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深海》斯文有料

6、触足：【要玫丽】

　　入夜，海洋馆循例换水，换水之后，检修工程师的超声检测在珊瑚区发现展缸玻璃和亚克力板出现纹裂。

　　工程师上报时，闻汐正站在海洋馆三楼洗手间，冷眼打量着地面透明黏液。

　　-

　　办公室。

　　维生系统工程师将图纸交给闻汐：“玻璃出现裂纹都是小事，但我们检查了一遍，金鱼区死掉了些生物，鱼缸完好，初步猜测是水循环系统出了问题，导致水污染。但这里是大型展区，水循环太过庞大，而且刚刚结束换水，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具体问题出在那里。”

　　“维生系统怎么样？”闻汐接过图纸，她翻阅的极其快，十只眼睛飞速浏览海洋馆足足半米高的工程布局图。

　　维生系统是海洋馆的24时立体监控系统，包括水质传感、物理传感和设备状态传感器，用以检测溶解氧、温度、一电导率、ph指值还有检测水池水量、压力、臭氧机等电器运作。

　　工程师：“没有警报信号。”
　　闻汐迅速翻阅图纸，翻动的指尖掠出残影。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的阅读速度。

　　几个工程师嘴角微抽，心想闻汐商科出身，到底不懂技术问题，眼下估计也被吓得够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几人交换了眼神，或是讥讽或是嘲笑，总归觉得这件事闻汐处理不了。

　　谁料闻汐的动作突然停下。
　　“这里。”她点中图纸一处，“这里是什么？”

　　工程师探头一看：“消杀排水池，这里是高污染水排放池，经过处理这些水会达到市政排污标准，会和清洁废水一起进入市政排水渠道。”

　　“闻馆长！”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女人气喘吁吁道，“抱歉，我来晚了。”
　　维生系统主管方琳。

　　“检查废水沉淀池，池低样本采样送检，同系统水样采样送检，查看维生系统警报是否故障。”闻汐颔首，“另外，查看是否有无脊椎动物遗失。有问题的地方明天开馆前处理完”

　　方琳：“好，那些死掉的我会送到实验室……”
　　闻汐打断方琳：“不必，报损之后无菌处理。”
　　方琳一愣：“是。”

　　突然。
　　楼下控制室忽然警铃大作！

　　不等方琳等人回神，闻汐已经先一步走出办公室，赶往控制室。

　　工程师手机收到系统警报消息：“维生系统一级警报，是热带鱼馆主循环水泵卡死了！”
　　方琳诧异：“热带鱼的设备不是刚换不久吗？怎么可能老化了！”
　　闻汐：“那就不是老化。”
　　众人一静。
　　这时，警报声停止了。
　　另一个工程师抹了一把汗,说：“备用水泵自动启动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鱼虾什么的卡住了，我这就和小李这就过去换水泵。”
　　方琳皱眉：“鱼虾，那滤网呢？鱼虾怎么穿过高密度滤网的？”

　　片刻后，几人到达热带鱼群水泵房，工程师断电下水，找到了损坏的金属滤网以及一些鱼虾的残肢。
　　闻汐微眯起双眼。
　　方琳则叹气：“是滤网破洞导致生物渣滓堆积，还好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馆内刚刚结束换水，你也说过，这批设备刚换不久。沉积和自然损耗都需要时间。”闻汐冷声道。
　　方琳一时无话可说：“具体原因我再排查。”
　　闻汐没作声，她抬腕看表，“时间不早了，辛苦大家加班，我先走了。”

　　片刻后，水泵房外挂上了“正在维修，禁止合闸”的标牌。

　　玫丽这会已经泡完澡，她点的外卖刚到，是一份香味十足的意面。

　　玫丽将减脂餐定义为美女的自我约束，为了保持身材，她一直都是低脂低热量的清淡饮食，但减脂餐的味道实在比不上高油高糖，她经常需要哄着自己吃饭。

　　比如现在。
　　【吃得苦中苦，方为大美人！】
　　玫丽拍下照片，并配文发给了好友。
　　好友骂骂咧咧连发好多条60S语音控诉玫丽，玫丽这才得心满意足的动筷子。

　　啪嗒。
　　窗外传来雨声。
　　先是一滴，随后陆续续下密集起来。
　　玫丽赶紧起身，关紧落地窗合拢窗帘。
　　一股雨水混杂着泥土的腥臭味传来，玫丽后退两步，盯着窗帘发呆。
　　奇怪……
　　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闻过。
　　但她又想不起来了，每当她试图回忆起的时候，一股恐惧感就会迅速遍布全身！

　　【玫丽。】
　　【到家了吗？】
　　玫丽回神，她拿起手机回复闻汐。
　　【到家了，已经洗过澡了，闻小姐呢？】
　　发完消息，玫丽看向墙上挂钟，和闻汐分开已经是快两个小时前的事了。
　　闻汐：【刚刚加班结束，正在回家路上。】
　　加班？玫丽咬住指甲，原来闻小姐是加班间隙抽空来替她解围，不仅如此，还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玫丽有些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谢过闻汐。
　　【玫丽，怎么不说话？】
　　玫丽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编辑：【闻小姐，今天的事谢谢你了，没有耽误你的工作吧。】

