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深海》斯文有料

8、触足：【要玫丽】

　　手心烫烫的。
　　就跟那晚的脸颊一样。

　　玫丽的床褥非常软弹，被褥也是松软的，她软绵绵的窝在里面，戴着粉色的睡帽。

　　玫丽在发呆，她捉着被子的边缘，已经陷入幻想半个小时了。

　　闻汐牵着她手时有许多不安分的小动作，像在捏精品店里的玩具捏捏，把她的手卡在虎口的位置，肆无忌惮地揉捏她的五指掌根。

　　偶而闻汐想要感受更真实细腻的触感，会悄悄松开她的手指半寸，用指腹从自己的指尖到掌心慢慢揉按挤压。

　　就这么反反复复揉来揉去。

　　不怪玫丽反应过大，她感觉自己整只手臂都麻了，想抽开，闻小姐就会一把将她拉回来，再柔声说一句：“小心车，玫丽。”

　　玫丽抿住嘴唇，她毫无睡意。
　　而且她清楚的知道，已经在床上回味许久了，关于闻小姐和她牵手的事。
　　“啊啊啊！”
　　玫丽小声尖叫，拉高被子盖住自己，蹬直曲起的腿把被子踹得起起伏伏，终于等被窝里的热气消失，她才彻底平静下来。

　　“我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啊！
　　两秒后，玫丽又恼了，抓起粉色睡帽一把扔到地上！

　　第二天。
　　玫丽感冒了。
　　“……”

　　玫丽拉开抽屉找家里备用的感冒药，她只发现了吃空的药盒。
　　玫丽皱眉，她最近感冒过吗？
　　算了，时间紧张，玫丽洗漱化妆，把昨晚充上电的笔记本拿出来，她开机检查，电脑屏幕闪屏几下后彻底黑了。

　　“……”
　　不是吧！
　　只是进水啊！
　　她已经严格按照网上教程处理，还自然晾干好几天才开机的！
　　玫丽叹了口气，指责自己想省维修费的投机心态，这下好了，说不定彻底修不好了。

　　上班途中，玫丽把电脑送去附近最近的维修店，店员简单检查后说要拆机查看。
　　玫丽忍痛付了维修定金赶回了公司。

　　一整个早上玫丽都有点萎靡不振。
　　额头逐渐发烫时，玫丽才抽空拿着芋条给的感冒冲剂去开水房。
　　“你们知道吗？杜副园长到现在都还没消息呢。”
　　“这才过了一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消息了。”
　　“你们说会不会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
　　“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陈义说的！说杜刚发疯了！”
　　玫丽站在门外偷听，她也好奇，直到话题落在她身上。
　　“会不会是被玫丽的追求者报复了？”

　　玫丽一愣，想到闻小姐纤细的身体，那看起来还不如自己有力的手臂和精致养护的头发。玫丽笃定，闻小姐那样养尊处优的人，是不屑和杜刚这种人来往的。

　　下午时，关于杜刚失踪的传闻愈演愈烈。
　　杜刚的家人来过，办公室的人这才知道，和大家共事了好几个月的杜刚居然是有家庭的人，杜刚可一直是单身人设。

　　“这样的烂人，失踪了也好。”
　　玫丽听见同事的吐槽。

　　傍晚，事件发生已经超过24小时，加之杜刚失踪前的异样，这件被警察认定为刑事案件。

　　随着时间流逝，大家也越来越奇怪，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周四，天又飘起了濛濛细雨。
　　玫丽值班走到最晚，她离开时，天色已经淡灰。

　　“电脑只能修到这个程度了。”店员见玫丽来了，立刻放下手机，把她的电脑拿出来，“你看看，如果要换屏，预算还需要加一加。”

　　玫丽接过电脑，能开机了，但有三分之一的屏幕出现了淡绿色竖纹，“这是怎么了？”
　　店员道：“不要大力撞击，用的时候小心些。”
　　“撞击？”玫丽诧异，“不是只有进水问题吗？”
　　店员耸肩：“是不是上下班挤地铁的时候碰到了？”

　　玫丽心想先凑合凑合用吧，毕竟工资还没发，她找店员要了防雨袋装好电脑准备离开，“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好嘞。”店员重新拿起手机，“您别忘了雨伞，说起来今年的洲市真怪，雨水也太多了。”

　　玫丽含糊应了，撑开伞离开。

　　网约车排号太多，玫丽只能等在最近的公交站台，雨势渐大，朦雾里可见度降低，有不少的人到站台下躲雨，玫丽撑开雨伞，把能遮雨的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车许久不到，站台的人越来越多，玫丽不知不觉间被挤到了人群边缘，天快黑了，城市路灯亮起。

　　站台下等车的人怨声载道。一个人影站到玫丽的伞下，那人似乎不高，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全被打湿遮挡去面孔。

　　玫丽打了个寒战，她往旁迈开，过了几分钟那个人没挪动一点，雨实在太大，这个穿着不合身外套的人像个流浪汉。

　　玫丽咬咬牙，把伞塞给了那个人，自己用电脑包挡雨。
　　刚好的感冒可能又要加重了。
　　几分钟后车到了，玫丽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公交格外拥挤，玫丽艰难的从包里翻出纸巾，在擦拭额头雨水时，玫丽半转过身，她的瞳孔映出了刚刚的流浪汉。

