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之森》没有尾巴的皮卡丘

2、神算子

　　卢未森坐在电脑前抓耳挠腮，破案抓人他在行、写报告等于要他命，思来想去老半天到饮水机前泡了碗面端回来接着想、看看屏幕又看看泡面，想自己真可怜。
　　“森哥？你不是说去约会吗？咋在这儿？”
　　听听，还有不识趣的火上浇油。
　　卢未森幽怨的看了小陈一眼，给小胖子吓一跳、以为大晚上的在警局撞见女鬼了。
　　“他加班。”
　　给小屁孩儿补课，呸。
　　小屁孩儿破坏了自己的约会，呸呸呸。

　　“哦…… ”
　　小陈点点头，心想森哥真可怜。
　　“军儿啊。吃了吗？”
　　可怜的森哥走过来勾着他的肩膀嘘寒问暖，小胖子老实摇头。
　　“来来来，哥请客、别客气。”
　　一桶老坛酸菜面被塞进怀里，还挺烫手的。
　　“你女朋友出差了是不是？”

　　小陈的女朋友是老师，带学生出去打比赛了。小陈点点头。
　　“那你反正闲着没事儿，帮哥把报告写了呗？哥去接你嫂子下班，明天请你吃饭。就这么着啊，谢谢我弟。走了。”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等小陈反应过来人已经到门外了。
　　“森哥！”
　　他大喊，那人没停下、往后挥了挥手。
　　“明天八点前啊，微信发我、好人一生平安！”

　　可怜的不是森哥。
　　小陈坐下来，对着碗面叹气。

　　卢未森特意绕道从心言门口过，果不其然关门闭灯。他在旁边的小巷子里买了份炒饵丝，隔壁商店搞活动、花五块买了两罐青岛。
　　他本来应该坐在姜闻之的办公室里跟他一起吃饭聊天的，然后他会自告奋勇地送姜闻之去接小孩儿、再厚脸皮地去他家蹭杯茶、赖到八点半起身告辞——尽管他知道姜闻之的每次邀请只是礼貌的客套、但他从没拒绝过，姜闻之也是。
　　这年头老师也太不敬业了。开完家长会就应该接着给孩子上课啊！放什么假！初三学业多重啊！一寸光阴一寸金！真不懂事儿。

　　晚上已经有点儿凉了，冷啤酒喝下去冻得他打了个哆嗦。点烟取暖，火星亮起来的时候想起了和姜闻之的第一次见面。
　　前年了得，他还是个普通片儿警。抓到个杀了妻子儿女还分尸的嫌犯，审了一礼拜软的硬的都上了，对方似乎知道他们手里没有直接证据，死活不开口。全局焦头烂额，甚至开始私下嘀咕到底能不能起诉。他师父老张头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包子，吩咐他开车，跟自己去见个人。
　　“谁啊？”
　　他问，大清早、饭都不让人吃。
　　“一个心理专家，从首都来的。你等会儿老实点儿啊，别皮上皮下的。”
　　“你还信这个啊？！”
　　卢未森一蹦三尺高，连带着车都转了半圈。
　　“不是，你信他三言两语能给人说开口了？你咋不去苗寨里弄个蛊来害靠谱点儿呢。”

　　卢未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当上警察全靠能打耐打，信奉拳头而不是脑子。笃信一切什么心理分析行为预测全是砖家胡说八道，猜中纯属瞎猫遇上死耗子撞大运。
　　“你不能因为案件胶着就乱投医，老张。”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你要相信科学。”
　　老张只是给了他一盖帽儿让他闭嘴开车。

　　知闻工作室。三层的小楼，藏在一排商铺里毫不起眼、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绿植构建的花园、前台是极简的暖白调，和枝繁叶茂的草木们相得益彰。卢未森能闻到湿润的泥土气息，和自然的草木清香。他意识到自己放松了不少，先前的戒备和嫌弃散了大半。
　　有点儿意思。

　　前台早知道他们会来，礼貌问好后带他们上楼。楼梯是自然的原木色，光线很柔和、但不幽暗，像那种……冬天的太阳。
　　“姜医生，张警官他们到了。”
　　“请进。”
　　前台小姐推门侧身，卢未森抬头、看清了答话的人。
　　是一张和声音极其相配的脸。温和、从容，笑起来十分和煦，朝他们走过来、风度翩翩。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卢未森大字儿不识几个，却在此时莫名想起高中课本里的话。
　　语文书说的居然是真的。

　　“姜老师，您好您好，打扰了。”
　　老张格外客气，先伸出手打招呼。
　　“这是我徒弟，卢未森，小卢。”
　　姜老师和他握了握手，说“张警官客气了，幸会”。又转向卢未森，说：
　　“卢警官您好，我是姜闻之。”
　　卢未森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却忘了要松开。只想着这种触感，温热的、很光滑，像……像什么呢？
　　姜闻之抽走了手。

　　“请坐。”
　　他似乎没注意到卢未森的失态，只温柔地请前台小姐送茶来。
　　“再拿些点心。”
　　卢未森如果没看错的话，后半句是姜闻之在看了他一眼之后补充的。

　　张头儿把带来的卷宗给姜闻之，在他翻阅的时候时不时讲解几句。姜闻之看得很仔细，一直没说话、只在前台端来茶点时指了指还冒着热气的松糕红茶跟他们说：
　　“还没吃早饭吧，趁热吃点儿。”
　　眼睛却是看着卢未森的。
　　后者毛骨悚然。

　　他又低头看卷宗，卢未森天人交战半天拿起一块儿松糕、闻不出好坏、吃起来在嚼蜡。
　　姜闻之合上卷宗，起身去拿了纸笔，等张头儿喝完茶才走回来、提了几个问题。
　　“他从被捕一句话都没讲过吗？”
　　他问。张头儿指指卢未森，说：
　　“一句没讲过。小森抓的人，具体你可以问他。”

　　卢未森赶忙吞下嘴里的食物，说：
　　“真没有，我们去的时候他在电玩城呢、玩儿那个什么……赛车。按下来的时候说了句你们干什么？然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姜闻之点点头，若有所思。卢未森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句，看看手里的半块儿糕、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吃。
　　“不好意思。”
　　姜闻之出声，和他对视上，笑得很温和。
　　“我没有问题了，让我想一下。”

　　卢未森就在一片寂静中悄无声息地啃完了松糕。
　　“我能见见他吗？”
　　那人又出声，不是问自己。
　　老张头儿说的是“当然可以”，语气像是“求之不得”。

　　“那今天下午三点钟方便吗？”
　　姜闻之问，又补了句：
　　“但张警官，有几点我们需要提前说清楚。首先，我和他交谈的时候不能有第三人在场，也不可以开录像。第二…… ”
　　“那怎么行！……”
　　打断他的是卢未森，然后卢未森又被张头儿打断了。
　　“不好意思，小孩儿不懂事儿人。您接着说。”
　　卢未森瞪大了眼睛看他师父，姜闻之看了看他。
　　“第二，我的建议只是参考、不一定正确，我也无权干涉警方的决定。”

　　“当然。”
　　张头儿满口应下、拽起卢未森告辞，姜闻之送他们到楼下。
　　“姜医生别送了，外头风大。”
　　张头儿给他留了名片，让他下午快到了提前打电话门卫才会放行。他本来想让卢未森来接的，姜闻之说不用，他等会儿刚好去洗车。
　　“慢走张警官，卢警官。下午见。”

　　玻璃门在身后关上，卢未森骂了巨“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