　　闻汐：【玫丽。】
　　闻汐：【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玫丽脸颊涌上热意。
　　闻汐：【我需要更有诚意的谢礼。】

　　作为一个懂礼貌知感恩的成年人，玫丽当然也有付诸行动的打算。但被闻小姐直接这样点破，玫丽还是生出异样感。

　　她心中生出一种拿乔的姿势。
　　果然呢，闻小姐也并不如表现的那样大方和不求回报。
　　哼！
　　联想被亲吻过的脸颊，玫丽的脸更烫了。
　　闻小姐想要的回报，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玫丽：【我请你吃饭吧。】
　　这是玫丽暂时能给到的，最大的回报了。
　　闻汐：【当然，只要能见到玫丽。】
　　闻汐：【玫丽，你欠我两顿饭，你要至少与我再见两次面。】

　　“真、真烦人！”玫丽捧住脸颊，她扔掉手机，埋头咀嚼意面。

　　-

　　另一边，雨势渐大，但闻汐身上不见一滴雨水，她穿着海洋馆的工作服，静静打量这条曾经发生过激战的巷子。

　　触足有些躁动。
　　这里出现过食物的气息。
　　触足能嗅到那些几乎不存在的微生物信息，它们的主人是一只甲壳类动物，应该是螃蟹？或者是虾类。

　　闻汐揭开一只井盖，触足深入而下，在里面井盖边缘找到了一点可疑东西。
　　闻汐拈住，抬高，借着路灯打量。

　　“寄身体。”
　　触足骚动的愈发明显了。
　　闻汐起身，顺着味道沿途摸索过去。
　　终于，她在一处巷子深处，发现了几只堆积而成的废弃垃圾桶。
　　触足掀翻垃圾桶盖子，一滩淤泥状的腐败物从一只桶里流出，鱼类的恶臭味传出，还有人类的断肢。

　　【它死了。】
　　【为什么？】
　　闻汐不吃腐物，触足嫌弃的盖回盖子。
　　“寄身失败。”闻汐双手揣兜，转身离开这条巷子。

　　数亿年前，海洋生物占据着整片大陆，从地壳运动，海洋面积缩小后大多数生物逐渐迁移至海底，但仍有部分鱼类保持着陆生习性，人类称其为两栖动物或是淡水生物。

　　但闻汐早该想到，连她都醒了，当然也会有其他海底生物跟她一样上了岸。
　　它们或许是为食物而来，或许是为占领陆地而来。再或许，是和闻汐一样，是为了寻找能够与她生育后代的智慧体或者是同伴。
　　总之，这片大陆，不再只有闻汐一个人来自海洋。也不再只有闻汐一个人拥有堪比人类的智力和超自然能力。

　　“这是好事。”闻汐笑道。
　　触足开心的摇头晃脑：【食物。】
　　闻汐说：“得再它们寄生成功之前吃掉。”
　　八根触足逐一弯成问号。
　　一旦寄身体寄身成功，它们至少能拥有部分人类的体征。
　　人类，除了玫丽，都有一种臭味，那种常年食用熟肉烂肉的臭味，从身体深处散发的，深入骨髓的味道令闻汐作呕。

　　只有玫丽是香的，所以她吃掉的第一个人类，也应该是玫丽。
　　就像拓宽食物链，闻汐希望，第一次品尝一个新物种，应该享用味道最好的那个。
　　闻汐咽了咽唾沫，但玫丽显然太瘦弱了，仅靠玫丽的身体，根本无法提供孕期需要的热量。
　　她的子嗣，也需要更多的食物。
　　【饿、饿饿饿。】
　　【好饿……】
　　“是啊。”闻汐抬头，登陆多年，她还没吃过一顿饱饭。

　　-

　　深海规则。所有生物但应当以孕育后代为己任，必要时，伴侣中弱势的一方，应该牺牲自己成为母体和子嗣的养料。

　　周一，玫丽在办公室写起上周活动总结。

　　写到这句话时，她有点不理解，海洋作为生物起源，拥有着比陆地更为久远的历史，居然会有这种糟粕延传至今。

　　伴侣不该拘泥于性别，说明深海已经进化出双雌孕育的基因，这已经远超人类科技文明，但又要求其中一方牺牲，简直不可理喻。

　　这段内容不适合留版，还是删掉吧。
　　玫丽删掉这段文字，活动总结写完，玫丽发给了同事，作为这期校内外黑板墙展示的内容主题，最迟傍晚，就能在展示区看到上周的活动照片和内容了。

　　上周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新一周则刚刚开始。

　　傍晚下班时间，玫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正收拾桌面。
　　室内电话响起，玫丽快步接通，是隔壁组张老师来电。

　　“玫丽！”
　　“杜副园长从医院消失了！”
　　玫丽：“诶？”
　　手机响起，是闻汐的电话。
　　玫丽立刻抓紧手机：“闻小姐，拜托了，把你的车借我用用！”
　　“发生什么了？玫丽。”电话挂断，闻汐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芋条从她身后探出个脑袋，一指身后道：“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玫丽：“陈老师说……杜副园长消失了，离开医院前，他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得去找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