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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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燎到了城南，抬头见一家店的牌匾上写着“墨慧斋”三字，跨门而入。店主见了，立马带笑迎上。袁燎也不说话，拿了画便展开，店主一见竟立马拖住他，说要买下。
袁燎打着哈哈，佯装为难：“是我的一位朋友托我来问价而已，至于这画卖不卖我可不能决定。”
店主想了想，赔笑：“客官，您这画是我家大官人的心头之好，偏爱收此人的画作。”
“棠松陶人？”袁燎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正是。”店主笑着提议：“不知客官愿否随在下去见一次我家的大官人，如果我家鉴定此为真迹，说不定这画可以以更好的价钱买下，您意下如何？”
袁燎耸了耸肩，“我是无所谓，不过倒是好奇你家主人为什么对这画家的画作特别感兴趣。”
“是，客官随我来，路上我与您说说其中的缘由。”
袁燎一点头，收起画幅随着店主出了门。
“客官想必是外地来的吧？”
“正是。”
“呵呵，客官因为是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我家主人年幼时就在作画上极有天赋，在本地颇有名声。然而主人在坊间被提起时，总会拿来与这棠松陶人相比。这棠松陶人虽无人知其真实年龄姓名，不过最早被发现的一幅画作，画技虽然非凡，但落款字迹稚嫩，所以被猜测是一名少年奇才。我家主人年少成名，自然也会被众人想当然地与之作比较，并下这样的评论。”
店主说到这儿，微微一笑，眼神似在追忆过去又透着一丝慈爱：“那时主人少年意气，自视甚高，被人拿来相比自是不服，所以命人花重金从京城觅回了两幅棠松陶人早期的画作，而那个时候棠松陶人也销声匿迹将近六年了。”
“谁知道，你家主人一看那人的画便喜欢得不得了？”袁燎跟在店主身后，作了个猜测。
“正是，当时主人承认自叹不如，之后便开始重金四处觅画。”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当是人生一大快事！”袁燎握了握手上的画幅，“真是可惜！”
话音刚落，便听店主道：“这位客官，就是这里。”
袁燎一抬头，上面挂着一个牌匾：翠莺馆，看了眼门里的景象便知道这是一家妓院。也不多说话，店主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往楼上的内间走，而袁燎则边跟着边好奇地看着一路的莺莺燕燕，酒醉的嫖客，魅惑的女子，充满了奢靡的味道。
进了二楼的内间，内里居然别有洞天，装修摆饰不似门外那般华丽，却是透着精致灵秀。袁燎先是一愣，随后目光便落在了正前方卧榻上正与一名女子下棋的青年。
那青年听到店主跪在他面前禀报，慢慢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袁燎，朗声道：“兄台，速速将画与我见识一下。”
袁燎点了下头，大步走近，站到郑随江的面前，停下，从上到下反复打量了下眼前这名富家子弟。
居然不是个油头粉脸的，袁燎得出了个结论。
郑随江似乎全然不介意对方大剌剌直看过来的目光，笑眯眯地等袁燎打量完，将手中的扇子在掌心里轻轻敲了下，笑道：“快快，兄台，画作在哪儿？”
袁燎将画交给店主，店主恭敬地展开，呈现在郑随江面前。
“这！”郑随江似乎非常惊讶，凑了更近些细细揣摩了许久，半晌，终于轻叹一口气，喃喃道：“想必这是他的收山之作了吧，这画居然如此孤寂……只是，这布局感觉像是未完之作，难道……是组画？”
两人正看着，突然有人来报：“二少爷，府里有人来报，说是有访客。”
“访客？”郑随江收回手，用手指摩挲了下扇子的吊坠，“姓名？”
“那人说他叫姚仲茕”
“哦？样貌如何？”
“青年模样。”
“……居然真是他，听说是个美男子呢”郑随江低低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眼睛盯着门外，道：“那便去会会他吧。”
袁燎赶紧将画幅收好，听到“姚仲茕”三字，耳朵立马竖了起来，默默跟着郑随江出了翠莺馆。
郑随江上了马车，突然将头探出帘外，道：“这位兄弟，不如一起到府上坐坐？在下还想好好与你谈谈这画。”
即使对方不说，袁燎原本也想尾随去看看那男子是不是一鸥，而且画的价格也没有问出个究竟，便点头上车。
与郑随江到了郑府，刚踏入正厅，便见一名蓝袍男子起身迎了上来，不是姚一鸥是谁？袁燎顿时一愣。
却见姚一鸥只瞥了他一眼，朝郑随江作揖道：“在下姚仲茕，见过郑二少。”
“见过~姚大人。”郑随江不紧不慢地回揖。
“……”见对方将自己底细早已摸得清楚，姚一鸥眼光一凛，坦然道：“在下已赋闲在家，郑二少莫要再称在下大人，取笑在下。”
郑随江摇了摇扇子，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拿起早已备好的茶盏抿了一口，自成一派风流。袁燎见他坐下，也不客气，朝旁边一坐，拿了桌上的糕点便尝。
郑随江笑笑，转眼打量了下对面的姚一鸥，暗叹：果然气质不凡，不过，与那美男子的传言却还是差了一些，世人传言果然信七分足矣。放下杯子，问：“不知姚公子今日来找郑某所为何事？”
“恕姚某开门见山，在下今日前来乃是为了那火铳的设计图纸与金属冶炼之术的典籍。”
