”
听说上古神族的法宝采用的材质独一无二，在仙界都找不到替代的，制出来的法器能勾摄天地、震撼乾坤……也是听说而已，石满心腰间挂着的就是上古神族流传下来的神兵，传言强悍之极，不知为何是一副锈迹斑斑的模样。沈晔对这些传说半信半疑。
秋子期挠挠脑袋：“等着，我给它撬开。”
“？？？”沈晔立刻拦住，“至少半座山这么大，不是说撬就能撬的吧？”
秋子期目光坚定：“不行，我非得搞清楚这是什么材质不可！没有任何材料能逃得过本器修的手掌心，我必须撬一块回去研究研究……”
拦下职业病发作的器修，沈晔镇定地检查传音石，仙君那边还没回消息，可能在赶路。
“仙君到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捅出来篓子他俩不好收拾。
秋子期把检测的法器收回去，双腿一盘，摸着下巴：“奇怪，怎么会检测不出来材质？这东西又不是活的……”
“？”
沈晔忽地回头，想要说什么，秋子期猛地瞪大眼睛：“沈晔！”
沈晔僵住，一瞬间，她能明确感受到来自身后庞大又深冷的幽远气息，像是一声叹息，掀起她的衣袖袍角。
来自骨髓深处的冰冷将她钉在原地，在秋子期震惊的呼喊中，她看不见，自己身后壁立千仞、积雪满覆的峭壁上，白色的雪块不断簌簌落下，露出背后一张完整的、黑色的“嘴”。整齐的牙齿是两扇紧挨着的门，从门缝的深处，伸出一道黑色的长舌来。
黑色的长舌轻巧一卷，将芝麻大的两个小人吞进腹中。
尖叫声刹那消失，水波纹的石壁荡漾开来，逐渐恢复冷硬尖锐的外表，漆黑无光，深不见底，
漫天风雪，寂静无声，天地淹没在浩荡的白色狂潮中，很快，漆黑的石碑浅浅敷上一层砂糖般的雪层，而后越积越厚，天地间一片柔软干净的白色，了无痕迹。
***
“按照沈晔给的坐标来看，应该就在这附近。”
温敛意又给传音石送一条消息去，还没有回音。
“这里刚下过雪，积雪还是新的。”
贺遂昭伸脚一踩，表面的雪层蓬松柔软，一脚踩到膝盖，非常厚。
现在雪已经停了，雪山区晴空万里，一星冰粒子都见不着。
“他们是不是避雪去了？”温敛意道，“如果是避雪，这附近应该有个小型结界或者帐篷之类的……”
两个人御空围着山边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人哪儿去了？消息也不留一个。”
总不能是碰上魔物了吧？
温敛意打开地图，整片雪山区一个红点都没有，也没有魔物啊。
到底哪儿去了？
传音石依旧没动静，温敛意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两人脸色沉重：“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或许是雪太大，营地被雪埋了，”贺遂昭观察一下周遭的地形，“这附近的山形陡峭，不适合扎营，如果要扎营，得选个平整点的地方。”
“也有可能是离他们发现的东西比较近的地方，就近休息。”
沈晔没细说到底发现了什么，这白茫茫的雪山之上，能发现什么东西呢？
两人为了避免遗漏，又地毯式搜索一遍，能扎营的地方很多，没有痕迹，无法一一寻觅帐篷的位置，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温敛意开始有些慌了，不仅仅是因为沈晔是原书和现实的“重合点”之一，更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熟悉，温敛意把她当成朋友，可以相互依靠的朋友。温敛意不希望她出事。
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出事了。
雪山上一片寂静。贺遂昭微微仰首，轻轻嗅一下。
“有气味。”
“嗯？”
温敛意立刻跟着闻，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什么气味？”
贺遂昭皱眉，这种味道很难形容，不是魔物，非常的淡，和雪山融为一体，所以他一开始差点没有注意到，风完全停止下来时，才能够隐约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和松林一样，却比松林腥一点的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
他仔细思索，耳边炸开一声“贺遂昭！”
猝不及防，温敛意猛地拉着他向后一拽，仓皇间两人向着悬崖下坠去，贺遂昭整个人仰倒，错愕的瞬间，只见漆黑有如舌头一般诡异的物体抖落雪层，闪电般窜击而来。
贺遂昭本能出手，魔气正中黑舌，却如泥牛入海，不见丝毫反应。他眼睁睁见着硕大阴影自身后越到头顶，投射而下，猛地向两人撞来。
腥味更浓了。
***
日头初亮。
石满心算好时间，离开密林，往绿湖区的方向去，这个距离，中午之前能到。
