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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沦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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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急忙挪开目光,只留眼尾一抹惹人遐想的绯红。
段朝暮觉得自己又要沦陷了。趁还未酿成大错,赶紧把某些念头压下:“王爷快睡吧。我和王爷一起睡,帮王爷盖被子。”
谁帮谁盖被子还真不一定。他轻轻扯了下唇角,随后道:“我今晚大概睡不着。”
“为什么?”段朝暮很奇怪,“王爷你不是生病了吗?该没有力气只想睡觉才对。”
慕容恪重新对上段朝暮七分担忧三分探究的目光。他从不与人说这种事。或许是此刻她离自己太近、近到连呼吸都相融。慕容恪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鬼使神差松了心防:
“因为我害怕。”
“……”段朝暮没想到他如此语出惊人,张大了嘴,第三次挺直脊背,把高大的慕容恪逼成一小团:“王爷你害怕什么?石虎吗?”
慕容恪神色一动,还是嗯了一声。
段朝暮更惊:“石虎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王爷怎么连死人都怕?”
她讲话很直接,他却并不觉难堪,反而有种可以就事论事的轻松。“过去我被赵国抓过,差点死在那里。现在每每回想那段时间,还是夜不能寐。”
尤其是石虎死了十多年了,为什么尸首还能逼真如活人?真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吗?
“……能让王爷都夜不能寐的事情,应该相当严重。”佳人深夜谈及往昔,她段狐狸跟着心生戚戚:“我知道王爷肯定不想多说,我也不问。这样吧,我抱着王爷睡,说不定王爷放松下来就能睡着了呢?”
又是抱着睡……慕容恪想起昨天下午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又掂量一下刚被段朝暮灌进去、这会还在胃里涌动的水,忙道:“也不必一定抱着,和衣躺着也行。”
“哦,那也行。”段朝暮看着他时而苍白时而潮红的样子,本意是想安慰,所以毫无征兆地送身吻他的唇。
唇与唇相触片刻就分开,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借力,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颤了颤。虽然勉力控制没有发出声音,错愕和惊讶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流出来。他近乎不知所措:“不是要……要睡了么?”
她真的只想用亲吻安抚一下他的心情,显然,他无丝毫这方面的情趣,直接简单粗暴理解成……她想要。
她在心里翻个白眼,觉得他真是白活那么大岁数。一时又起坏心,将病得软绵绵的王爷扑在榻上吻了个天荒地老。
段朝暮打小聪明,很多事情无师自通。比如此刻,她见慕容恪用被褥把全身裹起来,便在推倒他时故意压着他脖颈下的褥子边缘。他手伸不出来,自然难以很快推开她,有些不可言传的声音被她耳朵听了个一清二楚。
终于,他的两只手从被单里顺利挣脱。段朝暮大饱口福,摇摇身后那条不存在的狐狸尾巴,笑嘻嘻盯着慌乱的浅金。
慕容恪偏过头,声音陡然转冷:“不要这样。”
“……你生气了?”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说没有:“我还病着,你这样,我会……”他那几根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绞着被单:“会把病气过给你的。”
“我不怕。”段狐狸豪情万丈,“王爷生病,我也很心痛的,恨不得替王爷受苦。”
她向来喜欢口嗨,真要她替慕容恪发烧,估计撒腿就跑没影了。但此时此景,气氛已到,不来点诉衷情的话好像感觉少了什么。
“这……何必呢?”慕容恪把身上被子裹得更紧些,顺便往远离段朝暮的方向挪了挪,给她留出躺下的空间。
然后,翻身背对她,闭上眼睛。
段朝暮再次花容失色,小狐狸一样重新趴到他身上:“王爷你真的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那么不经逗啊。”
“我哪有!”他压低声音叫了一句。事实上,他觉得有点丢脸。按他的想法,本该是自己来控制段朝暮,一月做一次或是两次那种事,其他时候相敬如宾。谁知道根本是纸上谈兵……明明眼下还发着烧,居然被她轻描淡写两三下,下腹就涨得难受。那些冲动跟续命简直没有半点关系,自己却不得不以续命当借口,自我安慰……真是非君子所为。
他脑中嗡嗡,想东想西,居然暂时将石虎抛诸脑后。那边段朝暮选择迎难而上,越挫越勇:“那为什么王爷会脸红呢?是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我这样的人吗?”
