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我叫小娟（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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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过，不知道。”杜爱娟的回答和艾娟一样。
元以昼思索：“不知道，是吗？那么，你和艾娟的关系是什么？”
“艾娟是我的养母。我从小被母亲抛弃，是她收养了我。后来我死了，她将我埋葬在这。”杜爱娟的鬼魂语气感激，但越说越变了味，好像成了埋怨。
“怪不得她看见我们要跑呢！私自豢养一只鬼，这可够骇人的。”孙云起恍然大悟。
“苏子惠也答应吗？这不是他的地盘吗？”奥菲莉娅问。
她定定望着这片浮肿着的坟场，再想到云端之上，那拈着雾霭符衣袂飘飘的苏子惠。
一个堂堂正统国师！
一个修仙的人！
一个要成神的人！
一个金身塑在庙堂高处的妙口仙尊！
他竟然默许、甚至可能豢养着这样一片充斥冤魂厉鬼的坟场！
道貌岸然！
一想到这些，奥菲莉娅内心最纯真的孩子一面就觉得难以接受。
“我不是他豢养的，”杜爱娟恶心地皱眉，看起来整张脸都在扭动，“但这不代表别的鬼不是。”
“还有别的别的别的......别的鬼？”孙云起瑟缩起肩膀，抹一把胳膊的鸡皮疙瘩。
元以昼三人四处张望，唯见树影凄凄，何来鬼影。
“她们没有我这般幸运，或者说，她们已经死了。”
“鬼魂死了以后还能再死吗？......”
“怎么不行？鬼魂就是灵体，吸收了它们就能获得灵力。用这些灵力来增补实力、辅助修炼，苏子惠走的就是这条路。你以为光靠吸取天地灵力，他们能有如此之大的实力？光吃素，不吃肉，如何能造就出罪恶的健壮？”杜爱娟愤恨地说，“这些人，你知道是谁么？就是龙州这些年来失踪的那些女人。当然，也不乏落霞村的人。总归是死了的拉来充数不够，还要多多地杀，多多地拉来。”
一个个姐妹，虽无血缘关系，倒也勉强可以称得上一声同性亲人。
难道她们死后连安息都不能有吗？他们还不罢休，连她们的骨髓血液都要榨干吸尽，哪有一点人性，丧尽天良！
“既然灵魂如此大补，苏子惠为什么偏偏不吸取那些男人的？”元以昼问，“按其逻辑，‘天资上等’男人们的灵魂更应是灵力充沛。”
“男人？”杜爱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头骨上乌黑窟窿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只能从那碎裂的笑容中窥见砭骨的寒意和刻骨的讥诮，“他们的灵魂？呵！”
“他们......”她顿了顿，混浊的眼珠震颤，“......没有灵魂！”
这四字，像生铁一般，直掼进寂静的坟场，震得碎骨刺耳！
“没有灵魂？”奥菲莉娅琥珀色的眼眸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什么颠覆宇宙法则的呓语。
“没有灵魂！”杜爱娟不屑地重复。
元以昼摩挲下巴，思忖道：“倒也合情合理。既然鬼是生命循环的必然环节，男人如何能参与得进来。男人也能生？”她嗤笑。
上个副本，她亲眼见到俄里翁、钱德勒和那群男人们的灵魂维持不住，成了灵魂粒子。
它们只能以粒子的形态存在，这是世界给它们最后的宽容。
而莲娜她们化为粒子，却是硬生生地被打散的，否则，她们合该是魂魄。
杜爱娟看着元以昼，满意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欲缓缓抚掌赞美的神情——虽然脸毁手无。
“他们活着的时候，根骨是‘天赐’的，资质是‘天生’的，灵力是无需费力便可得到的。是老天的宠儿，是修仙的正途！可死了呢？”杜爱娟桀桀而幸灾乐祸地一笑，似乎畅想尽天下男人得知真相后的面孔。
那一定是比将他们剥光了，赤条条地投入烈火烹油中炸得皮开肉绽——比那时他们脸上展露出的表情，还要精彩百倍！
“我养母是个老好人，怎么说也不听，老一辈总是相信龙州，相信国师，相信一切位高权重之人。她将我埋葬在这，给了我庇护，却不知道这坟场吞噬过多少人的魂灵。”杜爱娟无奈叹息。
“她怎么会发现这里的？”
“苏子惠用雾霭符遮蔽了这里，但这灵气厚重，小白嗅着就过来了。就算有人真能来到这里，苏子惠自信怨气足以吓退她们，便也不管。这里只是他存放尸骨的坟场。”
“你养母不奇怪吗？苏子惠建了这么大一座乱坟岗。”
“这老东西惯会花言巧语，和我的养母乱说些什么。我怎么能像他那么会骗人，把老人家哄得五迷三道。”
元以昼愈感棘手。
找到文物、完成九子心愿才是主线。
现下却又多了龙州大地上的这些刑事案件。
她们光对付苏子惠都够呛，如何有富余灵力解救受苦的人们？
