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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纠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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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然后呢,然后呢?”
茶坊香气袅袅,姜丛瑛则一脸姨母笑,迫不及待地追问桑绰之后的事情,“亲了吗?”
这么直接的……
桑绰瞧她咧着嘴,完全没有女子的羞涩,一双眼透着八卦的气味,问的她脸红得滴血。
“所以,你们到底亲了没有?”
姜丛瑛越来越急,一下子趴到桌上。
一大早桑绰便递了帖子到金府,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急事,忙不丢地踹了床上的金逍遥陪她一起来茶坊饮茶,又见桑绰一副小女子姿态,便心知肚明是付祁臻那小子开窍了,可惜这事一人开窍无用,还是让她这个做嫂嫂的帮帮忙吧。
“这样问吧,你当时推开他了吗?”
桑绰背对着她,揪着指尖羞涩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亲了。”
“没有……”桑绰舒了口气,“后来,灵犀过来了。”
她每每想到付祁臻朝她缓缓俯下身子的情景,脸就不由自主地又红了一片,是啊……她当时怎么就没有推开他呢,内心还想着让他再靠近些,甚至,当付祁臻从她面前离开时还有点失望。
她双手贴着脸颊,低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
姜丛瑛经验老道,一眼便看出这小姑娘动心了,但作为女子,她不免更替桑绰考虑:“他喜欢你吗?”
桑绰沉默了一瞬,她不明白去了一趟有缘村回来,付祁臻为何就变了个人,思索半晌还是说道:“我不知道,或许喜欢?但也可能是不让顾夫人继续胡思乱想的借口。”
“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桑绰摇了摇头,又长叹了口气,“我一直都知晓,他有心上人。可能对他来说我只是个替代品,好几次他都说得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喜欢我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说什么你都相信啊。”虽说姜丛瑛也早就知晓付祁臻有心上人,甚至不惜作践自己名声也要退掉和韶安郡主的婚约,但她一双眼睛看得透彻,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从前付祁臻或许满心满眼都是那位心上人,但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她。
姜丛瑛轻抿一口茶,缓缓说道:“人的心思就像茶雾,朦胧无形,或许,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
桑绰心里想着姜丛瑛的这句话,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心乱如麻,从开始的不合到梨花镇的相依为命,付祁臻在她眼里已经与当初的纨绔截然不同,现在的他既有担当,能养活一村难民,也不再乱洒金豆,懂得钱的可贵。
难道,他说的喜欢是真的?她不应该当作没听懂?
桑绰拿钱草草应付付祁臻,实非她本愿,只是听到他说“卫晏华”的名字时,心里像是有一根刺扎着,似在提醒自己的身份。
她是桑绰,不是卫晏华,不是那个与付祁臻名义上的妻子,只是一个替嫁之人,一个冒牌货。
*
另一边,付祁臻正孤零零地坐在后院,靠着假山,一下下抚着怀里小羊羔洁白的软毛,唉声叹气。
从前人见人爱,风流倜傥的付祁臻少爷,怎么在卫晏华这个小女子面前一点办法都没有。
付祁臻一下坐起身,将小羊羔抱起来,仔细地看着它:“说,你喜欢谁?”
“咩……”
付祁臻似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用手轻轻捏住小羊的下巴:“来,大声告诉我,你最喜欢谁!”
“咩……”
“我就知道。”付祁臻满意一笑,凑近贴了贴它的脸,那为什么卫晏华那个女人……
难道是他变丑了?
付祁臻立刻趴在湖边,水中游鱼被吓一跳,纷纷四处逃窜,他望着水中倒影,侧过脸摸了摸自己的下颚线,露出自认为最帅气的一个表情,还对湖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儿。
“笑死。”付祁臻盘起腿坐在一旁,撩了撩衣袖,“这么完美的一张脸,这么完美的肤色,这么完美的皮肤,我还怀疑什么啊。”
说罢,他坐在地上,下一瞬突然使劲蹬着两条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付祁臻又叹了一口气。
“不对,一定是方法不对。”
他起身,去书房门口特意选了株红色的幽客芳兰,开始认真数。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数了半晌,红色的幽客芳兰只剩一朵花瓣,付祁臻脑中风云变化,伸出手将剩余的那朵花瓣又撕开两瓣,继续笑着数:“她喜欢我!!!”
