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41、第四十章 一弯新月上金枢（1）

　　指尖在杯口摩挲，他收回停在她身上的视线，仰头饮尽杯中早已凉却的冷茶。
　　扣住她下巴的手，陡然加重了力道！
　　她禁不住想要后退，但浑身上下却无半分力气，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而她却知道眼前的他是危险的。
　　他缓缓向她靠近，不怒自威的气息，睥睨天下的眼神，每一步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她见过儒雅清贵的瑞王爷，见过略带轻佻的九皇子，也见过面对晨煜时满是骄傲的慕君延，却独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或许，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他。
　　修长的手指越来越紧，她拼命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终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勾下头。
　　当冰凉的触感在唇间辗转，当茶叶的味道从他口中缓缓渡入她的口中，一种愤怒的屈辱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她第一次感觉到，无助与绝望。
　　他细细的吻她，即使当口中的茶已经完全渡尽，仍然不肯放开她。
　　茶叶的味道依旧在唇齿间萦绕。
　　淡淡的烛光下。
　　他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勺，捏住她的下颌，细细密密的吻她，鼻端只感受到属于她冰冷的气息……
　　他可以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可以看到她眼里越来越深刻的恨意，还有，一闪而过的冷芒。
　　他只觉唇上骤然一痛，接着便有腥味的液体在唇齿间扩散，眉间扬起一丝嘲弄，他并不放开她，反而吻得越深越紧。
　　漫长而久远的时光，烛光摇曳着，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恼怒的看他，嘲讽的讥笑道：“莫非这就是你所谓的掌控，用毒？”
　　她知道刚才他喂给她的，并不是一杯简简单单的茶水。
　　他起身负手而立，恢复了一贯的儒雅，他的眉眼，宛如墨画：“你放心，只要你把东西交给本王，解药即刻奉上。”
　　她漠然的抬头：“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死了这条心，因为即使是死，我也会带着它下地狱。”
　　“是么？”他不以为然的挑起一根眉毛，栖身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不过可惜的是，本王不会让你死。因为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她禁不住浑身一颤，四肢的无力以及渐渐涌起如撕裂般的疼让她的脸色渐渐泛白。
　　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然而转瞬即逝，他凝视她愈发苍白的脸色，手指有些僵硬。
　　他给她喝下的茶里是南疆最烈的蛊毒“千秋燕”，千秋燕虽不会致人与死命，但是发作时却很少有人能够承受的住。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千秋燕的毒性过于猛烈，据说就连武功高强的成年男子也无法承受蛊毒的发作，何况她只是一介女子？
　　可是除了千秋燕，他实在没有万全的把握控制住她。
　　她的额上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移开视线，声音平静的听不出半分波澜：“若是你想通了，随时差人告诉本王。”
　　煞白的脸上浮现出动人微笑，她淡漠的回答：“我已经说过了，就算死，我也不会给你。所以，你就别再妄想了。”
　　他无所谓的笑笑：“据本王所知，他们为了救你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你怎么可能轻贱了你自己的性命。”
　　她豁然瞪大了双眼，愤怒的开口：“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告诉你，我并不怕死，如果我没有那个能力守护我自己在乎的一切，你认为我还会活着任你宰割吗？”
　　他的眸光开始变得森冷：“你在乎的一切，也包括为了你不惜欺君的冷星辰？”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想要整个天下，可不能只用这些卑劣的手段。”她冷哼一声，似是在嘲笑他的心机。醉心音律骑射果真是一张完美无暇的面具，将他的野心完完全全的掩藏在黑夜下。世人只知太子秦王两党相争，却不知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两党之争难免两败俱伤，而到那时，他就是最后的赢家。
　　她的漠然勾起他心中莫名的怒意，他就是想要整个天下，但她没资格嘲笑他的抱负！
　　“没错，本王的确想要这个天下。可是，在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想那个位置！”
　　他自负的看着她：“若是本王看中的东西，本王就会费尽心思去争夺，江山一样，你，也是一样！”
　　说完，他不再迟疑，大步向外走去。
　　“蛊毒半个时辰后就会完全发作，到那时你一定会来求本王。”
　　“那你要不要赌一赌？”她嘲讽勾唇。
　　他离开的时候，连脚下的步伐都带着驽定。
　　没有人能忍受得住千秋燕的毒性，他相信，她也不例外。
　　但那样的人才不是桑妤歌。
　　一个时辰后，当月奴匆匆忙忙赶到瑞华园书房的时候，他正在屋中煮茶，见了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她让你来的？”
　　然而月奴却连眉梢都带着隐忧：“不是的，是奴婢见她的毒发作得越来越厉害，所以才斗胆来见王爷！”
　　她虽是隐卫，但也是个女孩子，见千秋燕在一个女子身上发作，纵然平时如何冷心肠，此刻也多是不忍。
　　正在添茶的手蓦地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片刻的怔忪后，他平静的继续添茶，淡然道：“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
　　月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是被他从地狱救回来的，在训练她成为隐卫的时候，他曾说过，跟着他做事是不允许有任何感情存在的。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阻止：“你先下去，本王自有分寸。”
　　“九哥！”
　　慕君洧的声音远远传来。
　　月奴欲言又止，看了看他的神色，终于行礼退下。
　　慕君延笑了笑，向容安吩咐道：“去把之前让你预备的炒豆端来，不然，他一会儿又该念叨了。”
　　“是。”容安应声告退，刚到门口，就见慕君洧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他赶紧行礼：“昱王殿下。”
　　慕君洧眼睛一亮，瞅着他就道：“容总管，正好你在这儿，去拿点豆子过来。”
　　容安闻言，好笑的回道：“奴才这不刚得了王爷的令，正准备去呢。”
　　“这样啊。”他摸摸下巴，笑道：“那你快去快回，若还有点心也带些过来，忙活了大半夜，都快饿死了。”
　　慕君延将倒好的茶放下：“怎么样，找到君瑶了没有？”
　　慕君洧径直将自己扔在摇椅上，不悦的嘟哝：“找得到才怪，我跟杜大人把京城附近都翻遍底朝天，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也没有人见过她，看样子，她昨夜就出城了。”
　　“她就是那个样子，若是打定了主意，谁也奈何不了。”
　　他又是一笑，往壶中添了水，继续放在炉上。
　　慕君洧瞥了他一眼：“九哥，你倒是轻松，把事情交给我，自己倒好，回府自在来了，害我都现在了才回来。”
　　“那你又知不知道，她今晚又去了皇宫？”
　　他皱了皱眉。
　　“什么？”慕君洧登时惊讶的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道：“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月奴跟在她身后，据她所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他喝了口茶，若有所思。
　　“那你……”
　　“我给她喝下了千秋燕。”他浅然的说道，看了他一眼：“南疆最残忍的蛊毒。”
　　慕君洧震惊的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