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飞》关里竹风

9、第九章

　　回到客栈，刚踏上楼梯，迎面遇见正要下楼的姚一鸥。

　　“袁兄？”姚一鸥看到袁燎，意外的神情从脸上一闪而过。原来……他并没走。

　　“咳，嗯”刚才怒气冲冲地离开，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面对对方有些尴尬，“一鸥，你要出去办事？”

　　姚一鸥看到他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低声道：“现在不必去了。”

　　袁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立刻领悟，笑道：“我买了笔墨纸砚，也不懂什么种类，就都买了些！走，上去给你瞧瞧。”

　　进了房间，袁燎将买来的纸墨摊在桌上，让姚一鸥一一看过。挑出适合的纸笔后，还剩下一大叠派不上用处，扔了又不免有些可惜，袁燎将那些纸提起看了看，道：“对了，可以用来做纸鸢，做灯笼！我想小何洛肯定喜欢。”

　　姚一鸥看了看窗外，“还有一个月就到清明，也是该外出踏青放纸鸢的时节。”边说他边将包袱打开，拿出里面剩下的四幅画，走到八仙桌前。

　　袁燎赶紧将桌上的茶壶茶碗移开，发现之前自己扔在桌上的钱袋还在，“这是那姓郑的给我的买画钱。给你。”

　　“这钱袁兄收下吧，毕竟这次亏得袁兄帮忙。”

　　这算什么，报酬？袁燎皱了下眉，还是默默收进怀里，又加了句：“那就先放我这，一鸥要用就说一声。”

　　“……好……袁兄，能否帮在下一起将这几幅图按顺序一一并排挂到墙上。”

　　“行！”

　　将四幅画并排挂好，一幅完整的大图赫然映入眼帘。

　　姚一鸥走远几步，静静观望了一阵，似乎心中有了想法，然后转身准备纸墨去了。

　　袁燎不明所以，那图在他看来就是普通的街市情景，“一鸥，这画的内容是什么？集市？”

　　“是京城。”顿了下，又补充道：“十几年前的京城……”

　　袁燎走到姚一鸥身边，“你答应那姓郑的给他九幅画，加上现在在他手里的两幅，我们也只有六幅，还有三幅怎么办？”

　　姚一鸥扬了扬手里的墨，“自然是自己画。”

　　“……”先是一愣，袁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一鸥！居然敢骗那个姓郑的！如果被他识破，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本就没九幅画，不如搏上一搏，说不定那狮子大开口的郑随江就被唬进去了。”姚一鸥边说边将纸在书案上铺展开来，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一鸥你真的有把握？”

　　“袁兄这句倒是提醒了在下，多年不画，总是有些手生，还需练习一下，才可上手。”

　　袁燎取了那些多余的纸张来，姚一鸥提起笔，打量了下屋内，便画了起来，不一会儿，窗棂、盆景、茶几，屋内一角的事物都在纸上慢慢浮现。

　　许久，姚一鸥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貌似是累了，手指反复捏着眉头按压。

　　袁燎提起纸来看，不由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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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两天，姚一鸥便进入了作画赶制的阶段，袁燎倒也配合，平时不是拿着多余的纸练画就是写字。

　　这日，姚一鸥完成了最后一幅图，松了口气，走去找水喝。发现袁燎正好也刚完成了幅“大作”。

　　“来来来，一鸥你看看，我这只乌龟画得不错吧？”

　　姚一鸥啼笑皆非地接过纸，看了看上面的简笔乌龟，半晌，才吐出四个字：“大有进步。”

　　袁燎朗声笑道：“一鸥你可别诓我，我自己多少斤两自己明白。对了，要不，你画一幅送我？”

　　“嗯？”姚一鸥倒了杯水喝下，想了想，点头答应：“也好。”说着便拿了张纸，取最大号的笔，将墨往纸上一泼，又用笔反复扫开，几乎晕满全纸，又随意点了几笔，“完成。”

　　“把纸给染黑了就算好了？！”袁燎不由怪叫一声。

　　“袁兄，你姓袁名燎，这图便意为星火燎原，百草皆成灰。难道不合你意？一夜芳草烬，何处天涯。”

　　“一鸥现在倒也会开起人玩笑了！”袁燎笑起来，心想：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拿起笔在纸上方的空白处画了一只简笔的飞鸟，“这个，是我画的一鸥。”然后又在角落处题上了那两句话：

　　“一夜芳草烬，何处天涯。”令人眼前一亮的是，袁燎的字竟写得刚劲有力，颇有风骨。

　　姚一鸥看了，笑笑，不置可否。

　　“对了，一鸥，你三幅画都完成了？快让我看看！”袁燎将“燎原图”折好收入怀里。

　　“嗯，袁兄请。”

　　将新完成的三幅图与之前的四幅放在一处，袁燎顺着看过去，最后一幅画的是一座府邸，内有一座极高的楼阁，庭院宽畅，院落中一名男子，似乎正在舞枪。

　　“这楼阁，是城里最高的了吧？不，另一幅里的……”

　　姚一鸥答道：“此楼阁叫骥远阁，另一幅里的叫凤游台。一座已废弃，另一座则在大火中毁坏。”

　　“那，这男子是谁？”袁燎用手一指，对那名男子特别感兴趣。

　　“……并不是谁……”姚一鸥低低应了声，喝了口茶，转身去准备其他材料。

　　袁燎看着姚一鸥准备的东西，不由发问：“这是要做什么？”

　　“让画变旧。”

　　姚一鸥将略厚的纸盖在画上，反复用刷子用力刷过几遍后，再刷上用黄柏、皂角煮的水，然后揭掉覆盖在上面的纸张。重新覆盖两张纸，刷上湿润的普洱茶末，许久之后，再揭去，此后又有多道工序。

　　袁燎关上门窗，早已在火盆里升起火堆。姚一鸥将画递过，“袁兄，咳咳，需慢慢不停移动，保证，咳，保证烟熏处均匀。”

　　“知道知道，一鸥你先出去，你咳嗽不能呆这儿！”

　　“可……”

　　“行了，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烤火这事我最拿手了！你现在出去，到处逛逛，傍晚回来就行了。”

　　此烤火非彼烤火吧……

　　还没来得及反驳，姚一鸥就被推搡着赶出了房间。

　　姚一鸥去了次戚府，向戚大哥说明了下情况，两人又具体地聊了好一阵。待姚一鸥离开，居然已经傍晚，急忙赶回客栈，刚进门就看见被熏得灰头土脸的袁燎拿着四幅成品朝他得意地咧嘴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