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纨绔以后》同吹月

76、后招

　　第七十六章

　　刘啼兰今年尚未过生辰，严格来讲，还不足二十五岁。

　　但她在宫中已近十年光阴。

　　刘啼兰父亲早亡，母亲生下弟弟也离世，姐弟俩相依为命。刘嘲兰七岁时聪慧过人，一举考入大盛最好的书院，然而入学前夕，刘啼兰被不怀好意的流氓盯上，刘嘲兰为救姐姐，抄起木棒将那流氓打倒在地，不料这流氓竟是大盛皇亲，刘家姐弟被关入大牢，刘嘲兰也因此失去了进入书院的机会。

　　在此期间，她被当初那郡王看中，被当作礼物送入宫中。她一心为弟，只求能安心度日，谁料刘嘲兰却整日与地痞流氓勾结，愈发堕落。得知是那郡王暗中支持，刘啼兰不再忍气吞声，而是主动争宠，最终成为后宫最受宠的嫔妃。

　　“后来呢？”桑绰主动追问，“她成为嫔妃便是人上人，又怎么变成如今这痴狂模样？”

　　太后叹了口气，目光缓缓移向远方。

　　“不久，刘啼兰便怀有身孕，她弟弟那几年已改正许多，陛下也有意赐他爵位。谁知一朝小产，她性情大变，自那之后，刘啼兰仿佛变了个人，即便脸上依旧带笑，说话客气和善，但骨子里透出的疏离是掩饰不住的。”

　　“不久那郡王涉嫌谋逆，却离奇而死，此事也成为宫中的一件悬案，不得而知。不过，王府中有一马奴，与他们姐弟关系甚好，刘啼兰曾提起这马奴武功极好，想为他谋个宫里的差事。”

　　马奴？

　　不知为何，桑绰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一个人。

　　对了，桑绰猛地一拍脑门，站起身来。刘贵妃的党羽和侍奉她的下人都被抓进了大牢，可有一人始终未曾露面。

　　“惠统领！他去了何处？”

　　宫门守卫翻看出入记录，却怎么也找不到惠统领的踪迹，想来惠统领定是在宫变之际，趁着混乱逃出了宫。可他对刘贵妃忠心不二，却为何会扔下刘贵妃独自逃跑呢？

　　“放心。”付祁臻拍了拍桑绰的肩膀，“我已托人在宫外仔细盯着，不会让他跑掉的。”

　　桑绰点点头，她与付祁臻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付祁臻与韶安郡主的婚事本就是刘贵妃假传圣旨，自是不作数，他也在众人面前做出承诺，此生非桑绰不娶。叠衣门也向陛下投诚，以换取叠衣门上下所有人安然无恙。陛下欣然应允。

　　桑绰舒展了一下僵直的双臂，说道：“总算雨过天晴了。”

　　“是啊，我们也该成婚了。”付祁臻牵起她的手举过头顶，两人笑呵呵地准备出宫，谁知太监尖细的声音一下唤住了他们。

　　“不好了。”

　　陛下身边的大公公小跑着，直冲着他们招手：“令牌是假的，陛下大怒，二位快随咱家回去吧。”

　　假的？怎么可能？桑绰怔在原地，令牌是刘嘲兰亲手从刘贵妃宫中找到的……难道那时候就已经被掉包了？

　　花衣令牌是刘贵妃的执念，是她临死之前一直念叨的东西，陛下绝不会容忍，怕是他们要大难临头了。

　　“是惠统领……只有他有时间，也只有他才知令牌放在何处。”

　　付祁臻登时派人传话给宇文旻，叫他去找刘颦兰，希望找到惠统领后能故技重施，将掉包的令牌再骗回来。

　　陛下果真大怒，但念及付桑两人的救命之恩，也不好多加苛责，命两人出宫找到令牌才可成亲。

　　桑绰依照宫中记录，来到惠统领位于京都的宅院，府中已人去楼空，桌椅等摆设皆布满了尘土，可见惠统领许久未归。

　　“不在这里，那在何处呢？”桑绰焦急道，他如今已被通缉，画像贴在京都所有街道之上，若要出行只能蒙面躲过。

　　付祁臻忽地出声：“会不会在那个郡王府？”

