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纨绔以后》同吹月

35、罚跪

　　第三十五章

　　桑绰带着老夫人避开下人，熟练地拉开了后门的门栓。

　　虽已戌时二刻，街上游人仍旧不断，各种小吃冒着热气，还有花灯，酒摊，香气扑鼻的肉串以及肆意玩闹的男女，桑绰带着老夫人穿梭其中，不多时便找到那臭豆腐小摊。

　　铁锅里正滋滋冒着泡，几块豆腐在油中翻滚，老板拿长筷夹起时还能听到外皮酥脆的声响。

　　老夫人迫不及待将整块刚炸出的臭豆腐蘸上辣椒与蒜泥做成的料汁，放入口中。

　　“祖母，小心烫着。”

　　桑绰将晾凉的茶水往跟前挪了挪，又见臭豆腐摊周围人群越来越多，轻轻低下身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老爷和夫人该担心了。”

　　老夫人吃着嘴里，一双眼四处看，哪里有半分想回的模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是得玩尽兴才行。”她几下将碗里清空，从腰间掏出一枚碎银放在桌上，拉起桑绰的手往街上走着。

　　桑绰皱起眉头，只能紧紧跟在老夫人身旁。

　　“要不尝尝这个？”
　　“这看起来也不错。”

　　老夫人兴致颇高，看到什么都想买来尝尝。

　　京都夜市的东西新奇罕见，桑绰也逐渐被这种氛围感染，一老一少左顾右盼，乐在其中。

　　“母亲？”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喊，桑绰顿感不妙，转身便看见付容升和顾夫人站在面前。付容升一脸诧异，将手中的小食丢进夫人怀里，焦急地问：“母亲这个时辰不在家中歇息，怎到外面来了？”

　　他话音刚落，瞥见一旁手里提着许多东西的桑绰，心中便已明了，脸色随之沉了下来。

　　老夫人耐着性子，看了眼他身后的顾夫人：“你不也和自己夫人一同出来溜达？怎么我就不可以？”

　　“母亲，街上人这么多，万一被旁人撞到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正玩得兴起，哪里理他，拉着桑绰的手从他身旁挤过，径直向前走去。

　　“母亲……”

　　“闭嘴。”老夫人停下，瞪着付容升，“若不想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知晓你我母子在夜市吵架，就安静些。”

　　此时，有人在旁边看热闹，喊道：“谁家的骆驼跑了？”

　　老夫人听闻，好奇地问：“京都也有骆驼？”随即兴致勃勃地朝着人群方向挤去。

　　付容升不敢催促，无奈地接过老夫人扔下的一堆东西，与夫人一同追了上去。

　　*
　　付府。

　　“这都子时了！谁家老夫人在街上闲逛这个点才回来？”

　　桑绰望着面前付家祖先的画像，恭敬地忏悔：“是我不对，不该带祖母偷跑上街，父亲莫要生气了。”

　　付容升其实也清楚定是母亲怂恿，但他身为付家家主，若不加以惩处，往后老夫人恐怕会每日外出游玩。

　　“你今晚就在此地，对着祖先好好反省。”付容升说罢深深看了眼桑绰，然后将带来的东西悄悄放在门口，转头对祠堂喊道，“绝不可随意走动，听清楚了吗？”

　　桑绰呼了口气，捶了锤发麻的双腿，刚打了个哈欠便听木门上的铃铛轻轻响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她抬起头望着付祁臻，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下。他衣袖上沾着些尘土，身上却带着淡淡的竹香，甚是好闻。

　　付祁臻笑了笑：“我在小洞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应，便过来看看。”

　　他在竹林练习暗器，回到前院，见屋内灯火通明，顺着说话声寻到祠堂，又见付容升一脸怒气，待他离开后才现身。

　　“饿坏了吧。”付祁臻从怀里拿出油纸包，打开来看是桑绰最爱吃的梅花酥饼，“长夜漫漫，我还带了些话本，都是我珍藏的，保证不叫你无聊。”

　　他看到桑绰在祠堂罚跪，赶忙拉过门前小厮询问事情原委，得知是与祖母偷跑出去玩耍所致，不禁笑了起来，祖母童心未泯，这般年纪仍十分贪玩。

　　付祁臻又从窗户接过灵犀递进的被枕，熟练地铺在地上：“这样铺两层，晚上睡觉更舒服。”

　　桑绰一脸茫然，她是被罚在此跪一夜，如今这般情形倒像是换了个地方休息。

　　付祁臻在她身旁忙前忙活，听到这话，盘腿坐到桑绰面前，解释道：“父亲不过是在下人面前立威罢了，大门一关，没人知道你是跪着还是躺着，别担心，搬被子时他还为我指了窗户呢。”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付祁臻没有说话，低沉着脑袋，片刻后才看向桑绰，一脸带笑：“怎么着你也是我师父，教了我那么久，徒弟孝敬孝敬师父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接着凑近桑绰悄声说，“其实这也是祖母吩咐我的，连累你她很愧疚。”

