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忘羡』苦夏》BiscuitNeko

9、第 9 章

　　蓝忘机右手牵着魏无羡，以紧张和小心的心情，用左手缓缓推开了静室大门。
　　如今午时虽过，头顶的太阳依旧热烈，开门的一瞬间，阳光照在魏无羡晶莹剔透的脸上，蓝忘机目不转睛地盯着魏无羡，小心道：“魏婴，你可还好？”
　　魏无羡点点头，转脸看向蓝忘机笑道：“一切正常！其实蓝湛你能这样牵着我，我还能正常照到阳光，仔细想想，其实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诶，有一点变了，之前咱俩的关系可远没有现在这般亲密。”
　　见魏无羡没有不适之处，蓝忘机也放下心来，道：“嗯。”
　　俩人牵着手走出静室，魏无羡边走边道：“不过蓝湛，等下我会不会吓到你家的门生啊？”
　　蓝忘机道：“无妨，云深不知处如今虽仍在重建，但此刻为午休时间，路上并无太多人，即便你被旁人看到，那也无妨，你仍是你。”
　　魏无羡捏了捏蓝忘机的手，笑道：“嗯，你说得对！”
　　两人一路向古室走，魏无羡认真看着三年后的云深不知处，路旁原本理应是白墙白瓦的建筑，却都染上了一层被火烧后去不掉的黑灰，漂亮且裁剪整齐的行道树，惟余枯枝残叶，明明马上就要步入盛夏时节，这十几棵行道树，却没长出来多少枝桠。
　　魏无羡叹惋道：“好可惜啊，云深不知处百年仙府，被岐山温氏烧成这样。”
　　蓝忘机道：“魏婴，会恢复的。”
　　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说云深不知处，其实也是在说魏无羡。
　　魏无羡点头称是，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条眼熟的路，伸手一指，道：“蓝湛，我当初求学还走过那条偏路呢！”
　　蓝忘机停步看向那条偏路，然后没过多久，他就直接牵着魏无羡转向了他指的那条路。
　　魏无羡有些惊讶，道：“诶，蓝湛，这条路通古室嘛？”
　　蓝忘机道：“通。”
　　魏无羡道：“也是，不过当年我走这条路，一开始是因为想躲开你的监视，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偏过头看了一眼魏无羡，未发一言，可只一眼，魏无羡就发现蓝忘机，这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可惜和委屈的小情绪。
　　魏无羡笑道：“蓝湛蓝湛，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遗憾？是可惜当时没抓到我？还是在委屈我当时躲着你走？蓝湛，讲道理，这可不能全都怪我，那时的你可不像现在这样，对我百般放纵千般包容、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的，你可是时刻盯着我，生怕我触犯蓝氏家规。”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是吧是吧，当时我确实喜欢逗你玩，因为逗你玩非常有趣，但云深不知处的课太无聊了，我既想回家，又不想回家。唉，若是当初金子轩没说我师姐坏话，我就能多留在云深不知处一段时间，咱们俩或许总有谁能先向对方表白呢。”
　　感受到蓝忘机的情绪有些低落，利用魂体的优势，魏无羡迅速转了个身，双手捧住蓝忘机的脸，认真看着他道：“蓝湛，现在的我和以后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总在遗憾过去发生，但却无法改变的事，这样伤心不好，时间长了会伤害你身体的。既然回魂术法在，这说明未来总有希望，我们也有可以努力的目标呀？”

　　蓝忘机的面上虽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内心却惊愕无比。
　　魏无羡是何时如蓝曦臣一般，能通过蓝忘机的微表情变化，看出他当下心中所想？
　　从午时蓝忘机以琴音问灵，将魏无羡从乱葬岗上问出并带回至今，每每蓝忘机再看魏无羡，听魏无羡所说的任何一句，无论带有喜怒悲任何情绪的闲聊，蓝忘机的内心，只余深重且从未平息纾解过的钝痛。
　　蓝忘机不愿魏无羡担心，因而除却在最开始，见到带着身体从乱葬岗归来的魂体魏无羡时，他红着眼睛未能维持住自己的情绪，又在魏无羡第一次因怨气爆发后昏迷时泪流满面过，其他时候蓝忘机总不愿，再在魏无羡的面前，表露出太多的痛悔和心疼。
　　他自以为将情绪掩盖的很好，却未曾想过魏无羡在被施行回魂术法后，竟能读出蓝忘机的当下所想与真实心情。
　　怕魏无羡担心，蓝忘机只能努力压下心中情绪，魏无羡说得对，过去的事既已发生且无法改变，蓝忘机应该与魏无羡一起谋划未来的路要如何走。
　　往好处去想，至少蓝忘机在魏无羡形魂离体不久，就能把魏无羡从乱葬岗召唤回来，没再让他在乱葬岗上吃更多的苦，也未让百鬼吞噬魏无羡的身体。
　　至少姑苏蓝氏的禁书室里，还有这样一本《回魂术法》，做为将来他们可以共同努力的方向。
　　至少魏无羡明了并接受了蓝忘机的心意。
　　比起魏无羡下落不明、不知生死，老天能给予他们这样的结局，已是十分仁慈。
　　见魏无羡一直担心的在看蓝忘机，蓝忘机道：“魏婴，你说的对。”
　　魏无羡这才勾起唇角微笑了下：“是吧，蓝湛，走走走，我还没去过古室呢。”

