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窗如昼》依空

194、书斋

　　金言奕知道她们二人素来不睦，便也没有强求，“我这信要送回京城去，你要是想给黄大夫写信，可以一并送回去。”

　　林香艾想起上次给黄守真的书信，到现在也没有回信，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要是没有收到，说不定她还在为自己的事悬心，也该再跟她报个平安，告诉她自己的现状。

　　“好，我再给黄老师写封信，麻烦你一起送回去吧。”林香艾说道。

　　“没什么麻烦的，你我是夫妻，夫人何必跟我客气。”金言奕说道。

　　“现在是夫妻，以后可未必是，我看额娘是盼着你早日休了我，好娶别人呢。”林香艾没好气地说道。

　　金言奕用眼神示意承影和流光出去，他走过去，坐在了林香艾身旁，“额娘一向是这样，你不要理会她说的那些话，好在她现在远在京城，我不用听她唠叨，也不会被她左右。”

　　林香艾抿了抿嘴，心里还是觉得不满，“你给我看她的信，我还以为是你想要孩子，想纳妾了。”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金言奕把自己写的那份回信放到林香艾的手里，“你看看，我都跟额娘说了些什么。”

　　林香艾展开看了，只见上面写着有没有孩子都是天意，此生绝不纳妾，只要福晋一人的话。

　　金言奕见林香艾露出了笑容，这才觉得放心了，微笑着说道：“夫人就在我这里写信吧，我去给你磨墨。”

　　林香艾转头看向金言奕，嘴角带着浅笑，“那就有劳相公了。”

　　“夫人客气了。”金言奕凑过去，吻了吻林香艾的脸颊，轻声问道：“夫人的嘴唇消肿了，我可以再亲一下吗？”

　　“等晚上再说吧，我今天有很多笔记要抄录。”林香艾起身，朝金言奕的书桌走过去，金言奕马上笑呵呵地跟了过去。

　　两天后，承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老师，他来到金言奕的房里，商量要把书斋关停的事，林香艾带着何小萤回到了王府，跟金言奕说，何小萤愿意接手书斋。

　　金言奕很是意外，“你不是在经营酒楼吗？怎么还有空管书斋的事？”

　　“这两个月，小蝉忙前忙后，已经把酒楼的各个差事都熟悉了一遍，她喜欢酒楼的热闹，我就把酒楼交给她管了。”何小萤说道。

　　“看不出来，小蝉竟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姑娘。”承影夸赞道。

　　“是啊，让她当个丫鬟，跟在我身边端茶倒水，真是屈才了，现在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有她管着酒楼，我很放心，听福晋说书斋要关门了，我觉得很可惜，正好我闲着无事，也识得几个字，我想着不如去教教书，多跟孩子们相处，生活也能多些乐趣。”何小萤微笑着说道。

　　金言奕觉得她太过乐观了，“承影说书斋里的男孩子脾气顽劣，只怕你体会不到乐趣，反而心生郁结。”

　　“书斋要是交给我，以后就得由我做主，招收什么样的学生入书斋读书，什么样的行为该受到处罚，都得让我说了算。”何小萤说道。

　　金言奕不好决定，看向了林香艾，“夫人，你说呢？”

　　“以前我总觉得，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个读书识字的机会不容易，父母送孩子来读书，我们就要好好教他，但没想到被几个调皮顽劣的孩子把书斋搅得一团乱，还到了要关停的地步，可能是我想错了吧，何娘子，既然你有心要好好办书斋，那这书斋以后就交给你了，我绝不插手。”林香艾说道。

　　何小萤微微一笑，“多谢福晋。”

　　“这个书斋让我们给办砸了，你现在接手，也挣不到什么钱，不如我先聘请你当书斋的老师，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书斋里需要的纸笔书籍，都可以从王府支钱采买，你只管教书育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直接跟承影说就好，我会让承影常去帮忙。”金言奕说道。

　　何小萤点了点头，“王爷考虑得如此周到，那就按王爷说的办吧。”

　　“承影，你带何娘子去厢房坐坐，把书斋里学生的详细情况都给她介绍一下。”金言奕说道。

　　“是。”承影走到了何小萤身边，低头弯腰道：“何娘子请随我来。”

　　何小萤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金言奕和林香艾行礼道别，跟着承影走了出去。

　　金言奕笑着向林香艾问道：“夫人带何娘子来，真是解决了我们的一个大难题，你是怎么想到让她来教书的？”

　　“哪里是我想到的，是小蝉在酒楼里听说书斋要关门了，回去告诉了何娘子，何娘子就到医馆找到了我，说她想要接手书斋，我就把她带回来了。”林香艾说道。

　　“这还真是巧，我听喜妹说，何娘子以前在书斋帮忙的时候，面对着那群孩子，就总是格外有耐心，也许她真的是最合适的教书人选，现在书斋能继续开下去了，竹青姑娘要是知道了，也会觉得开心吧。”金言奕说道。

　　“应该吧。”提到竹青，林香艾弯了弯嘴角，情绪有些复杂，“她现在忙得很，我都很少能见到她，估计她都把书斋的事给忘了。”

　　“不会的，书斋是她一手操办的，怎么会忘了？虽然她现在很忙，但心里肯定还是记挂着书斋，记挂着你的。”金言奕安慰道。

　　林香艾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没见到竹青，你不是还见到单妒了吗？叫她给竹青递个信儿，让竹青得空的时候，过来看看你不就好了？你们情同姐妹，她不会不来的。”金言奕说道。