其实，人们各自积蓄力量、奋力反抗才是好的。她们最好自己愿意从泥潭出来，而不是将伸手拉她们的人溅得一身泥，甚至还把救她们的人拉下来。
再者，杜爱娟不也不知道狴犴在哪么？帮她只是浪费时间。
绝情地这么想着，元以昼想要拒绝。
可父本忽然出声。
【现在，发布支线任务：
龙州天气异变、动荡不安，皆是因为鬼魂和文物灵体作祟。
请各位顾主在收集九子文物灵体的过程中，全力追踪一名女鬼的手。
追到之后，立即将其销毁。
目标生前名为杜爱娟，其手蕴含暴戾怨煞之气。若任其流落失控，回到女鬼身上，她的威能会得到极大增强，乃至祸乱龙州。望各位谨记身负之要职，保卫龙州！
支线任务奖励：巨额积分。】
滋滋，滋滋......一阵乱流过后，母本的声音占据上风。
【探索度达标。
现在，发布支线任务：
龙州异变，实则另有隐情。
请各位在收集九子文物灵体时，全力追踪杜爱娟的断手。
杜爱娟生前惨死，希望你们找到她的断手，并将其归还于她，使她重获完整之躯。
当她重获力量，真相也将大白于天下。
支线任务奖励：杜爱娟许诺将以鬼灵之力庇护你们，成为你们行道之路的守护。】
滋滋，滋滋。
乱流扭曲，母本之声如深渊中传来的空旷回响。
即便如此，乱流也无法遮掩其中的锋锐。
元以昼垂眸掩饰自己眼底轻松的笑意。
某些时候，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行善。
因为这个世界原是不讲什么善有善报。
相反，劣币驱逐良币，良币反会被叮当作响地驱逐。正如心地善良的富家女扶起跪在地上求爱的穷小子，反倒被敲骨吸髓，身死家灭，财产转移。
而母本恰在此时递来一方浮板，给了她一个行善的机会。
她像杜爱娟感恩养母那样，感恩这样的机会，感恩这样的母本。
感恩母本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不”字，可以劈开捆缚在她身上的绳索；更加感恩它赋予给她的借口，让她心安理得地踏入血光，拾取滚落泥尘的正义。
“俄里翁的惩罚”。找到逃逸的墨洛珀的舌头献祭给父神？偏不给。
“龙生九子”。找到女鬼的手并彻底毁灭？好，我把手还给女鬼。
母本的剧情偏移度，代表她们脱离了父本原本设定的走向和命运。
每一次挣扎着，偏离父神预设的丝线，都是她们最终编织成全新命运的铺垫。
杜爱娟看她们巍然不动，着急道：“你们帮是不帮？我虽然不知道狴犴到底在哪，但你们若帮我，我肯定礼尚往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帮。”元以昼此句和当初允诺赑屃的话一样。
一路走来，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莫名其妙地，好像她们的命运是串联在一起了一样。
杜爱娟满意了：“说巧不巧，我知道一处隐秘的地方。只不过机关精巧，我进不去。但我瞧见上面花纹是一条长龙，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狴犴就是龙的孩子，有龙，那肯定要去看一看！”孙云起兴奋道。
苏子惠这边。
龙州的大雨、喧嚣与疾苦，被一层无形的空气罩隔开。
它如同滤网，筛去了杂音，吸絮了民怒，闷失了希望。
只留下最醇厚的民脂民膏，化作琼浆玉液，注入了云端之上。
苏子惠斜倚在整块暖玉雕成的榻上，指尖拈符似的捻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触手生温。这便是由落霞寺售卖的，如今风靡龙州、乃至倾销四海的圣物，灵契。
“妙口大师亲制，仙家道法加持。沟通天地灵韵，助益双修大业。”这便是它的广告语了。
更有坊间传言，一枚上品灵契可让一个男人同时与几位乃至数十位道侣结契，引其灵气汇流，如同百川归海，滋养持契者的根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不不，是一人持契，群芳献灵！
世人趋之若鹜。尤其是那些手握巨财，权势滔天之人。
灵契成了身份象征，成了修炼捷径，更成了掌控的权柄。
没有灵契？你连双修的资格都没有！
结亲？一枚灵契比二十八万彩礼更有诚意！
灵契是明码标价、装在锦盒中的必需品。
苏子惠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俯瞰蝼蚁的神祇。
落霞寺的库房早已堆不下真金白银和一捆捆的钞票。
他只需指尖微动，便有无数人为他奔走，将财富化为更奢靡的享受。
他的生活，仙气缭绕，穷奢极欲。
信仰的香火变成黄金的洪流，将他托举在云端，俯视着脚下那片挣扎求生的凡尘。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我叫小娟（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