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67、第六十六章 三生烟火韶华负（3）

　　回城的路上，桑妤歌明显感觉到无双异样的目光，不由诧异地回头去看身后的慕君延。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并不说话，只是揽在她身上的手紧了紧，似乎怕她凭空从眼前消失一般。
　　他看来很开心，因为他的双眸不再深沉。她凝视他犹如神祗般的面孔，突然觉得一阵心安。在所有的防备面具卸下后，她和他终于不再疏离而遥远。
　　“到了。”官衙前，慕君延勒住马，在她耳边低语，气息轻轻拂过她发梢，语气很轻柔。
　　守在门前的兵士上前接过缰绳，眼睛却有意无意从已然下马的两人身上瞟过。
　　桑妤歌认出他正是白日里将她和月奴揽在府外的人，不由笑着冲他点点头，算是招呼，却不想那兵士见了她笑反而飞快的垂下了头。
　　桑妤歌愣了愣，心里暗自奇怪。
　　慕君延眉心一皱，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手下一用力，拉着便径直往官衙内走去。他讨厌看到她对别人笑。
　　直到他们走出好远，那牵马的兵士才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拍了拍胸口。他还以为传言是假的，没想到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像假的。
　　两个谪仙一般的人物，竟然是断袖之癖，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又叹息的摇了摇头。
　　已然进府的两个人此时还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整个府衙，不仅如此，就连泰安的百姓流民也已经悄然传开。
　　有人的地方，传得最快的就是流言。自瑞亲王黄昏时分带走一个俊俏无比的白衣少年时起，关于慕君延断袖之癖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有人说那少年生得举世无双……
　　有人说那少年原本就是瑞王在京城时的男宠……
　　还有人说那少年便是专程至泰安来寻瑞王……
　　只不过，流言的两位主角却毫不知情，甚至毫不避讳的一路牵手到了官衙大厅。
　　月奴恭敬立于前厅之中等候主子的归来。慕君延带走桑妤歌之后，月奴便跟着那些侍卫到了官衙，一直等到现在。
　　当两人步入前厅的时候，月奴便知道这个人已经雨过天晴了。因为她看到慕君延眼底隐隐闪着的光泽，宛比天空中明亮夺目的星子，而一向漠然的桑妤歌唇角也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月奴参见王爷主子。”
　　月奴规规矩矩的施了个礼，想起官衙流传的谣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若是让他们听到，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儒雅似墨的瑞王爷，偏偏白衣少年，任哪一个不知内情的人不想歪都不行。
　　完全没注意到她异样的慕君延随意挥了挥手，月奴依而平身，倒是慕君延身后的桑妤歌疑惑看了眼她。
　　被桑妤歌疑惑一睹，月奴立马闭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止住了笑。
　　桑妤歌更为奇怪，一路走来，异样的目光不少，而月奴又笑得有些古怪，她心下好奇，正欲开口问她，却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先去梳洗一下，一会儿忙完了我再来找你。”他含笑着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似在呵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她点点头。
　　慕君延招来一名侍女，吩咐了几句，那侍女便恭敬的坐了个请的姿势：“公子这边请。”
　　侍女将桑妤歌与月奴引至一间收拾整洁的屋中，府中的其他杂役下人正好打来了热水供二人梳洗。
　　月奴径直将包袱放下，转而向一旁侍立的侍女吩咐道：“这里我来就行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侍女恭敬的点点头，转身退出了房门。
　　桑妤歌坐于镜前，一手扯下束发的玉冠，原本绾着的乌黑秀发好似一道夜幕披泻而下，柔顺的披至腰间。
　　这样举世无双的容貌，即使生在男人身上也注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风华万千的女子？月奴看着她，又想起那个传言，嘴角一勾，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像刚才那般幸运，她的笑透过桑妤歌面前的铜镜分毫不差的落入了桑妤歌眼中。
　　月奴虽然有时候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但这样开怀的笑她很少见过，她回头望向她：“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月奴闻言警惕的瞅了瞅紧闭的门扉，确定门外无人之后才神秘兮兮凑过去，不怀好意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桑妤歌眉间一挑，愣了好半晌，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只顾着跟他走，却忘记当时她身着男装，又在众目睽睽之前被他捞在身前驰马而去，难怪一路上会有那么多异样古怪的眼神。
　　只是不知，慕君延得知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洗漱过后，桑妤歌换上一身镶边素衣，由月奴帮忙梳了个简单的绾花散边髻，再配上一支素净的双尾头簪，简洁而不失高贵。
　　若是她再以男装现身，恐怕要不了几日，瑞王慕君延私眷男宠的消息便会传至慕京，带来的后果定不是慕君延想要的。泰安之行本就有人眼红，若是有人以此而把柄，他此行的付出全都将化为泡影。她选择了留下，就不会带给他任何困扰。
　　若是……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若是有一天她自己成为了那个困扰，她会成全他。
　　“就是这里，王爷带回来的男宠就住里面，我刚才看到紫云那丫头把他带过来的。”
　　“我还听说啊，这个男宠长得可好看了，所以才深得王爷宠爱……”
　　屋外传来细碎的议论，虽然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但却足以让习过武的桑妤歌与月奴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可真是……”月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回头时正好迎上桑妤歌含笑的视线。
　　伸手合上装首饰的锦盒，桑妤歌优雅起身，淡淡道：“走吧。”
　　若是再不出去，不知道流言几时才能平息。
　　月奴微微颔首，向门口走去。
　　屋外围着的是几个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侍女，她们常年居于边城，好不容易见到身份样貌俱佳的慕君延都幻想着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男宠，这让她们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男宠又怎么样，再怎么受宠也终究是个没有名分的下贱奴才。”一个打扮得粉妆红绿的侍女不屑的说道，望着紧闭的房门时不由提高了声音。
　　她是这群侍女最漂亮的一个，眼高一等，因此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傲慢。
　　然而恰在此时，紧闭的房门却骤然打开，一身薄纱绿衣的少女从屋中走出。
　　众人霎时愣住，女子？
　　当白衣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所有人都震惊得忘了呼吸，直到一白一绿两道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有人爆发出一阵惊呼。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原来所谓的男宠，却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