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茶》明圻

2、第 2 章

　　第二天难得有空闲时间，但扶遥睁开眼便觉得鼻塞头痛，想来是昨晚窗户关迟，被风吹着凉了。

　　她扶着墙跌跌撞撞找到药服下，刚想在沙发上休息会，就听见门铃响起的声音。
　　打开门，闻灼的助理微笑站在外面：“女士您好，我是来拿闻总要的文件。”

　　扶遥赶紧将桌上的东西交给他，只是助理有这栋房子的钥匙，之前都是开门拿了就走，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按门铃了。
　　“闻总交代，钥匙还您，以后要辛苦您开门了。”助理将钥匙放在旁边柜子上，微笑点头离开。

　　扶遥不清楚原因，闻灼为什么突然这样做呢？
　　手机铃声响起，闻灼发来一条消息：【今晚我回去吃饭】

　　短短几字，却让扶遥连带握着手机的手都颤抖起来。她想回些什么，比如几点回来，想吃什么……
　　但她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抖了许久，最后只打下一个【好】。

　　现在是早上七点，赶去市场或许还能拣到一些新鲜菜。
　　扶遥不敢耽误，立即就收拾好出发了。

　　这边坐上公交，那边已经把文件送到。
　　助理将文件放在桌上，离开前看到低头只顾处理事务的年轻男人，忍不住道：“闻总，今天扶女士的脸色不是很好，像是生病了。”

　　男人蹙眉抬头看向他，英挺的眉眼盯着人时，总是有无限的压迫与距离感。
　　助理连忙低头：“抱歉闻总，是我多嘴。”说完他便立即退出房间。

　　闻灼重新看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图表数字，目光在上面停留一会，还是转到了旁边的手机上。
　　他拿起来向管家发了一条：【去看看她。】

　　扶遥一个人其实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不过当时她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闻灼看见她手足无措站在装饰华丽精致的房子前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起意配了个管家，只是不住在房子里。

　　管家那边回了个【已经出发】，闻灼才放下手机，继续他的工作。
　　只是后面一连几个会开下来，下午他打开手机，才看见管家发来的几条消息：
　　【桌上放着感冒药】
　　【扶小姐应该出去很久了】

　　出去了？闻灼微微歪头盯着那条消息。
　　她不是今天不上班吗？

　　那边扶遥已经从市场回来，菜还算新鲜，顺便吃了顿午饭。
　　回程的公交有些颠簸，扶遥吃了药，本来胃就不怎么舒服，便靠着窗户眯眼休息。

　　颠簸胃痛中，她想起和闻灼吃的第一顿饭，在滨江路1号。
　　一小碟甜品都要三位数的餐厅，扶遥只听别人提起过，可真正走进这里，被服务员带去包间，对面就是身着西装低头解领带的闻灼，扶遥还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

　　一落座，服务员很快上好所有饭菜，门关上，包间里只剩二人。

　　“你叫扶遥？”闻灼先开口，一边用刀叉开始切牛排。
　　“嗯……”初入此地，对面又是闻灼，扶遥紧张地不由得攥紧手里刀叉。

　　“我记得你，当时发过言的优秀毕业生。”闻灼切牛排空闲时候，抬头朝她笑了笑。
　　“你记得我？”扶遥震惊之余，又想起当时后台角落的一瞥，和当时他平淡的一句“请问你是”。

　　“你们老板很欣赏你，聪明有能力。”闻灼下意识想倒红酒，最后还是堪堪止住。
　　扶遥不解其意，讪讪一笑：“是老板宽待。”

　　“你确实很有能力，从大学我就知道了。”闻灼终于抬头，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将切好的一盘牛排推到她面前。
　　扶遥正低着头不知所措，突然看见面前一盘东西，她先是迟钝瞬间，然后抬头诧异地看向闻灼。

　　闻灼笑了笑：“晚上你不方便喝酒，我就没倒了。”
　　扶遥还在想着他此举的用意，闻灼已经安然切起他自己那份来了。

　　安静的包间里只有桌顶一盏灯打下来，淡淡黄光在房间里照亮小小一隅。
　　扶遥一直在胡思乱想，最后终于忍不住硬着头皮问：“你……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闻灼听到她的问题，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因为当初在酒店看见你，忽然想起之前我们应当是在毕业典礼上有过一面之缘。”
　　扶遥点点头，静静等着下一句。

　　没想到闻灼放下刀叉，用帕子擦擦嘴，然后认真看着扶遥道：“说简单点就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扶遥一瞬间惊得手一抖，刀叉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两声。
　　“我想追你。”

　　“他简直是胡说八道！”
　　得知这事的乔爽气愤不已，声音大到扶遥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他怎么不高中的时候对你一见钟情？大学四年你天天从他们院前面走他怎么不对你一见钟情？毕业典礼他怎么不对你一见钟情？”