　　不是说他是马奴出身？人到山穷水尽之时总会回到幼时居所。

　　桑绰拿着地图，几番打听才找到这处废弃的郡王府，院内杂草丛生，满地枯叶，一副萧条的景象，角落甚至还有一处新立的墓碑。

　　“去马厩。”付祁臻主动走在前面，他环顾四周，留意着任何风吹草动，手里还抓了一把沙子防身，“他是马奴出身，此处最为熟悉。”

　　两人小心地踏上枯叶地，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无一人的王府显得更加分明，马厩空荡许久，远处果然有一人影背立而站，等桑绰想再走近看清那人模样时，突觉一阵眩晕。

　　“祁臻，小心……”

　　再一回首，付祁臻早已晕倒在后，手中沙子也撒了一地。

　　等到桑绰醒来的时候，两人的手上脚上都被锁链绑了起来，她身处在一间地牢，鼻间涌进浓浓的烟灰味，牢房的木头满是黑色的火烧痕迹，走道上一地灰烬。

　　被烧过的地牢？

　　她推了推仍昏迷的付祁臻，却发现他脸颊沾染了不少烟灰，衣领处竟有血渍渗出。

　　“祁臻？”桑绰摸了摸他的鼻息，将手伸进衣领，并未看到伤口，想都没想便解开了他的衣衫，再次摸了进去。

　　“做什么……”

　　付祁臻被桑绰的举动吓了一跳，紧紧抓着衣袖，那模样活脱脱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

　　“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付祁臻死死护着衣服，说什么也不让她瞧：“这地牢凉飕飕的，脱了衣衫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都什么时候了还怕染风寒？

　　桑绰瞧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并不像受伤，心里暗暗放心，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没受伤？那为什么不让我看看？”

　　“怪我吗？你连话都不问，见到我直接就将手伸进我衣服里……”付祁臻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我家夫人会吃醋的。”

　　桑绰哭笑不得，四周寒冷便主动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思绪却忆起宫变那天。

　　“祁臻？”

　　“嗯？”

　　桑绰抖了抖身上的锁链：“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命，这都被绑架几回了？”

　　不过好在，每次遇险付祁臻都会及时出现，这次两人一起被绑，倒是新奇得很。

　　“这次我也陪着你。”付祁臻像哄小孩似的拍她的后背，然后低眼望了眼桑绰，“生死相随，既是承诺，自当共赴。”

　　两人正相依在一起，冷峻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地牢响起，随即一声冷笑惊得人汗毛直立。

　　“那么多黑衣人都没能杀得了你，真是命大，不过今日你必死无疑。”

　　惠统领脸上似是刚被火烧一般，血肉模糊，他毫不在意脸上的伤，一双眼斜斜地盯着地牢里的两人。

　　“还是沉不住气啊……”面具男从阴暗之地缓缓靠近，一身白衣沾惹了不少灰烬，他先是瞧了瞧桑绰，见她安然无恙，随即转头盯着付祁臻，眼里充斥恨意，“让他在此处悄悄的死，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你有什么好主意？”

　　面具男在惠统领耳边低语一阵，惠统领狂笑几声：“还得是你，这种折磨人的法子我可想不出来，当着她的面将付祁臻砍头，鲜血横飞，想来也更令人快意。”说罢继续狂笑起来，地牢里传出他笑声的回音，更显阴森可怖。

　　“那我便通知他们，明日将姓付的当众处死，一死换一生，想来不会拒绝。”惠统领说罢看向面具男，语气中隐隐带着警告，“还有，不要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不然桑绰的命我也是要的。”

　　“放心，我定助你。”

　　桑绰望着目光灼灼的面具男，注视着那双面具下的双眼，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绝对不是错觉。

　　他几番救她，却从未同她多说一句，这也是桑绰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只有几句低语，阴柔得不似他平常的语气，但桑绰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个名字。

　　“是你吗？”

　　两人间隔着木柱，但桑绰的声音一字一字似钉在了面具男的心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