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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孤鸾照镜 ...

  •   斜晴芜把车开到别野区门口停下车,几乎是解开静音的下一刻电话就弹了过来。

      “岑胤亮。”

      蒋乾阑声音哑的厉害,他平时很少叫岑胤亮名字,现在全须全尾的叫,也只是希望岑胤亮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两方安静片刻,斜晴芜真的不想出声破坏蒋乾阑对岑胤亮现在能开口说一句的期待。

      但无法,他道:“保安拦着不让进,劳烦蒋总跟这位叔儿说一声儿。

      对了,介绍一下。

      我是斜晴芜,岑胤亮的朋友。”

      斜晴芜把手机递出窗边,冬夜的风灌进听筒,保安看见通话界面的名字首字是蒋就立马抬杆儿。

      斜晴芜笑着跟保安示意了一下,顺着开阔的甬道一路开进他们家车库,上电梯,进门,看人,递信,交代,走人。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斜晴芜进门一眼就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蒋乾阑,没有打电话时的急躁,没有夸张的颓废,没有想象的悲伤。

      只是静静的坐在那,还穿着被压进出租车后回来的那身,外套摆在沙发尾,沾了些灰。

      “幸会,有一样……”

      “岑胤亮呢?”

      斜晴芜说一半话被蒋乾阑堵死,印象里知性冷淡的蒋先生,现在脸上有在灯光照射下欲隐欲现的泪痕。

      脸色不是一般的憔悴,斜晴芜记得好像才过去几个小时,蒋乾阑却看上去老了十多岁。

      他是二十一二岁吧…

      那只能说是成熟,算不得老。

      斜晴芜心思跑偏,心想这人呐不经历点什么事真不行。

      “你知道他在哪。

      岑胤亮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斜晴芜思绪被打断,微笑着伸手递出一封信,示意他打开看。

      蒋乾阑一瞬间表情有些愣神,接过之后,手尽管极力克制仍像是得了帕金森,迟迟没有打开。

      “这是岑胤亮让我留给你的,他想说的几乎都在信里,你自己看看吧。”

      斜晴芜始终没有坐,明显是随时要走的架势。

      蒋乾阑看得出来,语气快了些问:”他去哪了,他有没有事?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有没有危险?”

      斜晴芜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安慰蒋乾阑似的。

      “虽然今儿个是我给您把信送过来,但大可放心,他毛事儿没有。

      要不然先哭的是我,好吧?”

      斜晴芜感觉这一幕莫名其妙的熟悉,有种跟人质说话的感觉。

      蒋乾阑安了安心,岑胤亮没事,岑胤亮没事……

      “让我见他一面都不行……”

      蒋乾阑很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为什么今天下午非要说那句话,这么着急做什么,娶都娶来了还差这一会儿吗。

      这算是给岑胤亮逼走了吗。

      连一面他都不愿见,连一面他都不愿见。

      蒋乾阑交付出去的心一下子断了蓝牙,不可遏制的急速下坠,感情像断线的歌词刺啦的响在耳边,蒋乾阑想立刻聋掉,不要再听见任何声音了,让他在空着心的洞里听一辈子感情的回响吧。

      他对不起岑胤亮,如果他警惕点,开车再认真点,是不是现在站在眼前的就是岑胤亮。

      甚至他最后还在喊着救自己。

      岑胤亮是爱还是不爱呢。

      爱也有理由不回来吗。

      斜晴芜出声了:“人每辈子能和什么人见面的次数都是有限的,且见且珍惜吧,当攒攒时候儿了。”

      他打开门,实在没时间耽搁,出了门才发现手机揣兜里忘给了。

      刚才信在另外一个兜儿,早知道就把两样东西揣一块了。

      他轻叹了口气,偌大的车库回荡着上天保佑,斜晴芜怎么能百分百保证岑胤亮活着回来,说出的话一半哄蒋乾阑,一半算是迟到的祈佑。

      攒攒吧,攒够了就能见了。

      蒋乾阑眼泪吧唧吧唧的落,差点染湿了信封,心又是一惊,连忙拿开。

      他抹抹眼泪,狠狠吸了一口气,左手拿着信,走到窗户边用右手无力的拽了下窗帘。

      红色的小片儿纸闪过黑夜,他皱了皱眉,无措的伸手去接。

      是一个囍字。

      只有巴掌那么大,纸还艳艳的红,边缘还留有剪刀剪过的痕迹,明显不是他们结婚时张贴的。

      蒋乾阑的身体猛的像被水灌了千斤重,挪不开步,动不了眼,连颤抖都瞬间暂停。

      他彻底绷不住了,呜咽着靠着窗户边倒下,两只手上的信封和小囍字被他稳稳的举着。

      “呜啊啊啊啊…岑胤亮,你宽宏大量一点…不要一声不吭就走……一声不吭就走……我一个人我怎么办……”

      事实上,岑胤亮留给蒋乾阑的话,只有今天下午那一句先去救他。

      只有这一句是蒋乾阑知道的,且是最后分离时刻听到的。

      其余的做不做数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蒋乾阑无暇顾及,这个囍字到底是不是岑胤亮剪的,他也是对这段婚姻有过期待的对吗?

      没人回答。

      蒋乾阑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拉上窗帘,他一点点上楼梯,进卧室后迅速关门,生怕晚了一秒岑胤亮的气息就会从卧室里流失。

      其实他听懂了,斜晴芜的暗示有些明显,他们再见全靠机遇造人,那如果机遇真的造他,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蒋乾阑无力的在沙发坐下,静静注视着手中的两样东西。

      就这么恨自己吗,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吗,这段时间的感情于他而言等于培养成了一滩空气吗?

