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戏台》久了汤

2、第 2 章

　　握着剑的手指尖转动，被翻转过去的通透雪剑很快变了个朝向，剑体紧密贴着续长歌的窄袖。

　　糙砾的剑柄拍在脸侧，下颌被挑起，林意只能被迫回过头去，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眼尾上挑，定定地看着续长歌。

　　这副皮相果然是上佳的，浅淡的眉眼与人双目对上时却好似生来含着情意，鼻尖一点墨痣恰到好处，虽为男子，瞧着确是不输几分艳丽。

　　如此模样抵在眼前，续长歌心间却陡然漏了一拍，不自觉喃喃道：“花戎…”

　　看着近在咫尺之人，续长歌胸口处突然闷的生疼，恍惚过后很快燃起一阵怒意，狠狠咬牙逼问：“为何要这么做？”

　　怪不得能将杜美娘迷得七晖八素，父亲给的大宅房契也都甘愿双手奉上，这小白脸当的真是值当的很。

　　纵使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比如：这几年你都去了哪里？当初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你……

　　可是这些话又该以什么立场说出口呢？久久无法释怀的，记挂着的，如今看来，从始至终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说出来就是一个笑话。

　　不同于那双含情目，薄唇里吐露出的字句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冷漠无情。

　　只听他无关痛痒般淡然道：“没有为什么，杜娘子风姿卓越，性情更是温柔体贴，与之一见便心生爱慕罢了。”

　　喜欢么…？

　　续长歌松开手，面上隐有破裂的迹象，喉咙中反复品味着这句话，而后不受控地张开嘴痴痴笑了起来。

　　“好得很。”

　　“从前是我愚钝了，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拙劣的喜好，穷酸窑子里出来的贱民果然是本性难移。”

　　最后几字咬的极重，续长歌说罢便伸出手上前死死掐在他的颈上，林意不会武功她是知道的，掌间仅仅是用了六成的力道，眼前这人看着就快不行了。

　　续长歌眯起双眼，看着生死尽在自己掌控中的人面色很快变得惨灰，喉咙从短时间内能发出声音到现在就快要窒息而亡……

　　这痛苦的样子并没能使她的心里好受一点，仿佛被捏住的不是林意的命脉，更像是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一般，滞涩的紧。

　　终究，续长歌还是放开了手。

　　“咳咳！……”

　　空气又重新挤入肺里的感觉并不好受，林意忍不住双手抚上颈间呛咳起来。

　　好整无瑕站着的人却是下了狠心故意不让他好过，仅仅是短暂缓过几口后，便拉起他的胳膊往着反方向用力一拧，‘咔吱’声响过后，林意的手臂便像是失去了骨节支撑，从石桌边软趴趴地垂拉了下来。

　　而后，他的另一只胳膊也被卸掉。

　　林意俯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冷白的下巴紧磕在石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整个人就以这副扭曲难堪的仪态敞开在续长歌眼下。

　　他硬撑着转过头去，却没在续长歌脸上看到什么类似快意的情绪，美丽而又不失坚毅的面庞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就这么垂着眸傲然睥睨看着自己。

　　这个人，快要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的样子重合到一起，是了，这才是原原本本的续长歌。

　　续长歌却不知林意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俯下身去看到他漆黑的眼底慢慢退却周围的景物，只倒映出自己一人的模样，而后，弯起唇角笑了。

　　续长歌捏住林意的下巴，迫使他的脖颈向上屈起，整张脸靠近自己贴合，却又在两人鼻翼间空缺着两根指头的距离时停下。

　　问道：“祸乱军属乃是重罪，本将军即便是直接斩了你也不为过，可我却还念着往日的情分不舍得这么做，你说，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

　　处理完公务后，夜已深重。

　　续长歌一把扯下身上的将军暗袍，沐浴后，换上了一身浅色蓝服，长发简单妆扮后披在肩头，比起白天的装束更加温婉沉静。

　　拿起佩剑后，便独自一人去了地牢。

　　上面几层关押的都是一些死重囚犯，续长歌穿过长廊后直接下着石阶去了地下最后一层囚室。

　　昏暗的墙壁上点着几盏森白的烛火，一路上的牢房空空如也，死一般的寂静，狱卒长引着她去了走廊最深处，尽头的囚室关着的便是林意。

　　透过粗/硬的铁栏杆，续长歌隐约看到墙边的木架上被绑着一个人，低低地垂着头。

　　锁链??嗦嗦碰撞间，循着声往门口看去，目之所及，意料之内。

　　续长歌在距离林意三米的时候停下脚步，问旁边的狱卒长，眼睛却一直锁在架子上的囚犯身上：“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语气平常，并没有责怪之意，可待看到续长歌皱起的冷眉便是明白将军这是生气了，狱卒长连忙跪了下去，斟酌再三还是不太好开口道：“是将军您吩咐……”

　　“本将有说过要把他打死吗？”

　　这也没死啊？…小差颤颤巍巍抬头偷瞄了一眼，心里却苦闷不已，鞭刑已经是这牢里最轻的刑罚了，况且这人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差。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实在是琢磨不透续长歌到底要做什么。

　　还是在续长歌重新开口发令后才如同获得大赦般从牢房退了出去。

　　续长歌走了过去，忍不住伸出手去，想仔细查看他胸前的伤口，血痕有些粘连在了衣服上，续长歌看着微微停留了会儿，而后直接狠下手将林意身上仅剩的一件混合着汗液和血渍的里衣给一把扯了下来。

　　唯独一双被绑住的臂膀还挂着几片残留的破烂碎布。

　　林意痛的闷哼一声，嘴角淌着一丝暗红色的鲜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着续长歌，语气似笑非笑：“ 将军突然撕我衣服做什么？接下来是不是又准备折磨我了。”

　　林意这张嘴若是对着别人，贯会柔情蜜意，而就是这副生来就澄澈的好嗓子此时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被碾磨破了锅底，粗哑难听。

　　“闭上你的嘴。”

　　续长歌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我不打你。”

　　林意突然间感到皮肤上散着一丝清凉，原本破裂充血的伤口不再火辣的刺痛，续长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瓶药膏，细长的指节抠出来一大坨就往他身上抹开。

　　手法并不温柔，却不会增加额外的不适感。

　　林意极力想忽视掉这种陌生又异样的感觉，可游离的意识却顺着那几根指节来回摆动。

　　而察觉出他的耳根变得薄红一片时，续长歌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会留着力道用两指指腹在他裂开的皮肉边上细细按压碾磨。

　　不疼，反而像是被小蚂蚁啃食…麻麻的。

　　续长歌将肩上的包袱取下来，丢给林意。

　　下意识去接的时候，林意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续长歌给解开了，打开后，里面是一件长袍外套。

　　“穿上，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