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我叫小娟（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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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汝友那边还在说什么，“陛下不是因天劫而死的”“陛下是被卑劣计谋拖入永眠长夜的”“无字碑现在被一个加了符咒的日式亭盖盖住了”，没引起太大水花。
没人有那么多空去分辨她说的真相。由于管控，很少有人知道商绮音真实的故事和形象，更别提商霞妃这个女官了。
帝陵和无字碑的新闻，除了女无国界知道、传播，在龙州也没多大存在感。
这边，还是有人怒骂元以昼卖国贼，有人痛斥其私吞龙州国宝。有人叫她不要负隅顽抗了，否则国师一不小心手滑，将赑屃灵体毁了，她就会变成龙州的千古罪人。
所有目光聚焦在元以昼身上，等着她回应。
这荒野战场仿佛化作一张无形巨大的棋盘，苏子惠执子立于云端，胜券在握。
方才那一步棋，他已落下——无论元以昼如何应对，都是死局。
她若交出力量，等于自毁长城，任人宰割；若她拒不交出，便是坐实“私吞国宝，叛国求荣”的窃国叛道之罪，顷刻之间便会沦为千夫所指、天下共诛之的逆贼。
苏子惠一副已然看见棋局终焉的做派，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悬停于空气，有节奏地叩击，只待元以昼落子，便即刻将她击杀。
之前对他伪造文物的指控也尽数消散了，因为，一切都有玉城千春替他挡下。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正统之名，将自身置于无可指摘的境界。
其实，修不修复文物已经无所谓了，那些文物，他反正也不会留下它们。
暮色四合，天兵天将的金戈铁甲在昏暗中连缀成一片森寒冷光。
元以昼静立荒野，未发一言。
好一招让玩家帮自己收集文物，等她们真的做到，又用叛国罪名扣过来，让她们不得好死啊。
苏子惠不再等待，抬手轻挥——
刹那间，无数道绘制符咒的锁链自虚空显现，交错纵横，彻底封锁天地四方。
庞大威压急啸坠落，所有空气被瞬间抽干、凝固。
元以昼身影在滔天威压下显得异常单薄孤绝。
举目四顾，唯有天兵与锁链，地天之间只剩她一人，对抗整个世界的重量。
“本就是虚无。”元以昼突然说。
苏子惠好像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看着这一切的龙州人也云里雾里。
什么本是虚无？死到临头开始说佛道哲理了吗？元以昼是想说这一切都是不值得费心的？那她干嘛霸占赑屃不放！
“云本就是虚无，你凭什么立于其上？”元以昼道。
同时，她使用言灵。
“啊？”
这话不仅是苏子惠口里溢出的，也是人们心里发出的疑问。
站在云端当然有面子了，哪个仙家魁首、正派人士不是这种风范。
苏子惠就是靠人们的信仰站上去的，杜炜楠、苏沐乐他们只配用低空法器，哪有苏子惠有派头。
人们心照不宣苏子惠就该这样，天底下一切好东西都是他的。
但是元以昼把这句话说出口，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提出一个看似可笑的问题，等于在公共叙事里插入了一个漏洞。
言灵就是这样，可以制定新的规则，也可以通过说服别人，来改变集体意识，最后瓦解谬误的现实。
不过，也仅只能先做到这么多。再多，就不行了，有心无力。
隐喻诗还没出完，元以昼还没法续写。
其实，元以昼也不知道这个副本里还会不会有续写隐喻诗的活动，不过，如果还能续写，她就是真言灵。
所有人真的开始怀疑了。对啊，他为什么能站在上面？法力高深成这样，怎么不管管现在民生疾苦，还在这做样子。