　　桑绰咬了口梅花酥饼，还想说些什么，门上铃铛再度响起。

　　“有人来了！”

　　付祁臻急忙寻地方藏身，可祠堂内毫无遮蔽之处，情急之下，桑绰掀起被子：“快，进来！”

　　祠堂只点着几盏蜡烛，光线昏暗，桑绰往角落里挪了挪，旁人也察觉不出被子里藏了人。

　　见来者是顾夫人，桑绰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被子，示意付祁臻出来，可他纹丝不动，手指放在唇间轻声说：“嘘……别让我娘发现。”

　　桑绰心中疑惑，但仍默默点头。见顾夫人靠近，忙往内侧坐了坐，用身子挡住付祁臻的脑袋。

　　“晏华，祁臻来过了是吗？”

　　顾夫人未发现付祁臻，见桑绰身旁有被枕和吃食，便已猜到，她轻声说，“其实老爷并非有意为难你，若不处罚，老夫人难以意识到危险。虽说京都难民已减少七成，但万一冲撞到老夫人，后果不堪设想。”

　　“祠堂虽比不上房间舒适，但也安静。这处罚是为了让老夫人有所忌惮，你别往心里去。”

　　桑绰点点头：“我都清楚的。”

　　顾夫人松了口气，又望向手边：“看来祁臻很挂念你，特意拿来这些，我方才去房里寻不着他，不知道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

　　付祁臻在被子里蒙着脑袋，突然想打一个喷嚏。

　　“奇怪，这被子怎么团成一起了？”顾夫人起身走近，眼见手就要碰到被子，桑绰大惊失色，急忙将被子盖在身上，顺势躺了进去，只露出脑袋。

　　“这样挤一挤……暖和……”

　　“是吗？”顾夫人望着她眉眼带笑的样子，狐疑地点了点头，“那你好好歇息一番，明早我给你送些吃食。”

　　桑绰正要道谢，腰间一痒，只见付祁臻碰了碰她，微微摇头示意。

　　桑绰心明，随即伸手拉着顾夫人的衣袖，见她转身，立刻又缩回被子：“不用母亲费心了，明日我自己出去吃便是。”

　　“那好吧。”顾夫人说完，又在桑绰旁边坐下，嘱咐了好几句，见桑绰渐渐闭上双眼，似乎睡意来袭，摁了摁她的被边，关好门窗转身离开。

　　桑绰听到铃铛声响，轻轻地从被子里出来，见顾夫人确实离开，拍了拍付祁臻：“母亲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桑绰将被子拉下来，他轻闭双眼，呼吸平稳，好像睡熟一般。

　　桑绰一眼瞧出他在装睡，也不惯他，抬起手臂就要打去，付祁臻慌了神赶忙坐起身来，佯装委屈：“我今日练了许久，实在劳累，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吗？”说着，还假意抹了抹眼角。

　　烛光照耀下，付祁臻手指的侧边确实有些薄薄的茧子，桑绰伸手摸了摸，又一把将手甩开：“一点小茧罢了，男子汉大丈夫莫要小气，还有……怜香惜玉也不是用来形容你的啊。”

　　“那我怜香怜香你，可以吧。”

　　付祁臻笑眯眯地往桑绰身边凑了凑，“早知你要同祖母一起出去，我就跟着了，现在躺在祠堂过夜的人就是我了。”他躺在地上，双手枕着脑袋，翘起了二郎腿，“然后我就舒舒服服地呆在这，等着你给我送茶送饭，真是美哉。”

　　“谁要管你！”

　　桑绰抱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天都黑了，你快些回去吧，母亲还在找你呢。”

　　付祁臻侧着头，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见她有赶人之意，只好从被子里爬出来，还仔细地将褶皱抚平：“你明早想吃什么，付小爷亲自给你下厨？”

　　“不用！”桑绰如同意料中的一样，完全没有挽留，甚至朝他挥了挥手，催促他快些。

　　付祁臻叹了口气，推开祠堂的门在原地停了停，用仅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下次，我们去，就我们两个人。”

　　烛芯噼里啪啦地响了一声，等桑绰回过神来只剩铃声的回音。

　　这家伙，走之前好像说了句什么话？

　　祠堂安宁，淡淡的檀香之气带来安宁，被子上仿似仍是温热。

　　付祁臻躺在卧房的地铺，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实在不习惯。

　　他应下桑绰亲自下厨做明日早膳，可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在翻了几百次身后他终是忍不住站起来，透过窗子一看，天已微明，许是卯时了。

　　“睡也睡不着，练练厨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