她哪里是人,简直是狐狸精转世。一双纤纤玉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担心被她发现端倪,急忙解释:“我在发烧,脸红不是正常的?你……你不要再闹了。听话,快些闭眼睡觉。”
这话对段朝暮没有丝毫威慑力,她嘿嘿笑着:“我懂,王爷年纪大了折腾不起,比起做这种事更愿意闭目养神睡觉休息。”
明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说玩笑话,但不知是高烧烧坏了神智,还是被她身上雪松的香气熏得晕头转向,她胸前那团过分饱满的酥软紧贴手臂,他几乎不能自控。尤其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脑中理智的抱厦倾塌,甩开碍事的锦被,双眼发红地摁住她:“我怎受不起折腾?”
段朝暮期待不已:“王爷要证明自己吗?来罢,我段某人愿舍命陪君子,做王爷的见证。”
那雪松的气息真真催情发欲,他忍耐许久,还是忍不住,看来今晚真的要奋力一战了。他下榻时腿有点发软,不愿被她嘲笑,所以沉着脸顿了顿。
段朝暮急忙抱上来:“王爷,你要去做什么?”
“熄灯。”
“熄灯做什么?不是还要证明自己嘛。王爷你可不能出尔反尔骗人!”
“……不熄灯,会有影子。”他僵住,急忙找个借口。
“可这个营帐不透光啊。”段朝暮缠着他,不叫他离开,半撒娇半鼓励:“前面两次我都没怎么看清王爷,这次让我看看清楚好不好?王爷哪哪都好,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今晚能不能让我饱个眼福?”讲这个话,她是很害羞的。但人就爱看比自己差的。她害羞不假,慕容恪还远不如她呢。两相对比,激起了段朝暮的虚荣心,故奋勇向前,立势要做领头的那个。
他的冲动立即淡下几分,手搭在衣带上未动。段朝暮为了看佳人春风也是豁出去了,咬牙作不在乎状:“王爷害羞可以先脱我的。”
“……我才没有。”那声音细如蚊呐,明显底气不足。
灯火迷离,段朝暮那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异常活跃,马上猜中慕容恪或有难言之隐。但无所谓,她不在乎。她是蜉蝣,朝生暮死,本就时日无多,自己开心才最重要。要说她对他半分感情也无,那是假的,但要说这份感情有多至死不渝的深爱,也谈不上。她只喜欢他俊雅的外表和内里温柔的收敛克制,喜欢他眼尾脸颊不经意泛起的彤云淡粉和极力压制的声线。她喜欢欺负他,仗着他的温柔得寸进尺,就那么简单。所以选择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天真去剥开他血淋淋的伤口。一边窥探。一边暗自期待他的反抗。
慕容恪病着,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段朝暮笑着细吻他耳垂,很快他如玉山倾颓,倒回榻上,闭口不谈熄灯之事。
段朝暮贴着他耳朵,下意识哀叹:“王爷怎么会这么放纵我。”
他没有回答,可能确实也说不出话了。头一回被女孩子这样对待。捏着段朝暮手腕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却没有多少力真正舍得落到她脆弱的腕骨上。只是虚虚圈住,然后自己跟自己较劲。
“王爷你再这样,我真的……”她突然很想哭:“我没几天好活了,你别让我在弥留之际喜欢上你,那我也太惨了。”
慕容恪终于有了反应——去抱住她,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摸着她后脑,在顺滑发亮的青丝中穿梭。她发出一声抽泣——其实有小部分是装的,但他听了却相当心疼,忙道:“有我在呢,你不会死的。我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前一句话是客观事实,后一句话是他的私心。
“可是千凝雪药石无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有这种蛊。哎,明明我爹娘都没有……”跟他在一起艳福不浅,她头一回不想等死了,现实却依然无可奈何。
他把她紧紧在怀里搂了一会。呼吸间,她听见宽衣解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用力挤出个和往常无异的笑容去看慕容恪,后者脸红得要滴血,喉结动了动:“把眼睛闭……”
“上”字没能说出口,因为被段狐狸嗷呜一口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