　　扶遥声音放小了：“我也觉得……”
　　“你觉得个屁。”乔爽在电话那头冷哼一声，“就凭你对他那股劲，估计是想和我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被我骂了一顿。”

　　被戳中心事，扶遥一瞬间红透脸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谈不谈得你自己决定，但是你切记保护好自己。”电话那头有人在喊乔爽，乔爽加快速度道，“他们家不是一般家庭，万事小心。”

　　记忆里电话挂断的声音和公交车报站台的声音重合，扶遥猛然惊醒，慌慌张张地跑下车。
　　站台离小区还有很远，所幸今天太阳不大，走回去也不是很累，出了一身汗，反倒让扶遥觉得身体舒坦不少。

　　她之前也想过买个代步车，不过轿车太贵，小电驴进不去小区。
　　闻灼也给过她一张卡，说是随便刷。不过扶遥很少用，只在为闻灼买礼物时刷过一次。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再刷这张卡的呢？
　　应该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在闻灼手腕上发现那枚自己精挑细选的时候。

　　扶遥一出神，手就差点被切到。

　　现在是下午两点，按他那边八点下班，到家也得九点多了。
　　扶遥开始慢慢做起饭菜来，精细到恨不得一粒粒米都是自己亲自挑的。

　　她其实并不了解闻灼的口味，当初两人还能经常见面的时候，常常是由闻灼定地方。
　　扶遥不是很吃得惯那些半生不熟的肉，和一口下去冲鼻的酒。但既然闻灼经常定，想来应该爱吃这些。

　　她便开始对着菜谱一样样学起来，快九点时，桌上已经满满当当摆好一桌饭菜。
　　扶遥想问问闻灼的助理，想知道他几点回来。但手机拿出来，最后还是被她放回去了。

　　一楼只亮着客厅一盏灯，扶遥等得无聊，便坐在沙发上静静看书。
　　屋外陡然刮起大风，枝叶打在玻璃上，声音有些恐怖。

　　扶遥盯着窗外漆黑的天，担心起闻灼的安全，甚至想告诉他，今晚不用过来也行。

　　大风影响不到高楼上热闹的聚会。
　　这群二世祖们好不容易有时间聚在一起，好酒满上，不一会儿都喝得醉醺醺起来。

　　坐在中间的闻灼只是摇着酒杯，笑着看他们玩闹。
　　他倒不是不喝，就是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做。

　　兜里手机响了一声，助理发来消息：【闻总，您今天说要回去和扶小姐吃晚饭】
　　闻灼一抬眉，终于记起来要做的事是什么。

　　有人见他整理领带，放酒杯要起身，立即问：“怎么？要走啊？”
　　“有点事。”闻灼在众人的埋怨声中招呼来服务员，唰唰在单子上签字，“这单我请了。”然后在震天欢呼声中大步离开。

　　时间卡得正好，九点车到楼下。
　　扶遥听见外面动静时，不可思议地放下书，马上跑过去开门。

　　瞬间灌进来的冷风激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闻灼停好车走过来：“抱歉，来迟了。”
　　“刚刚好。”扶遥笑着打开门让路，然后在闻灼经过的一瞬间闻到了隐约酒味。

　　她低头一抿唇，然后飞快抬头跟着闻灼身后：“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的口味。”
　　中间有几次扶遥实在学不会了，做出来的东西也难吃，她就干脆做了几道拿手家常菜。

　　没想到很合他的口味。
　　扶遥看着对面不时夹起家常菜的闻灼默默想。

　　吃完饭，风更大了起来。扶遥往外走准备开门时，心里想，要是闻灼能留下来一晚就好了。
　　“不用开门了，今晚我住这。”
　　“真的？”幻想成真，扶遥激动地忘乎所以，一转身惊喜不已。

　　但看见闻灼诧异的表情后，她尴尬笑笑：“……那，那我去关院门。”

　　洗漱完，沙发上不见闻灼的身影，扶遥默默叹了口气，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刷起手机。
　　刷到一个搞笑视频时，扶遥来了兴趣，全然不知身后闻灼已经坐到桌子边。

　　视频里的人表情夸张，声音怪异：“你快说！你爱的是她，还是我！”
　　扶遥跟着小声笑，一翻身，就看见了身后目光深沉的闻灼。

　　她立即坐直，飞快调低音量：“你，你洗完澡了。”
　　闻灼盯了她一会，才点了点头，继续处理起他的工作去了。

　　扶遥却没了看视频的兴致，说了句“我先睡觉了”，起身就往房间里冲。

　　闻灼坐在桌边，表面上在看屏幕，手里的笔却转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他打通助理的电话：“暂时不要在她面前提前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