　　公交发动，玫丽看向窗外，她的玫色斑点狗雨伞躺在地上，早就被争相往车上挤的人踩的面无全非。

　　“真是的！”玫丽埋怨出声，痛恨自己白做好事。
　　公交摇晃到小区站外，玫丽好不容易挤下车，她弯腰调整被踩开的鞋带，再一抬头，一张人蓦地贴近！

　　玫丽踉跄退后，一脚踩到了站台平台下，她瞬间矮了面前人大半个脑袋。
　　公交站台在夜晚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玫丽看到流浪汉胸口垂落出的工牌。

　　“杜、杜副园长？”
　　杜刚蓬头垢面站在玫丽面前，他一动不动，除了从油亮的发丝见露出的一只眼盯着玫丽外，看不出任何情况。

　　玫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她捡起地面一根枯枝，退后两步，将树枝伸出去，轻轻挑开了杜刚的头发。

　　她看清了杜刚的眼睛。
　　一只完好，一只里全是满满的蟹籽，那些蟹籽已经孵化，正密密麻麻地，像蚂蚁一样活动在杜刚空掉的那只眼眶里。

　　树枝落地。
　　玫丽果断，转身不顾一切的跑开！
　　报警报警报警！
　　玫丽拿出手机，一键拨通了给她留下联系电话的警员号码。

　　“玫……丽……”
　　杜刚开始移动了，他弯下身体，用四肢左右爬行向前。

　　速度很快，似乎对这具身体的还不够灵活，他偶尔会撞到路灯或垃圾桶，这时，他的身体就会僵直不动。
　　电话接通了。
　　警察：“姜小姐你在那里？”
　　玫丽飞速报出了自己的地址，她放倒了路上她能看到的所有东西，共享单车、路障、遮阳伞，随后大喊：“我能拖延一会，你们要快！”

　　仅仅几秒，玫丽已经完成了一系列自救措施，杜刚被一堆杂物限制住行动，玫丽深吸了一口气，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缓缓举起手机对准杜刚。

　　她必须把这些录下来。
　　在警察到达之前，她必须尽可能的把握机会，记录一切。

　　与此同时，从远处开始，城市主副干道的路灯主意灭掉，由远及近，迅速飞快蔓延开来。

　　玫丽按下录像键那一刻，面前突然一片漆黑。
　　路灯和各种建筑物灯光全部熄灭。

　　玫丽脖子上一疼，手机滑出掌心，她的身体朝后软倒，轻轻靠在了一具躯体上。
　　闻汐接住了玫丽的手机，替她放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玫丽。”
　　闻汐眼里流露出欣赏神色，她真是意外，她没想到，这么孱弱的人类，居然能在这种处境中保持镇定。
　　玫丽不仅有反抗的勇气、清晰的自救思路、她还试图留下证据。

　　闻汐微微一笑，可惜了。
　　本来还想再看看的，再看看玫丽能做到什么程度。

　　触足将玫丽轻轻放倒一边的椅子上，它们扶起一支伞棚给玫丽遮雨，做完这一切后，杜刚已经穿过障碍物，爬到了闻汐脚底。

　　“真不容易。”
　　“你居然产籽了？”
　　“孕育的感觉怎么样？”
　　“真是让人嫉妒呢。”

　　听见这些话的杜刚缓缓一愣，他慢慢站直身体，那只完好的眼睛看向玫丽的位置。
　　“玫……玫丽……”
　　杜刚没有死，但距离死也不远了。
　　寄生物寄生产籽，需要一个不断提供养分的活动来养育幼子，这些幼子会在杜刚的身体里长大。

　　吃掉他的大脑、五脏、最后才是皮肉。
　　直到幼子长大，他才会彻底断气。

　　杜刚作为人，反抗寄生物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心里未消的人性，寄生体会不断刺激他的大脑，加重他的欲望，用来激发杜刚作为活饲料的求生欲。

　　“不……不要……”
　　闻汐从他的声音里听见一点恐惧。

　　寄生物非常懊恼，为什么杜刚的执念是玫丽？为什么玫丽身上有着令它恐惧的气息！

　　为什么它明明潜伏了好几天。一直等到玫丽身上气息消失，等到一个雨天才出现，还是被闻汐捉到了！

　　警铃响起。闻汐身后的触足竖起化作尖锥一样的锋利武器，刺穿了杜刚的身体！

　　杜刚咯出一口血，伴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的剧痛，他彻底清醒，满眼恐惧地看着闻汐，“你、你……你你……”

　　闻汐眯起双眼，在杜刚瞪大的眼睛中毫不留情刺穿了杜刚的大脑！
　　杜刚眼神失去焦点，头颅一垂，断气了。
　　闻汐将这具尸体随手一抛，警车呼啸而来，她退后两步，身形隐匿进旁边的树下。

　　灯光扫射而来，四名警察下车查看。
　　警员大喊：“找到了！”
　　“杜刚！还有姜小姐！”
　　“报告，没有其他人！”

　　领头的人正是负责给玫丽做笔录的人，他皱眉扫过面前全景，在灯光打过来之前，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
　　难道是错觉？
　　玫丽随车走了，闻汐撤走拟态，重新出现在咖啡店前，她抬起手，掌心刚刚生产过不久的螃蟹还在挣扎。

　　寄生物和正常螃蟹不同，猩红的复眼、利齿一样的鳌肢、因为寄生人类被基因同化，它的口器附近长出了一张还未成形软塌的人脸。

　　闻汐道：“寄生体死了，你的孩子暂时还没有寄生能力，不到十分钟，它们就会失去生命。”
　　那只螃蟹的“脸”瞬间狰狞扭曲，挥舞巨钳试图攻击闻汐。
　　闻汐嗤了声：“不自量力。”
　　随即收拢五指，捏碎了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