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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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
季恒蜷缩成一团呆在大床一角，额头紧皱。
一声惊呼，他猛的睁开眼。
麻布袋的粗糙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皮肤上，被绑住眼睛，口，双手的绝望还挥之不去。
他没了睡意，掀起被子下床。
佣人还未起，整个季宅被寂静笼罩着。
季恒的视线被黑暗覆盖，拖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一丝光亮吸引了他，他不自觉走上前。
门是半掩着的，季恒刚要推开就被里面的人狠狠关上。
听到里面传出的闷哼声，他意识到不对，再次推开门，便看到季听柠倒在地上，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淤青，轮椅被孤零零地丢在后面。
季恒伸出手：“没事吧？”
“啪”一声。
季听柠将他的手拍开，奋力直起身子，曲着腿要站起，可没走两步又再次跌倒。
眼眶渐红，泪花一闪而过。
站起来啊，为什么，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我是季家的继承人啊，明明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她也不知道非要较这个劲，像一个怎么都不愿意服输的小孩，偏要自己打开那扇困住她的门奔向辽阔的世界。
她也不知道去哪，只是希望能靠自己，而不是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
季恒跟在她走在后面，没有阻拦，也没有帮忙。
天空漏出些许光亮，可照不进毫无人情味的宅院。
季听柠双手撑在楼梯的扶手上，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忽然，重心一失，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楼梯上，膝盖渗出血迹。
如不知疼痛的玩偶，只知道跟着设定的程序走，哪怕满身残缺也在所不辞。
直到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后院门前，打开那扇玻璃门，一片薰衣草花海映入眼帘。
天空泛起鱼肚白，薰衣草随风摇曳，带来一股清新的气息。有几只被吹落，掉在门前。
“累了吧？”
没有斥责，没有疑问，没有嘲笑，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在这个瞬间，两个相似的灵魂吸引着彼此。
他懂她的骄傲，她的故作坚韧，故作冷心。
季恒从后面托住她的腰。
季听柠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走到这里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季恒将她打横抱起，往回走去。
她靠在少年坚硬的胸膛上，大口喘息。
伤口裂开，铁锈味涌入鼻腔。
“你的肩膀……”
“小事。”
两人身上都沾着血，倒更像是刚从战场回来的。
季恒将她抱回房间，轻轻地安置在床塌上，又拿出药膏给她上药。
冰凉的手混着药草味在伤口处打转。
季听柠突兀出声：“对不起。”
季恒：“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至少，你对得起自己就好。”
季听柠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离开季家吧。”
她心软了。
如果有一天季恒真的取代她成为继承人，她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杀了他。
这是她作为“季听柠”的责任。
可至少，季听柠现在不想这么做。
权力之争必有伤亡，只不过她更愿意少一点，再少一点。
季恒一哽，手停了下来，笑了：“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啊？不是说需要我吗？”
季听柠盯着他：“我会给一笔足够你生活到二十岁的钱，如果有需要的话，找一个能照顾你的家庭也不是难事。”
季恒恢复给她上药的动作：“那你呢？”
季听柠将目光移向窗外自由自在的飞鸟身上，既有羡慕，又有无奈。
“我走不了，也不能走。”
“季平生不会让我走的。”
她停顿，又看向壁炉上的全家福，眼里悲伤更盛。
“他们终究是我的家人。”
季听柠苦笑：“况且，季家三房争权发展成这样，早就不单单是我们的战斗了。”
集团内部争权，高管员工之间没有站队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不仅是一家的事，更影响着千千万万个家庭。
她做不到什么都不管，独自远走高飞。
季听柠呢喃：“我也要吃饭的呀，能去哪里呢？”
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为了将她困在季家的牢笼。
季恒为她抚平眉头：“小小年纪的，怎么想的这么多？”
季听柠反问：“我们这种人，有资格天真吗？”
季恒语气认真起来：“至少在我眼里，你有。”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额上，指尖弥漫着浓厚的草药味。