“我就知道。”付祁臻满意地直拍大腿,“肯定是她不好意思说。”
灵犀蹲在假山后面听付祁臻自言自语了半晌,一盘瓜子都磕完了,他还犹豫个没完,她捶了捶蹲麻的双腿,终是忍不住走了出来。
“我说,付少爷若是真的喜欢我们家小姐,直接告白就是,何必在这她喜欢我……不喜欢我的呢。”
付祁臻本来就被突然出现的灵犀吓了一跳,又见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都被她发现,更是觉得面子都没了。
“不准笑我!”付祁臻指着一脸笑容的灵犀,“我可是付少爷,你若是将此事说出去……”
“就怎样?”灵犀捡起地上光秃秃的幽客芳兰,在他眼前晃了两眼,“少爷你若是不好意思,找个旁人替你问问就是了。”说罢,憋着笑抱起小羊羔蹦蹦跳跳地走了。
等她走远,付祁臻才回过神来。
“小丫头怎么和付少爷说话呢……”可话音未落,又觉得灵犀是卫晏华的陪嫁婢女,自是最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
付祁臻怀抱手臂,开始思考,找谁替他问问呢?
*
付祁臻在后院一番折腾,心中烦闷依旧未解,正好碰到送完信回来的桑绰,桑绰愣了一瞬,先开口道:“你去何处?”
原本付祁臻见到桑绰被自己吓了一跳还有些不悦,又见她眼中流露的关心,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她平生最爱银钱,教授自己暗器每日都会得些工钱,那他便把所有的钱全都给她。
付祁臻灵光一现:“跟我走。”说完,也不管桑绰是否拒绝,拉着桑绰的手腕便奔跑起来。
“付祁臻!付祁臻!你慢些!”
也不知跑了许久,直到来到一处票号面前,付祁臻才停下。
桑绰扶着腰,气喘吁吁,也不知付祁臻又怎么了,话都没讲两句便拉着她跑,不给人说话解释的时间,桑绰正要问出心中疑惑,付祁臻就一脸笑意指着票号的牌匾。
“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
付祁臻脸上渗出淡淡的薄汗,双颊也变得红润,他朝桑绰勾起嘴角,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眼神明亮又赤诚,“我要把我现在所有的钱,都给你!”
“怎么样?喜不喜欢?高不高兴?”付祁臻握着桑绰的肩膀,眼里的期待快溢出来了。
与付祁臻的高兴截然不同的是,桑绰一头雾水,无论是此前在梨花镇欠她的钱,还是做师傅教他暗器的工钱,付祁臻早就付清了。
现在,是搞哪样?
桑绰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脑海中突然想起许愿师傅曾说男人突然对女人好的几点原因。
付祁臻看起来不像心里有鬼,莫非自己刺客身份被他发现?
不会不会不会……她隐藏的极好。
那就是有求于她!
可活了十六年,桑绰从没见过有人求别人做事的时候会那么高兴……那么疯狂。
而且要把所有的钱给她。
难道是她忘了付祁臻在不经意的时候欠了她的钱?!
不管了,不要白不要,又不是她吃亏。
“好,把钱给我,把钱都给我!”桑绰一想到有钱能重建叠衣门,立刻欢呼出声,“谢谢你!谢谢你!”
付祁臻一下从幸福中抽离出来,谢谢?她说谢谢?怎么会说谢谢呢?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她应该喜极而泣,大呼喜欢,最后拥抱自己。
没提谢谢这一出啊……
于是付祁臻一下变得郁闷起来:“你自己逛吧,我想静一静。”
*
“晏华?”
袁疏轻飘飘的一句话唤住桑绰的脚步,也叫停了她慌乱无措的思绪,“我见你独自一人在此徘徊,可是有心事?”