      蒋乾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笑的要命,娶到人了,开始鄙视命运了,开始觉得命运安排的一切遗憾都是错的了。

      学生时代的暗恋遗憾由青年时代闪婚补,那青年时代的伴侣失踪遗憾是不是要等到中年时代补。

      他没关系,他等得起。

      蒋乾阑慢吞吞的拆开信,刚劲的字在红线纸上排列整齐,漂亮极了。

      第一行——是我,不要报警。

      第二行——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我没事,放心。

      第三行——我很好,不用找我,也不用跟亲人说。

      蒋乾阑不知怎的好像没有多少勇气再看下去,他怕一次性看完,以后再也不能接触到有关岑胤亮的新鲜事物,甚至只能从结婚照来巩固记忆里岑胤亮的长相。

      他颤着手,第四行字很少,整个信都没有写原因,只在最后留下了短短的半首诗——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边缘处补了几个略歪的小字——不要找我,我不是你的最佳选择。

      蒋乾阑这些年的泪腺开关仿佛一下子打开,比浴室的花洒还要冲。

      岑胤亮是真的对自己有感情的。

      信件被完好无损的重新包装,放到书房的抽屉。

      蒋乾阑哭着脱干净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脑子昏昏沉沉。

      蒋乾阑能不能怀疑,岑胤亮是不是觉得自己等不起才这样潦草的离开。

      他想破罐子破摔,岑胤亮都这样了,自己哪还有理由还死死念着他不放。

      他给了自己一个设想,如果岑胤亮现在就在面前,自己是跑上前相拥,还是气的走开。

      其实两种都有可能,但他选先跑上去抱岑胤亮,这个概率在他心里大到远不止超过百分之七十。

      “我等得起,我命很长,我等得起。”

      蒋乾阑不知道嘟囔什么,在床上蜷起全身,放任自己沉沦在有岑胤亮的幻想中。

      极度崩溃的情绪使蒋乾阑提前进入易感期,他隐忍的让被子包裹住自己,贪婪的吸闻着被子里残留的岑胤亮的味道。

      等蒋乾阑再醒来时,已经过去两天了。

      眼睛不太能睁得开,蒋乾阑挣扎了一下,意识清醒后就看见裴继臣坐在沙发上敲键盘。

      岑胤亮呢?

      “岑胤亮呢?”

      蒋乾阑心里也在问,他嘴唇嗫嚅了一下,裴继臣颇有眼力见儿的给他端了一杯水。

      冷掉的温水。

      “别喝了,我再给你倒一杯。”

      蒋乾阑看着裴继臣的背影,犹豫了一下。

      “他…

      他出差去了。”

      梗塞的心里本能的想吐露出什么东西,但在几乎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想起来信和斜晴芜说的那句话。

      “就当攒攒时候吧。”

      对啊,就当攒攒时候了。

      要是岑胤亮反悔了,愿意回来了,这个谎言岂不是刚刚好。

      裴继臣看着蒋乾阑一副灵魂出窍、双目空洞的样子,撇了撇嘴,“那确实没办法陪你过完这段,瞅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再说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我不知道。”

      蒋乾阑实在提不起力气说话,他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想人想的?

      才离开这么会儿就受不了了,那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蒋乾阑掀开被子,没注意到手背的输液针,被裴继臣一把按下。

      “你先搁医院住着吧,我走了,我们这几天可轮了番的看你,不用谢你几个爹哦。”

      “昂…不送了。”

      裴继臣皱着眉临出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嘟囔了句:“怪事儿。”

      今儿这个便宜有点太好占了吧。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蒋乾阑坐起身,眼眸低垂,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

      他不能告诉别人岑胤亮走了,不知道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自此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只有联盟的一个小红本联系着,连人都见不到了。

      思及此,蒋乾阑就觉得要断气儿了。

      胸口一阵阵发闷,比通宵干工作还要要命。

      最关键的是,望不到头。

      嘴角喝完水还是发苦,手机还在床头充着电,不知道充了多久。

      易感期勉强过去三两天,他还得再在医院住个三两天,他双手扶上脑袋使劲搓了。

      工作,立马工作。

      笔记本没带。

      麻将,现在就打。

      一缺三。

      睡觉,睡觉总行了吧。

      他重新躺回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一片漆黑的眼瞳有一圈波光推进,里面赫然是岑胤亮躺在他怀里的样子。

      自己终于要得病了?烧糊涂了?

      他之前就偷偷潜入过员工群,发现自己在群里起码一百零八个病起步。

      虽然是脑子有病居多。

      对了!他可以去群里看看。

      蒋乾阑努力调动思维,让自己脱离那股椎骨之痛的悲伤。

      然后发现群解散了。

      蒋乾阑退出界面,左翻翻右翻翻,然后像亲友悼念亡者一样,把手机像花一样放在脑袋边。

      安详的、不做任何挣扎的躺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医院白花花的地板。

      他其实是完全接受岑胤亮直接说明他不爱自己,然后跟自己闪婚再离婚。

      这样其实没问题。

      问题就是岑胤亮现在下落不明,杳无音讯。

      万一受了伤,车祸脑震荡,或者死在了外边儿,斜晴芜还不告诉自己。

      蒋乾阑的手指滴答滴答的滴着血,他这人有个坏毛病,时不时的爱扣手。

      而且不扣出血来不罢休,不见红不死心一样。

      虽然是很不经常有的坏毛病,但一遇到大事,蒋乾阑的手准遭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孤鸾照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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