　　“算了吧，单妒也是很忙的，十天能有一天休息就不错了，我再去找她们，只会是添乱。”林香艾说道。

　　“她们都是有志向的女子，能得到这个机会不容易，自然是加倍用功，格外珍稀，等以后她们像吴娘子一样游刃有余了，肯定就有时间来看你了。”金言奕说道。

　　“说得也是。”林香艾站起身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今天时间还早，我回屋躺会儿，等晚饭好了再叫我。”

　　金言奕起身跟了过去，“我跟你一起躺着。”

　　“随便你。”林香艾进了房间，青萝正在整理房间，见两人进来，便退了出去。

　　林香艾脱了鞋，躺在了床上，怀里抱着竹相公，金言奕坐在她的身边，拿团扇轻轻给她扇着风。

　　“整天抱着这个假相公，你就不能抱着我这个真相公吗？”金言奕说道。

　　“你身上热，抱着你又不凉快。”林香艾闭着眼睛说道。

　　金言奕没办法反驳，虽说望津城的夏天不如京城热，但两个人抱在一起，还是会越来越热，出一身的汗，让人无法忍受。

　　“夫人明天休息，我们去城外看荷花好不好？”金言奕俯身问道。

　　“好啊，正好我也想出城看看，现在荷花应该开得正好。”林香艾想了想，睁开眼睛，转过身，朝向金言奕，“也带上多福姐姐和喜妹吧，还有青萝、方依依和纪云，大家一起出去走走，带上吃的喝的，玩上一整天。”

　　金言奕皱起了眉头，“就我们两人出去走走不行吗？带上别人做什么？”

　　“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意思？出去玩，就得人多，热热闹闹的才有趣。”林香艾说道。

　　“你就不想跟我单独相处吗？”金言奕问道。

　　“我们每天都在单独相处吧，她们在后院，都很少过来，我除了去找她们，就是在跟你相处了，还不够吗？”林香艾问道。

　　“不够。”金言奕脱了鞋，在林香艾身旁躺下，“那么多人跟着，我想亲你的时候，都没法亲了。”

　　林香艾闭上了眼睛，“那就不要亲，我们是出去玩的，又不是出去亲嘴的。”

　　“池塘里荷花盛开，是多么美的场景，在美好的地方，做一些美好的事，也是应该的吧，”金言奕说道。

　　“亲嘴只在床上亲就好了，在外面，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你这个王爷，我这个福晋，都不要面子的吗？”林香艾说道。

　　金言奕凑了过去，小声问道：“那我现在亲可以吗？”

　　“不可以。”林香艾抬手搭在了自己的脸上，“让我休息一会儿，晚上再说。”

　　“好，那你睡吧。”金言奕坐起身来，又拿起扇子，继续给林香艾扇着风。

　　六月里荷花开得正盛，林香艾一声令下，王府上下一齐出动，去城外赏花。

　　王府里的马车不够用，又去租了一辆，带上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就一起上路了，看过了荷花，天热了起来，一行人又去附近的寺庙逛了逛，从寺庙里出来，又去了附近的山上走一走，直玩到傍晚才尽兴而归。

　　白天人多眼杂，不得亲近，晚上回了房间，金言奕和林香艾又好好享受了一番二人独处的快乐时光。

　　六月里雨水多，越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就越显出金言奕刚修的这条路的好来，望津城里不分身份高低、职业尊卑，都夸康郡王做了一件大好事，盼着他能继续修路，最好能尽快修到自己的家门口来。

　　原本只知福晋不知王爷的望津城百姓，开始传扬着康郡王的善名。

　　阴雨天不能动工，金言奕除了接送林香艾，就是在家看书弹琴，望津城里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纷纷来到王府拜会，询问金言奕几时动工，他们有钱的想要出一份钱，有力的想要出一份力。

　　那些身份低微、不敢登门拜访的人，就到医馆去找到了林香艾，说想要帮康郡王修路，什么时候动工，记得通知他们。

　　金言奕和林香艾感受到了百姓们的热忱，和承影、流光商量过后，告诉大家，只等雨季已结束，就继续动工，还让他们尽管放心，只要康郡王还在望津城，这路就会继续修下去。

　　于是望津城的百姓都开始等待着雨停，路被晒干，等重新开始修路的那一天。

　　尽管雨下个不停，却完全没有浇熄何小萤的热情，她摘下了书斋的牌子，换上她定制的新牌匾，把青松书斋改名成了无类书斋，还让何小蝉帮忙在酒楼里宣传，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想读书识字，都可以到无类书斋去。

　　起初去书斋的还是只有少男，后来又多了些想识字的成年男人，再后来，何小萤赶走那些不尊重小鹿的男人和少男，再不许他们进门，无类书斋的何老师会保护女孩子的名声传了出去，没过几天，书斋里就多了几个女孩子和几个想识字的寡妇。

　　能跟同龄的女孩子一起读书，小鹿高兴极了，回来对着林香艾和金言奕，把何小萤好好地夸了一番。

　　金言奕心生感慨，何小萤招收学生不分男女老少，更不看地位职业，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一个被世俗偏见裹挟的女子，竟能做到连圣人都做不到的事。

　　林香艾为小鹿感到高兴，也为那些能到书斋读书的女孩子和女人高兴，她叫小鹿传话给何小萤，让何小萤有空来王府做客，她要备上好酒，让多福做些好菜，款待一下这位何老师。

　　何小萤听了小鹿的一番话，觉得王爷和福晋太夸张了，她不过是在王爷和福晋的支持下做了些小事，哪里用得着专门设宴款待，况且天气一直湿漉漉的，她也觉得不便上门做客，直等到雨季过去，土路都被晒干了，她才来到王府。

　　到了王府，何小萤才发现，她来的不是时候，福晋最近病倒了，整个王府都笼罩着一层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