桑绰没有注意到袁疏对她的称呼,见他一脸笑容,朝着她缓步走近,忽地心也镇定下来:“没事,只是闲逛而已。”
袁疏了然于胸,主动开口:“既如此,不如陪我选个礼物?”
“礼物?”
“是的。”袁疏罕见地露出为难,“送一个特别的女子,只是我对女子之物了解不深,不知晏华愿意帮我吗?”
桑绰轻笑,她早就听闻付灼葭近日整天不在付府,一得空就往袁府跑,与袁府的下人都混熟了。袁疏此人清正,与火爆脾气,说一不二的小辣椒付灼葭倒是十分适合,只是这样一来,付祁臻便要称自己好友为姑父,偏偏他又是袁疏小师叔,这辈分一下子变得甚是有趣。
奇怪……怎么又想起付祁臻了。
桑绰轻甩了下脑袋,试图将脑子里的付祁臻甩走,又想起方才袁疏是直接叫她的名字,惊讶道:“你方才叫我晏华?”
袁疏轻笑,解释道:“本来按照辈分该随祁臻唤你一声师叔母,但你年岁同我妹妹相当,初次见你便有种亲切之感,是我唐突了。”
“无妨,只是你很少这般称呼,我一时有些不习惯,你若愿意便一直这样叫吧。”
桑绰陪袁疏逛了许久,两人来到一家武器铺子,付灼葭好武,平生最大心愿便是走出闺阁,踏入江湖,可惜身边人都不支持。
她拿起桌上的长鞭,鞭柄是紫檀木所制,鞭身红棕,皮质细腻,末端还装饰几枚小铃铛,十分惊喜:“这鞭子轻实,拿着也有劲,用作防身甚好,袁大人觉得呢?”
袁疏笑了笑:“我不懂武器,只是她为人飒爽,以鞭防身倒也合适。”
“多少钱?”
“五十两。”
“这么贵?”桑绰登时喊道,五十两买这么一柄长鞭,也太奢侈了,还不如把这钱给她,她来做这个鞭子,可这是在京都,自是这个价钱。
袁疏接过鞭子,将钱递了过去:“老板,这是五十两,收好。”
“袁大人……”
桑绰还想劝些什么,袁疏悄悄按下,等出了店门却主动开了口:“知道为何我不与那武器铺的老板议价吗?”
“为何?”
“在我落难贬官时,他曾送我一把匕首自卫,正因为这把匕首,我才能从刺客手下活命。如今他日子不好过,能帮则帮吧。”袁疏摸了摸长鞭,脸上流露出满意笑容,“何况这鞭子确是难得一见的好鞭。”
原来袁疏曾九死一生,若当时付祁臻拿令牌的时候再晚一些,怕是……
袁疏忽然提起:“说起来,我也曾送过付府一份新婚贺礼,是一柄银质雕花匕首。”
桑绰记着此事,匕首也被她贴身收着,用于护身。
“原来如此,那袁疏便愿这匕首只是个摆设。”得知桑绰拿走匕首,袁疏欣然一笑,“遇刺的事祁臻不知,千万不要告诉他,不然他那个脾气,不哭鼻子才怪呢。”袁疏轻点了下脸,想着付祁臻真会一把鼻涕一把泪,桑绰不由也笑出了声。
“他们笑什么呢?”
付祁臻眯着眼望着走远的两人,方才一转身的功夫袁疏就出现,他正准备上前与袁疏打声招呼,却又暗暗生气,于是他与希余,一主一仆靠着瞎猜唇形,编出数不清的故事,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麻袋套着,只露出双臂,掩人耳目。
“走远了走远了!”付祁臻心急,拽起希余想追上去,手下却触到了丝滑的布料,他轻轻捏了捏,是个女子的手臂,心想不好,再伸长鼻子一闻,一股牡丹花香立刻钻进鼻间。
付灼葭毫不客气,一脚直接踹到付祁臻的屁股上:“青天白日的,你不好好走路,钻进这个大麻袋里做什么?当垃圾啊?”付祁臻一下趴倒在地,付灼葭又坐到他背上,“说,你跟着袁疏做什么?是不是想害他?”