郑随江听了，低笑一声：“姚公子不必多言。前些日子戚大人已经来我这儿数次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当日我不曾答应，今日我的答案也是一样。”
“郑公子，现在我朝腹背受敌，百姓在水生火热之中，既然你手上之物能助我军一臂之力，为何不……”
“公子不必多言，这些慷慨陈词上次戚大人已经说与我听过了。只是，在下乃是商人，所谓无商不奸，这种为人做嫁之事，郑某人又怎会去做？”
“若是公子愿意，报酬自然……”
迂腐之辈除了说教，还会什么，好生烦人！郑随江恼了，没有兴致再听下去，一挥袖，语气里透出不耐：“姚公子，戚大人出得起那些银两，尚不能入郑某的眼！来人，送客！”
一旁的袁燎听得来气，正想拍案发作，却听郑随江又道：“袁兄，请将画再与我一看。”
袁燎皱了下眉，又看了看姚一鸥，还是拿了画轴上前。
再次展开画轴，郑随江依旧赞叹不已，嘴上询问，两眼却盯着画一瞬不瞬地看着，“袁兄弟，这幅画在下有心收藏，不知开价如何？”
“哈哈哈，公子，这画是它的主人托我来问价格的，至于多少，我是个粗人，你看着开吧！回头如果它主人说行，就行了。”袁燎暗暗挑了挑眉，我管你出多少，开再高的价也不卖，气死你这个白眼狼，哈哈哈哈
郑随江不知他在想这些，笑道：“那我价格可得给高点了，这个数如何？”他伸出手比了个五的手势，“五百两。”
“郑公子，不如你也来看看在下的这幅画作。”一个平缓的声音插入。
两人回头，只见姚一鸥居然还坐在堂下，喝着茶，而家丁则一脸尴尬地站在一边，既不出声也一动不动，显然是被人点了穴。
“哦？”郑随江怒极反笑，“姚公子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姚一鸥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一幅卷轴，走到郑随江身前，唰的展开。
“？！”郑随江眼神一亮，凑近细细看了会儿，然后将袁燎手上的那幅与这幅放在一起，两幅居然拼接起来，形成了一整幅画，“果然，是组图……”他转头对姚一鸥，“不知，姚公子手头还有几幅，郑某愿出高价购得。”
“郑公子果然是识画之人，的确还有其他几幅。这数量，郑公子大可猜上一猜。”
郑随江见他颇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反倒沉默。
“郑公子是聪明人，在下要的，不是银两。而是……”顿了顿，姚一鸥故意略掉重点，“若是我愿以这套组画来作交换，不知郑公子觉得是赚是亏？”
“……”郑随江脸色变了变，打开扇子轻轻摇了摇，半晌才缓缓道：“也罢，若是此组画在七幅以上，我便将图纸与典籍双手奉上。”
“此套组图共有九幅，届时望郑公子能信守诺言！”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郑公子果真是爽快人，这幅画先留在公子这儿，五日之后我便将其他画轴一并带来交与公子。”
“甚好。五日后，泛波舫，不见不散。”
姚一鸥微一抱拳，施施然地离开了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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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一鸥回到云来小筑，刚喝了杯茶，便见袁燎脸色不豫地推门而入，走到自己面前，咚地一声将一个布袋扔在桌上，粗鲁地一拉凳子坐下，拿了杯子倒水灌了五大杯，这才停下。
姚一鸥安静地看他叮叮咣咣这一串动作，等他开口。
“啧”袁燎不耐地挠了挠头，欲言又止了几次，突然站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袁兄”
听见呼声，袁燎脚步一顿。
“今日若不是你拿着画让郑随江先动了心，也让在下心中有了底，我定然不能说动他，哄他入套。一鸥在此多谢袁兄。”
袁燎沉默了会儿，也没做声，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一人的呼吸声，姚一鸥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袁燎走上大街，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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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烦躁地一路乱逛，袁燎心里气闷，怪姚一鸥不够义气，先不说故意差开自己这件事，光他不说一声就离开客栈去找那个姓郑的，就令他火冒三丈。
一个病人随处乱走，万一自己回来找不到人，可不得担心？姚一鸥明摆着压根不把他当朋友……自己感激对方的收留之恩，又有半个多月的相处，自认为两人早就算是兄弟朋友……怕只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进酒肆买了两盅酒，仰头便灌掉半盅，一阵畅快，心中郁闷去了大半。
走到半路，想起早上姚一鸥的嘱咐，磨了磨牙，“哎！……”认命地又调头去买了些纸墨笔砚，然后一路摇摇晃晃地回云来小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