眼神不似正午的暖阳，而像早春融化冰面的那一缕微光。
“你是我的妹妹，你永远有在我面前撒娇的权利。”
季听柠头一歪，不再看他：“你好像很爱说些肉麻的话。”
季恒：“至少好听。”
季听柠：“下次别说了。”
季恒笑问：“那说些什么？”
他眼神一暗：“不如，换你跟我说些关于季家的事吧？”
季听柠一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身体不自觉离他远了点。
季恒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却继续道：“现在我好歹也算半个季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不怕我出去给你们丢脸啊。”
他说的有理有据，仿佛真的是为了季家好。
季听柠很想提醒他，如果他没有做出成绩的话，季家是不会对外承认他的身份的。
但她很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或许，季恒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
权衡利弊了一番，季听柠还是对他娓娓道来：“季家这一辈一共有三子，分别是我父亲，二叔和三叔。”
季恒疑惑：“三叔？”
他从进季家门开始，似乎就没有见过这号人。
季听柠解释：“三叔很早就分家搬出去了，和我们不住在一起，也基本不参与家庭活动。”
“但其实，爷爷最喜欢的，就是他这老来得子的三叔。”
“南宜商圈虽然一直有立嫡立长的传统，可爷爷的意思，似乎是能力者优先。”
“如今最有优势的，是大房和二房，大房占着长子的优势，而我虽然身体不好，却是爷爷亲自培养的，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二房抢先生下了长孙，也就是我的表哥-季听宇。”
“也因此，董事会更偏向二房。”
“斗了这么多年，集团内部都要分崩离析了，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三房争权。”
季恒感叹：“够乱的啊。”
他心想，怪不得季平生要急切收养一个养子呢。
季听柠语气带着探究：“知难而退吧。”
季恒并未躲闪，而是正面迎上她的目光：“知难而退，是懦弱者的借口。”
“你小瞧我了，不撞一次南墙，怎么知道行不行？”
季听柠先一步移开眼：“你最好撞的是南墙，不是鬼门关。”
季恒：“你说是鬼门关，证明你自己其实也对大房最后能不能站到最后不自信吧？”
季听柠心中一紧。
她确实对大房的胜利没有绝对的自信。
如果最后真的是二房得势，她作为大房重要的棋子，她早就做好了迎接失败者落幕的准备，即使是死亡。
也是她想季恒走的原因之一。
季恒似是能洞察她的想法：“太善良，某种意义上不是件好事。”
季听柠微垂着头，没有回复他。
季恒：“多一个助力，我帮你赢，考虑一下？”
房门外隐隐传来佣人开始劳动的声音，吸尘器的轰鸣声在安静的早晨中格外清晰。
孙管家适时敲门：“小姐？起了吗？”
季听柠：“养子出现在小姐房间，用这个理由把你赶出季家，够吗？”
季恒：“你会吗？”
季听柠：“等你被季家认可再说吧。”
孙管家放轻了语调，又问了一次：“小姐？”
季听柠来到门边，微微打开一条缝：“起了。”
季恒从身后抱着她，支撑起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季听柠身躯一震，往后瞪了他一眼，却怕被门外的人发现，没有反抗。
孙管家没察觉出异常，问：“早晨是送到房里还是？”
季听柠叹气：“我下去吧，辛苦管家了。”
孙管家：“那我晚些来送您下去。”
季恒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好像偷情啊，妹妹。”
季听柠咬牙切齿道：“松手。”
季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生气也很可爱。”
“季恒！”
他拉长语调：“嗯哼？”
轮椅滑过光洁的瓷砖地面。
餐厅里，季老爷子坐在主位，季父坐在左侧，右侧空悬着，是留给季听柠的。
而季恒早早就坐在了一旁，正漫不经心地喝着粥。
见她来，季恒放下勺，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季听柠特意避开了她的视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季恒也不戳破她，继续喝那还有半碗的粥。
季听柠轻唤：“爷爷。”
季老爷子点头，算是回应。
季父见她没和自己打招呼，有些恼怒，但终究是没敢说什么。
转而道：“听说圣斯尔德的招生考试快开始了，正好让听柠和阿恒去试试吧。”
季老爷子：“也好，毕竟，季家不收留废物。”
这话虽是对大家说，但矛头却对准了季恒。
季恒只装作没听见。
季老爷子也没有继续为难他：“我最近有打算养培养一群雇佣兵团队。”
季父：“好啊，老爷子想干啥我们还能不同意吗。”
季老爷子：“专为季家继承人服务。”
季父的笑僵在脸上：“也……也好。”
继承人，一个敏感的话题。
毕竟老爷子没表态，谁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花落谁家。
饭桌上的谈话到此结束，五个人的心中各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偷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