　　蓝忘机牵着魏无羡，走进古室大门，对着门内等候的一位老者恭敬唤道：“三叔。”
　　魏无羡开始纠结，要不要跟着打招呼，他还没确定如今蓝忘机之外的人，是否能看到自己，不过他还是礼貌拱手道：“蓝先生。”
　　这位蓝老先生，虽然留着一副比蓝启仁更长更厚的胡子，但人瞧着比蓝启仁和蔼可亲的多，魏无羡就见蓝先生和蔼笑笑，望向他和蓝忘机的目光满是慈爱，道：“忘机和魏公子来啦，魏公子，多年未见，岐山温氏可真是造孽啊....进来说，都进来说。”
　　魏无羡心中的疑虑散去一半，他一边跟着蓝忘机走进古室，一边道：“蓝先生，您能看得到我？”
　　老先生笑道：“自是可以，魏公子所系的发带，用的可是忘机的抹额？”
　　被直接戳破的魏无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
　　老先生笑笑：“这就对了，看来忘机已经对你实施了回魂术法，魏公子有所不知，姑苏蓝氏的嫡系子弟，都可看到被实施回魂术法的魂体。”
　　魏无羡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可我并没有见回魂术法写过这句话....？”
　　老先生解释道：“回魂术法一书年代久远，且长期无人翻阅校正，自会有些许疏漏。不过魏公子还请放心，启仁和忘机都同我说过此事，你可在古室自行挑选想要的趁手法器，选好之后，再交由我仔细打磨一日，就可直接使用。”
　　说完老先生挥手解开面前的结界阵法，魏无羡这才看到，原来他刚进古室，看到的内间布置其实只是结界造物，破开结界后才是屋内真正的陈设。
　　老先生叹息道：“本来古室无需做这番防备，可岐山温氏暴虐无常，不得不防啊.....”
　　蓝忘机和魏无羡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蓝忘机道：“魏婴，你慢慢挑，不必心急。”
　　魏无羡点点头，结界光茫完全散去后，魏无羡就瞧见古室里的法宝，除却乐器，大多都是莹白色的宝玉，上缀姑苏蓝氏的家纹，威力甚大。
　　他突然想到什么，向着蓝先生的方向询问道：“蓝老先生，您还记不记得蓝湛的那把忘机琴，是由什么材料做出来的？这里可有法器，为相似木材所造？”
　　蓝忘机有些意外地看向魏无羡，蓝老先生摸着胡子思考片刻，道：“魏公子，靠北边墙面的一排，都是同当年忘机琴一批的木材。但这批木材年代久远，如今以它所制的法器所剩不多了，魏公子可以自行挑选看看。”
　　魏无羡飘过去，架子上放着的一只黑木横笛，吸引了他的目光。
　　蓝老先生见魏无羡盯着这支笛子看，介绍道：“这支黑木横笛，材质坚硬，防水防火，也能抵御一般刀剑的砍刺。”
　　魏无羡有些心动，刚下意识伸出手，却又不知能不能碰得到，将手微微缩了回去。
　　在静室时，因魏无羡和蓝忘机心意相通，魂体又被蓝忘机亲自施行了回魂术法，魏无羡这才能够摸得到静室里的所有东西，可魏无羡如今出了静室的大门，又如何保证一定碰得到其他常世间的物体？
　　老先生看出了魏无羡的顾虑，道：“魏公子无需顾虑，可随意试用古室内的法器，你既已被忘机实施过回魂术，术法在你的魂体内就有残留，你就能触碰到这世间的任何东西。”

　　魏无羡道了谢，这才将黑木横笛拿起，他小心地拿起笛子，在手中转了几下。
　　手感轻盈，转动顺滑，笛孔没有任何毛边，尾端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白色云纹。
　　魏无羡面露一分满意，但是并没有直接吹。
　　蓝忘机道：“魏婴，你不试试吹一吹？”
　　魏无羡拿着笛子，道：“没关系，蓝湛，就它了！老先生，我见这黑木横笛，还有古室里的法器佩剑都没有名字，这是想让使用者们自己来取？”
　　老先生笑道：“正是，此笛无名，魏公子可以随心取。”
　　魏无羡思考了一会，然后看向蓝忘机道：“蓝湛，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不如就叫它，‘陈情’，如何？”
　　蓝忘机微微一愣，老先生则直接称赞起来：“好名字，好名字！魏公子真不愧为云梦首徒，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不过，在你拿走陈情之前，我需要用法术，再重新打磨每一个笛孔，并催动灵力，听它奏乐时的音调是否有偏。不出两日，就可打磨完毕。届时我会派人将它送去静室。”
　　魏无羡没想到，他这次来古室，不仅真能带走一件法器，蓝家人还亲自把陈情送到静室，连忙道谢：“那就有劳蓝老先生了！”
　　老先生笑着摆了摆手，几人又寒暄回忆了一下，当年魏无羡在云深求学时的趣事，以及蓝老先生印象里，蓝忘机小时候的事。最后为了不打扰老先生午休，蓝忘机和魏无羡，只是同蓝老先生闲聊了十几分钟，就行礼离开了古室。
　　魏无羡脚步轻快地走出古室大门，刚想问蓝湛接下来做什么，就见一个姑苏蓝氏的门生，缓步走到蓝忘机面前，道：“二公子，魏公子，先生说若魏公子选好了法器，您二位就速去兰室见他。”
　　蓝忘机的衣袖骤然被拽住，不过他还是向那门生点了点头，待门生离去后，他看向魏无羡，眉眼温柔道：“魏婴，别担心。叔父此次召我们去兰室，或许是想到了，助你尽快排尽怨气，早日回魂的办法。”
　　魏无羡的魂形在半空微晃，惴惴道：“蓝湛，我知道，但我还是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