“我害他?”付祁臻叫苦,大喊冤枉,“我这辈子害你害我,都不可能害袁疏,你说我害他?”
这话是真的,付灼葭心知肚明,不过是吓他一下,她坐起身环抱起双臂打量起付祁臻:“那你干嘛呢?不对?我刚才好像看见袁疏身边有个女子……”
“别瞎想。”付祁臻急忙拽住小姑姑的衣袖,“那是我夫人。”付灼葭一副吃人的样子实在害怕,付祁臻又劝道,“收敛收敛你这脾气,幸亏祖母不准你带武器,不然就你这性格,万一有个匕首鞭子,整条街都要被你揍了。”
突然,付祁臻愣在原地。
他俩方才是从武器店出来的,袁疏又不是武将,要武器做什么?所以……一定是卫晏华给他买的礼物,叫袁疏给她掌掌眼。
想到此处,付祁臻满脸的笑忍都忍不住。
可直到他和桑绰见了面,对方却只字未提。
付祁臻歪着个嘴,桑绰朝东他向西,桑绰看他他望天,满脸都写满了“我生气了,快来哄我。”几个大字。
终于还是付祁臻自己憋不住,主动摊牌:“你那礼物,可以送我了。”
“什么礼物?”桑绰恍然想起,付祁臻指的是那柄鞭子,想来他也不会多嘴,便告诉了他,“是袁大人送给小姑姑的。”
“付灼葭?袁疏和付灼葭???”付祁臻立即将生气的事情忘得九霄云外之后,“他俩?不行,不可以,我的小圆子怎么能被付灼葭那小妮子玷污!”
桑绰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可他们互相喜欢,而且袁大人和小姑姑在一起,按你这边的辈分,小姑姑该改口唤你一声师叔。”
闻言,付祁臻美滋滋地叉起了腰,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付祁臻记着金逍遥给他出的主意,再也没主动提表白,桑绰却坐不住了。
“付祁臻,我们出去走走吧。”桑绰唤他,姜丛瑛说的没错,感情来之不易,她应该暂时抛却身份,试着相信他,试着投入这份感情。
到那时,说不定她会坦白一切。
*
天色渐晚,暮霭轻笼,百姓烟囱纷纷冒起炊烟,饭菜香气从窗户飘散出去,勾起付祁臻肚子里的馋虫。
“这家是糖醋丸子,糖和醋放的刚刚好,真香。”
“这家是蒸玉米,我也想吃玉米。”
“这家厨艺不咋地,饭都烧糊了。”
……
桑绰跟在付祁臻身后,纠结着该如何开口,她想好了,身份和名字暂时不可以透露,但感情之事她应当同付祁臻说清楚。
她深吸口气,正欲开口,窗户处出现一女子的窈窕身影。
与柔姨的温柔不同,女子一双丹凤眼仿似勾人魂魄,透过窗子来回地打量付祁臻,似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公子。”
女子的声音媚若无骨,她坐在窗前,顺势撩起衣裙露出白腿,“公子方才从我窗前路过,怕是有缘,奴家正在做饭,可厨艺实在差劲,不知公子可否帮帮奴家?”
桑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们赶着回家,没工夫给你做饭。”
女子凑近,在付祁臻和桑绰之间扫了几眼,惊讶道:“二位是夫妻?”
“不是。”桑绰也不知从何来的不高兴,直接开口,“甥舅,我是他外甥女。”
“哦……原来如此,既不是夫妻,公子发发善心可好?”
本来付祁臻还后悔,金逍遥是从哪里找来的女子,这样夸张,可听到桑绰方才回答,付祁臻也满脸不高兴,他沉默地盯着桑绰,见她无动于衷,心里更是来气。
“我不会做饭,也不会给旁人做饭。”
屋外的袁疏乖巧地跟在付灼葭身后,见她看不到院子轻轻托了下她:“我们为何要跟踪他们?”
付灼葭则找了个合适的石头,坐下去津津有味地看戏:“八卦是人之本性嘛。不过看来,貌似他们并不高兴,莫非是感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两个人怎么都一脸吃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