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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敬活下来 ...

  •   祁砚把护照和枪并排摆在柜台上。

      窗外霓虹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护照封皮上的烫金字反射出暗红色,枪管则泛着冷蓝。

      他拿起护照翻开,签证页上盖着三个不同国家的入境章,都是最近半个月的日期。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季临的字迹:

      “如果你选这个,明天中午12点,码头7号泊位。”

      枪的弹匣是满的,底下压着另一张纸条:

      “如果你选这个,现在就去韩家老宅。”

      祁砚盯着两张纸条看了很久,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护照。

      火舌卷过纸页,季临的照片在火焰中逐渐焦黑扭曲。

      ……

      韩家老宅的铁门半开着,院子里杂草丛生。祁砚踩着枯叶走进客厅,灰尘在阳光下浮动。

      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看见韩父的遗像挂在墙上,前面摆着半杯威士忌——酒还没干透。

      “你选了枪。”

      声音从背后传来。

      祁砚转身,一个年轻男人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紫铜打火机。

      他的眉眼和韩炜有七分像,但眼神更冷。

      “韩家的小儿子。”祁砚说,“我以为你死了。”

      年轻人笑了笑:“季临也这么以为。”

      他打了个响指,走廊两侧的门突然打开,四个持枪的人走出来,枪口对准祁砚。

      “季临在哪?”祁砚问。

      年轻人摇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带着枪来了。”

      他举起手,掌心躺着一枚子弹,弹壳底部刻着和季临怀表上一样的夔龙纹。

      “这是你的选择。”年轻人说,“我尊重。”

      ……

      枪声在空荡的老宅里格外刺耳。

      祁砚靠在书房墙边,左肩被子弹擦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走廊上躺着两个人,剩下的两个退到了楼梯口。

      年轻人站在书房中央,手里的枪指着祁砚:“你本可以走的。”

      “季临还活着。”祁砚说。

      “活着又怎样?”年轻人冷笑,“他还能活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祁砚没回答。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11:55。

      ……

      码头7号泊位空无一人,只有一艘快艇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祁砚跳上船,发现钥匙插在点火器上。

      船舱里放着一部卫星电话,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

      “往东20海里。”

      引擎轰鸣,快艇划开水面冲向远海。祁砚握着方向盘,肩上的血染红了衬衫。

      远处,一艘白色游轮静静地停在海面上。

      ……

      快艇撞上邮轮舷梯时,祁砚的左肩伤口再次崩裂,血顺着指尖滴在甲板上。

      邮轮上空无一人,只有海风呼啸着穿过走廊。主舱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心电监护仪的规律滴答声。

      祁砚推开门,季临躺在舱室中央的病床上,身上连着七八条管线。

      他的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白,右臂空荡荡的袖管下露出溃烂的缝合线。

      “你来了。”季临睁开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

      祁砚走到床边,把染血的子弹放在床头柜上:“韩家小儿子给你的。”

      季临盯着子弹上的夔龙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果然还活着。”

      ……

      邮轮突然震动了一下,引擎声从底层传来。

      祁砚冲到舷窗边,三艘快艇正从不同方向逼近邮轮,每艘船上都站着持枪的人。

      “他想要这个。”季临从枕头下摸出一枚芯片,递给祁砚,“我妈留下的最后证据……韩家所有海外账户的密钥。”

      祁砚接过芯片,触到季临冰凉的指尖:“你早就计划好了。”

      “总得有人收尾。”季临咳嗽起来,血丝从嘴角溢出,“邮轮自动驾驶系统设定了航线……两小时后会进入公海。”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舱门:“现在走还来得及。”

      ……

      甲板上的风大得能吹散呼吸。

      祁砚站在船舷边,看着逼近的快艇。韩家小儿子站在船头,手里的狙击枪反射着冷光。

      祁砚举起芯片,然后松手。

      海风卷着那片金属飞向远处,落入深蓝的海水中。

      快艇上的人咒骂着转向去追,但芯片早已消失在海浪里。

      ……

      邮轮医疗舱里,季临的呼吸越来越弱。祁砚坐在床边,手里握着那把从韩家老宅带出来的枪。

      “现在没人能找到那些钱了。”季临说,“值得吗?”

      祁砚没回答。他看向舷窗外,海平线上夕阳如火。

      邮轮缓缓驶向落日,引擎声淹没在浪涛里。

      ……

      公海的夜像块黑绸,邮轮甲板上的灯成了唯一的光点。祁砚坐在船舷边,手里捏着空弹壳。

      季临的呼吸声从舱内传来,微弱但平稳。医疗舱的监控屏上,心率线偶尔跳动,像在挣扎着什么。

      远处,三艘快艇的引擎声早已消失。他们追着芯片潜入深海,最终两手空空。

      ……

      天亮前,季临醒了。

      他看向舷窗外的海平面,声音嘶哑:“结束了?”

      祁砚点头,递给他一杯水。季临没接,目光落在祁砚左肩的绷带上。

      “你本可以杀了他。”

      “没必要了。”祁砚说。

      季临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

      邮轮在公海漂了三天。第四天清晨,一艘国际刑警的巡逻艇靠近。

      祁砚站在甲板上,看着巡逻艇放下小艇。两名警官登船,出示了逮捕令。

      “季临先生?”为首的警官问。

      祁砚摇头:“他不在这艘船上。”

      警官皱眉,看向舱内。医疗舱空无一人,床单平整,仿佛从未有人躺过。

      ……

      三个月后,南美某小镇的诊所里,一位独臂病人正在拆绷带。

      医生用蹩脚的英语说:“恢复得不错。”

      病人看向窗外的棕榈树,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桌上放着一份旧报纸,头条新闻写着:

      “韩氏集团海外资产遭冻结,核心成员全部落网。”

      病人拿起报纸,随手折成纸飞机,从窗口扔了出去。

      纸飞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落在街对面的邮筒上。

      邮筒旁站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正低头点烟。

      风一吹,纸飞机又飞了起来。

      ……

      国际刑警的巡逻艇在公海搜索了三天,最终只带回空荡的邮轮和祁砚的沉默口供。

      审讯室的灯光刺眼,祁砚坐在铁椅上,左肩的绷带渗出淡红。

      “季临在哪?”警官第三次问。

      祁砚抬起眼:“死了。”

      警官将照片推到他面前。

      南美小镇诊所的监控截图,独臂男人正拆开绷带。

      祁砚盯着照片看了两秒,突然笑了:“那恭喜他,复活了。”

      ……

      南美雨季的闷热粘在皮肤上。祁砚推开诊所的铁门,风扇在头顶吱呀转动。

      病床上的人背对着门,右臂的断口缠着新纱布。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你迟了。”

      祁砚把背包扔在床边,里面装着新护照和机票。

      “韩家小儿子昨晚在曼谷落网。”他说,“他死前说了一句话。”

      季临终于转过身:“什么?”

      “‘你们赢了’。”祁砚拉开窗帘,阳光轰然涌入,“然后咽气了。”

      ……

      小镇巴士站尘土飞扬。季临靠在车窗边,看着街对面的邮筒,那只纸飞机还卡在缝隙里。

      祁砚把车票递给他:“去哪?”

      “往北。”季临说,“冷的地方。”

      巴士引擎轰鸣,卷起的沙尘模糊了站牌。祁砚站在原地,看着车窗后那张苍白的脸逐渐远去。

      ……

      三个月后,挪威的雪盖住了小镇的屋顶。祁砚推开木屋的门,寒气裹着松木香扑面而来。

      壁炉前的轮椅上,季临正在翻一本旧琴谱。听见响动,他微微侧头:“迷路了?”

      祁砚抖落大衣上的雪,将手里的牛皮纸袋扔过去:“补的。”

      袋子里是新的身份证明,国籍栏印着“挪威”。

      季临合上琴谱,炉火映着他瘦削的侧脸:“谢谢。”

      祁砚没应声,只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无边的雪。

      ……

      挪威的冬天冷得刺骨。

      祁砚踩着半尺厚的雪推开木屋门时,季临正对着壁炉调试一把旧吉他。

      琴颈上刻着歪扭的字迹,那是他们十二岁时,季临用铅笔刀刻的“会唱歌的木头”。

      “音准差了。”季临拨了下弦,抬头看向祁砚手里拎的塑料袋,“药?”

      祁砚把袋子扔到沙发上,里面滚出几盒止痛贴和维生素。

      他脱下结冰的外套,从内袋抽出一张对折的报纸:“韩家资产清算完了。”

      季临扫了眼头条。

      《跨国走私集团主犯狱中自杀》,照片里韩家小儿子仰躺在拘留室,脖子上缠着绷带。

      他放下吉他,伸手去够茶几上的咖啡,左手无名指上的旧疤在火光中泛着淡红。

      “他最后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祁砚往壁炉添了块木头,“咬断了舌根。”

      火星噼啪爆开,季临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忽然拿起拨片划向琴弦,刺耳的高音惊醒了窗台上打盹的雪鸮。

      ……

      凌晨三点,祁砚被金属碰撞声惊醒。厨房里,季临正用独臂撬开罐头,刀刃在指节上划出道血口。

      “饿了?”祁砚打开冰箱,取出昨天买的鳕鱼。

      季临盯着渗血的食指:“梦见我妈了。”

      煎锅里的黄油滋滋作响。祁砚把鱼排翻了个面,看见季临用血在橱柜上画了道弧线——像极了沈素心墓碑的轮廓。

      ……

      邮差按响门铃时,雪已经下了整夜。祁砚签收完包裹,发现寄件人栏空着。

      拆开牛皮纸,里面是盒老式录音带,标签上用褪色墨水写着《安魂曲》。

      录音机转动的沙沙声里,先传来钢琴前奏,接着是女人温柔的哼唱。

      季临僵在窗边,指间的烟烧到滤嘴都没察觉,那是沈素心三十年前的录音。

      “不可能……”他按下暂停键,磁带却突然自动翻面,继续播放。这次是电流杂音中模糊的对话:

      “……账本在钟里……孩子交给祁家……”

      季临猛地拔出磁带,塑料壳在掌心裂开。

      ……

      夜雪吞没了脚印。

      祁砚跟着GPS信号找到季临时,他正跪在废弃教堂的彩窗下,徒手挖着冻土。

      指甲翻裂的指间全是血泥,身旁扔着把生锈的铁铲。

      “下面有东西。”季临喘着白气,挖得更狠。

      祁砚夺过铲子砸向地面,三下后撞到金属闷响。刨开的冻土里露出个铁盒,锁孔糊着冰碴。

      季临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是半把铜钥匙。

      插进锁孔转动,盒盖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樟脑丸冲出来。

      盒底躺着张泛黄的照片:

      年轻的沈素心抱着婴儿站在码头,身后货轮甲板上,韩炜的父亲正在签收单据。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比季临的出生证明早九个月。

      ……

      壁炉的火快熄了。季临盯着照片,突然笑出声:“所以我该姓韩?”

      祁砚往他杯里倒了半指高的威士忌:“DNA比对最快三天。”

      “不用了。”季临把照片扔进火堆,羊皮纸卷曲成灰,“死人没资格当爹。”

      窗外,极光像绿纱飘过雪原。季临举起酒杯,琥珀色液体里映着跳动的火光:

      “敬活下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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