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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龙池九曲远相通(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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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整个瑞王府弥漫着在一片安静与祥和之中。
一身黑衣的桑妤歌伸手推开房门。
房中忽然一片明亮,竟是有人先她一步点亮了烛光。
她的身形陡然僵滞,眼中有冷芒闪过。
淡淡的光线中,碧螺春浅淡的茶叶味道在空气里充斥,他一身月白色长袍,发束冠玉,脸上的微笑带着几分嘲弄,几分悠闲,有种魅惑的感觉。
许是等待了许久的缘故,炉上的茶早已煮沸,咕噜咕噜的响腾个不停。
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扣着一盏茶杯,眉眼如画的男子惬意的抬起眼帘,却并不看她:“夜半三更,一身劲装,夜探皇宫,爱妃果真是好兴致。”
冷凝的双眸倏然迸出彻骨的寒意,此时一身黑衣劲装的她,不再是平常淡漠宁静的样子,而是浑身上下都透着肃冷的杀气!
“王爷不也好兴致么,大家都在寻找逃婚的公主,却唯有王爷一人如此悠闲自在的在此烹茶。”
她冷冷笑道,没想到千算万算,却独独算漏了他。
原本就是因为得到他今日出城寻找公主不会回府的消息,她才到皇宫走了一遭,没想到……
又有谁能想到,众人眼中儒雅似墨的瑞王爷慕君延,心机谋划竟会如此深沉!
眼前的一切,明确的告诉她,他早有准备。
恐怕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在怀疑她了,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另有打算。
可是,从暮州到瑞王府,她步步小心,他又是如何发觉她的破绽?
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杯中的茶,他缓缓回头,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似在看着天底下最好的猎物,妖娆无比:“陆妤歌,桑妤歌,又或者,本王应该叫你夏妤歌,是不是,公主殿下?”
她心中猛然一跳,他竟然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夏氏是前朝皇族的姓氏,而她,原本亦不该姓桑。她的父亲桑城,乃是前夏摄政王,末帝唯一的胞弟,她的母亲,同样来自前夏最大的家族,寂氏家族,她的姑母,不是别人,正是前夏最后一位皇后,亲手谱成《天女散花》一曲的寂芊云……
当年前夏未灭之时,末帝无嗣,因此与末帝血缘最亲的摄政王夏城,被看做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然而,几年后,夏朝被灭,末帝自缢,摄政王与王妃从此之后不知所踪。
世人决计想不到,原川桑府的主人,便是当年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的起身栖近她,眼中依然妖娆:“本王的妤侧妃,前夏朝的公主,你的身上,究竟还带着多少秘密呢?”
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握紧,她眸中的肃杀之气越来越冷,心底泛起阵阵凉意,她闭上眼,半晌,复又睁开,冰冷的迎上他嘲讽的眼神:“不错,我是姓夏,王爷既然已经知道,那妤歌也不必再与王爷演戏了。”
话音刚落,白皙的手瞬间移自腰间,一把软剑素手在握,剑是十年前桑城送给她的。后来她才知道,这剑名为雪吟,曾是夏氏皇宫收藏的珍品,被末帝赐予她的娘亲寂芊姶。
而他只是冷冷看着,唇边挂着戏谑的笑意。
当软剑迎面而来的时候,他只是侧身一闪,躲过她的一击,与此同时,短萧从袖中滑出,在空中挽起凌厉的弧线,直直刺向她的面门!
双眸隐暗如星,冷意重重。
她的软剑灵活似练,在黯淡的光线中飞舞。
当她的剑落在他的颈间,他禁不住懒懒鼓掌:“不愧是堂堂前夏公主,摄政王最钟爱的女儿,剑法果真令本王大开眼界。”
“慕家的人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她凛冽的看向他。
他的笑意挂在脸上,忽然间却变得有些意味不明:“可是,公主殿下,你现在,还好么?”
下一刻,她手中的软剑忽然不受控制的落下,身子也骤然一软,无力的侧到在地。
他静默的看着她。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尤其,还是在面对这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之时。
力量全无,就连伸手都有些吃力,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毒?”
他蹲下身,伸出一根手中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毒,只不过会让你虚弱无力而已。”
他说着随手拿起落在一旁的软剑:“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你处处留心,最后却还是栽进了本王精心为你策划的陷阱里。那是因为本王在你的茶点里放了离心草,而在你回来的时候,炉中的月果正好起了作用。”
原来如此,她讽笑了一声:“王爷费尽心机对付妤歌,倒真是令妤歌感到受宠万分。”
“你说的不错,若是换了别人,也许本王还真不会费此周折。”他起身将剑放在桌上。
离心草与月果皆是名贵的药材,两者本来无毒,但若是一同混用,则会使人浑身无力,软筋虚弱。
“何况,你的心计谋划不也同样精彩?”他负手而立,闲散的看向漂浮着几片茶叶的杯子:“在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你却以一种最令人想象不到的方式进了皇宫。”
“的确,你很聪明也很会算计,就连冷星辰都甘愿为了你向父皇撒谎,若不是一早得到消息,起了疑心,本王也会被你骗过去。所以在你进宫之后……”
不等他说完,她已经冷笑着打断他:“故意接近我,就像那天在幽宜宫一样。”
那天的桃林,他根本就是故意接近她,而非为了取琴折回的偶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月奴应该是你的人吧?”
他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却并不看她,只是看着杯中的茶,淡淡道:“你竟然连这点都知道了,让本王实是惭愧。”
她不屑的别过视线,不去看他:“王爷的赞誉,有时候会是致命的毒药。如果月奴不是你的人,王爷怎么可能那么巧合的出现在幽宜宫里,又怎么会不知不觉的在我的茶点里放了离心草?”
“本王既然已经起了疑心,就不可能一点准备也不做。”他说着,再次在她身边蹲下,闲置的手一扣,紧紧的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冷星辰在回宫前曾经在暮州停留过一段时日,而你,正好是从暮州进宫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宫中出现刺客的时候,是冷星辰及时拦住了你。你说,本王既然知道了这么多,还能无动于衷吗?”
“王爷请旨赐婚,难道就不怕引火上身?”她眉峰微动,她是前朝公主,他应该避之不及才对,但他偏偏以一个近乎荒诞的借口,纳她为妃。
“那是因为,与其任由你留在宫里,倒不如,把你牢牢的捏在手里。而且,本王感兴趣的东西,还在你手里。”
他说着,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忽然看向她:“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她冷笑。
“你会的。”
他低头,凝视着杯中的茶。
茶已经冷却。
水面倒映着他坚定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