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无情 GL》子玉

5、第五章（更新）

　　夜色深深，定澜阁里灯火如昼。
　　终于，萧无晴摆了摆手，赵云和与一干各方总管躬身行礼后齐齐退下。
　　离开不过半月，却堆积了如山的待决事务，洗过澡后开始工作，聆听各方各地的汇报，处理了不少紧急事务，桩桩件件地下来，不觉已是更深。
　　萧无晴微微舒展腰身，伸展的手臂垂下来捂住了胸口。一干总管、管事退出楼外，偌大的空间里温度骤然降低，左胸伤口便隐隐作难。潮湿与冷寒都会让她的身体发出抗议，提醒她伤口的存在。
　　她抬头望炉，炉内碳火灰白，已燃烧殆尽，望向桌案，杯内意料中的干涸。
　　萧无晴转望于窗，衣袖轻甩，那窗便自开了。冷瑟的寒风毫不犹疑地扑进来，拂过案上书角轻翻，吹起她衣袖起扬。只一会儿，原本尚温的脸颊就冰冷如雪，苍白如雪。
　　薛神医若见了此景，怕又要着恼。
　　然，她惟其如此，才觉适意。只有让寒风吹得她全身冰冷通透，才能让她忘记自己的心自己的伤。
　　她，心如雪冷；伤寒如冰。

　　门口传来一阵异动，一阵轻而欢快的脚步声透露着来者是楚风，不会武功的楚风。
　　萧无晴的脑中浮现白天的场面：激射的雪球贴近楚风的面门，楚风一时无措却安然的表情。为什么她不害怕？是深藏不露，还是对萧无晴的全盘信赖，信赖她断不会伤害自己。
　　萧无晴未及细想，就被“砰”的一声重重的关窗声所惊醒，楚风关了窗，正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在指责她？指责她的不爱惜自己？
　　楚风脸上的皮肤如羊脂细腻却苍白，那是一种长久不见天日的苍白，被怒气一激便作了可爱的粉红。
　　萧无晴探手，似欲抚上她的颊，半途却又收回。温暖的气息却蓦地逼近，身上一重，却是楚风一把抱住了，温热的脸颊跟着贴上了她冰冷的颊。
　　可以推开她的……可是温暖的诱惑……楚风带着恼怒娇横地送上来的温暖……她分明不想拒绝……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一动不动。
　　油尽了，灯熄了。
　　僵硬的身躯已软化，寒冷已被驱逐。
　　萧无晴摸索到楚风的手。纤细得柔若无骨，有着细细的小茧，与自己使剑的、修洁纤瘦的手又有所不同。
　　楚风任萧无晴细致而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手，那样由指及掌、由掌心而手背的柔抚令她觉得舒适而好玩。
　　室外的雪光依稀照进来，她抬头，晶亮的眼睛望着夜光里萧无晴的脸。清丽冷艳的半侧脸线条，如今已变得十分柔和，带着温暖的光泽，不似刚才，她进屋的刹那，看到她的坐影，直以为是冰雪的雕像，发着幽幽冷光，有一种清寒入骨的孤独，没来由的令人想哭。

　　楚风的眼眸如水，潋滟着春日般的波光，似有着永恒的明净和清澈。
　　心口处传来酸痛之感，这份明澈的眼神牵痛了她心底深处的伤口，萧无晴揽她入怀，不忍再视。
　　楚风乖觉地靠在她柔和的胸怀，又轻轻闭上了眼睛，感觉很舒服呢。不知不觉地，她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萧无晴发觉后，不由苦笑，轻轻抱起她，向楚风的房间走去。
　　春萌乍见到堡主抱着熟睡的楚风进来，眼底闪过惊讶，立时又垂下眼，待堡主走后，却又不禁喃喃自语起来：“平时怕做恶梦，老也不肯睡，今儿却睡着了。乖乖，还劳冷情冷性的堡主亲自抱回来，真是好福气呢！”她小声感慨了下，未久又哭丧着脸地道，“求各方神灵救苦救难观世音保佑，你们一定要保佑楚风姑娘睡得香香的、甜甜的、沉沉的，求你们了，她踢棉被踢得好恐怖哇！”
　　春萌小声地专心地虔诚地祈祷着，她实在是被楚风折腾得苦了。小楚风甜美可爱，又没架子，谁跟她在一起都觉如沐春风，与堡主之冷寒威压的性情相较真不知好多少倍。可是、可是没想到她睡觉这么不老实啊，害她从没睡过一宿安稳觉。
　　春萌心底叫着苦，好一会儿才发觉堡主去而复返，示意她退去。
　　春萌一愣，半晌才会意过来，堡主是叫她回下房自己睡觉去，不用服侍了。

　　室内静静的。
　　萧无晴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楚风。
　　当时虽已走了稍远，春萌丫头的祈祷却还是钻入她听觉非常的耳朵。
　　晚上老是做噩梦么？踢被踢到令人恐怖的境地又是怎么回事？
　　没来由的好奇，对着这个睡梦中女孩子。萧无晴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柔软的锦被覆盖着她娇小的身躯，眉头轻轻皱着，发出不匀稳的气息，她睡得很不安稳。果然，半盏茶功夫，她的身子已逃出锦被的覆盖范围，抱着小小的身子蜷缩于床墙之间。她分明很冷，寒冷令她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却不知扯起一旁的棉被温暖自己。
　　萧无晴皱起眉头，将棉被重覆于她身上，却讶然地看到楚风拒绝温暖。
　　盖了三四次棉被，每次盖不了一盏茶功夫，便被楚风踢掉。像这般模样，若不想令楚风受冻生病，盖被子的人看来是绝睡不了好觉了。果然恐怖！
　　萧无晴看着楚风抱膝发抖的睡相和无意识地拒绝盖被的动作，目光深沉。
　　为什么拒绝温暖？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令你宁可挨冻，也不敢着被？
　　萧无晴脑中浮闪过楚风醒着时的模样：楚风要她取名字……楚风一把抱住她固执地想给她温暖……楚风狠狠地关了窗恼怒地用一双大眼睛瞪着她娇横地抱着她……
　　楚风一心要温暖她的冰冷。
　　楚风自己却拒绝着温暖。
　　萧无晴抚着她冻得发白的脸，看着她冷得轻颤的身躯，轻轻地叹了口气。
　　萧无晴在楚风身侧躺了下来，将这受冻的身子紧紧地抱入怀里，扯起棉被覆住两人。
　　睡梦中的楚风蓦地睁大了双眼，总是清澈的眼眸里竟充满了惊恐，身子倏地僵硬，她本能地、惊惧地要推开抱着她的人。
　　萧无晴忙制住她，柔声安慰着：“不怕，不怕，是我，是我……”她不知道自己的语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楚风看清了她的脸庞，目光从恐惧到迷惘，又从迷惘渐渐地又回复清明，在她温柔已极的安慰下放软了自己的僵硬，似安了心一般终于又睡了过去。
　　萧无晴看着她苍白清丽的睡颜，眼底闪过一道冷光。是谁令楚风变得如此？又曾是谁虐待了她？这般模样，看来非一朝一夕造成的。若被她查知，定然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