绿湖区的魔物最多，一级魔物也多，竞争相当激烈，往那儿去的修士多半都是奔着刷排行去的，心气极高。就算魔物吃人的消息传开了，他们也未必舍得下眼前的高积分，肯定不甘心地要搏一搏。
存了这种心思，这些小组之间难免会互相算计，给对方使绊子，或者黄雀在后，或者合纵连横。总归，为了谋求最大利益，局势很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石满心不指望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能捡上漏——如果有当然好，但是既然大家都是奔着一级魔物去，就没人和她争二三级魔物了，她只要在外围兜上几圈，未必不能积少成多，把排名往上刷一刷。
主意已定，石满心不做停留，最近道直奔绿湖区。
丹川秘境中不同区域的间隔十分明显，沿着密林区飞到边缘，就能看见一条清晰笔直的边际线，离远了像是条方正的毛绒毯子铺到了尽头，切割出整齐的边缘来。边缘的另一端就是绿湖区，正如其名，偌大碧色湖水一望无际，白鹤点缀其上，湖面是不尽的荷花，岸际长着几人高的芦苇和柳树，还有些识不出来种类的鸟雀，歇在岸边礁石上，甚是安宁闲适。
石满心总疑心“绿湖区”是元清宗哪个煞风景的长老硬取出来的名字。指不定在上古，神族大能给这样的风景配了个“荷风柳浪”“湖心照月”一类风雅的名字。只可惜后人只以实用为主，没有赏景的心情，“绿湖区”三个字干脆利索，简明扼要地概括了这片区域的特点，再没其他。甚至为了举办这场大比，不惜煞风景地往湖底下藏了好些魔物。
石满心心中感慨一瞬，眼见着那道清晰的边际线越来越近，而后眼前一花。
应该是眼花了，石满心停在空中，揉了揉眼，眯起来仔细瞧。
若不是眼花了……怎么会瞧着这片湖在动呢？
湖真的在动，就像长腿了一样，沿着笔直的分际线向左侧缓慢滑动，礁石和树上的鸟雀被这动静惊动了，冲天炮似的哗啦啦窜上天，树木根部像是长了脚，挪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柳树的枝条都飘了起来。
石满心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亲眼见着会跑路的树，一低头，发现跑路的不止绿湖区的树，她脚下密林区数以千万计、密密麻麻的大小树木正在以整齐划一的步调缓慢向另一个方向移动。
密林区的距离更近，她瞧得清楚，才发现跑的不止是树，这一整片区一整个儿地沿着相反方向倾斜，一沙一石、一草一木，分毫不剩。大地深处传来深重的撕裂的声音，闷得有如地底巨雷。
石满心停在空中，一时间觉得四面八方的景色都在挪动，头晕目眩，让她分不清动的到底是这些景色还是自己，失了对应的参照物，她觉得自己也头重脚轻起来，晕乎乎地要往下坠，于是立刻闭上眼睛，凭借身体本能在空中停住身体，轰隆隆的声音持续了足有一炷香，缓慢轻下去，她才睁开眼。
眼前已经换了景色。
原本的绿湖区还在向着更远处移动，随之移动过来的，是粉色云霞的桃源区。
而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密林已经远的快瞧不见影子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
这些板块，竟是会移动的？
石满心立刻展开地图，地图却没有跟着板块的变化而变化，依旧是以前的样子。
石满心在脑海里将密林区的板块和绿湖区的板块向对应方向移动，将桃源区和深渊区移过来，发现原本桃源区和深渊区的位置又空出来两个方块的位置。
这两个区域是不是也移入了其他板块呢？
这样一看，这个秘境简直像个自由移动的华容道游戏，随机挪动，就形成了新的地图。
这幅地图不能用了。
石满心卷起地图，不知道秘境内的板块位置为什么会忽然变动，但是地图失效的情况下，抓魔物更看运气。趁着还认得绿湖区的方位，她得先找准位置飞过去。
石满心正要动身，见深渊下隐约有几个影子似要飞出来，隔着浓厚的云雾瞧不真切，风吹过时，云雾稀薄，侧脸依稀熟悉。
“那不是……白山道君吗？”
他在这里作什么，也来参加大比吗？
石满心颇感意外，要靠近了打招呼，忽然看见对方的手腕上没有手环。
参加大比的修士手上都会有手环，用来显示积分和排名。
冷淡的声音隔着云雾飘渺如烟：
“这是怎么回事？”
“仙尊，秘境好像移位了。”
仙尊？
石满心心下一顿，停住脚步，借着云雾掩藏住身形，屏住呼吸。
云雾中，象征仙官职衔的银色鹤纹沿着广袍宽袖显出依稀纹理，仙尊面色冷峻：
“地图呢？”
“地图也不能用了，魔物还能追踪到，但，修士的定位都失效了。”
……定位？
石满心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环。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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