一旦这种怀疑和质疑扩散，信仰和秩序的支撑动摇，苏子惠脚下的虚拟承载物就会解体，他就会——
#元以昼反击#
#苏子惠坠云#
话题不断攀升。
【@龙州看客：哈哈哈笑死我了】
【@母权万岁：“虚无的云，凭什么承你”，我直接鸡皮疙瘩】
【@求真相的人：一直能站在上面的人，是靠洗脑，靠我们相信他】
【@小娟的朋友：我听懂了……谢谢你，元以昼，不仅救了赑屃，还救了我们这些一直被灌输秩序不可违的人】
【@青年：这句话，把一个伪神从云端拖回了地面。】
【因为你的话，和你用的技能，苏子惠信仰减少到十亿，你们现在是八亿。】母本说。
可想而知多少人正看着这一切。
可是，不够，还不够。
不是看的人不够多，而是只拉下苏子惠一个还不够，要清算的人多了去了。
苏子惠唇边那抹悲悯而威严的笑意尚未敛去，便骤然凝固。
他脚下那片流转着璀璨仙光、托举他凌驾众生的祥云，竟在元以昼说话时，如同被戳破的幻影般消散了！
一些些信仰动摇，一点点权威崩解，他便再也无法维持超然物外的姿态，身形一晃，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从消散的云气中一头栽落！
“噗通——”
沉重的闷响砸在焦土，他的抛物线全然不像仙尊降临，反倒像一袋湿泥摔落。
不过也是血肉凡躯嘛……
不是不可战胜……
孙云起远远地看着，可是不可战胜也没用了，怀里的奥菲莉娅好像要死了。
她忍不住看看奥菲莉娅的脸，又看看苏子惠，有点想哭。
苏子惠挣扎起身，想维持最后体面，手脚却摔得不听使唤，竟是一个狼狈不堪的趔趄，险些以头抢地！
他精心打理束起的长发彻底散乱，沾满尘土、枯草。
还有几缕，被汗水粘在因惊怒交加而扭曲的额角。
他抬起头，长发遮挡侧脸，可全脸偏偏被元以昼看了去。
别人不知道苏子惠现在什么样，元以昼很清楚，她就这样站着俯视他，垂眸，无声。
无声胜有声，眼神像锐利鞭子，好像这么把他看透看光了。
他脸上现在是煞白的惊恐和羞愤，脸上再无一丝悲悯圣洁，圣父模样消失了呢。
好好感受吧。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你自己开启的直播。
那些曾对你顶礼膜拜的子民，那些曾对你敬畏有加的天兵。
一旦你露出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们立刻就会投出蠢蠢欲动的目光，刺在你现在卑微可笑的血肉之躯之上。
权力就是这么在暴力和永恒的心惊胆战中更迭的，你们选择了这样的宿命。
“交出赑屃文物。”
苏子惠深吸一口气，却是很快调整了状态，开口重复，比之前更冰冷，带着胁迫。
还好，还好。只不过是摔落了，体内的灵气还在，实力还在。
想把他扯下神坛？
可他真是神呢。而且终归是众人的、神圣伟大的父神，你能怎么办？
抽空他脚下的云？这种花架子，只不过是让人出丑，伤不了他的根基。
更何况，他背后是整个龙州的世家宗族。
元以昼，你又能奈我何呢！
而且，苏子惠感受到了元以昼刚才的言灵之力。
剿杀她是对的，不可放任其成长。
他之前给那些女人赐符，不止为了信仰和香火。
那些符可以控制女人心智，让她们更顺从地变为鼎炉、被吞吃。
元以昼让他摔了个狗吃屎，他不会忘此次耻辱。
他不想要玉城千春的言灵了。
他要元以昼的。
不光如此，还要她这个人。
他要和她缔结灵契。
然而，苏子惠还未将这些美好畅想在脑海内过完一遍，耳边传来异响。
天空骤然传来轰鸣，宛若铁壁被撕裂。
一股迥异于天庭威压的、带着血性与草莽气息的凌厉气势，蛮横地插入战局。
“就是不给你们赑屃！”
“呸！想得美！”
“休想！”
“元以昼，我们来了！”
另一道高亢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苏子惠，你才是叛国狗贼！”
“窃国篡史的伪神，有何资格谬称正统？！”
数道漆黑的影阵如同匕首，洞穿天兵天将铁桶般严密的包围圈。
光影溃散处，显出一群身影——无数女人们并肩而至，步伐整齐划一，踏碎烟尘。
她们没有苏子惠的仙姿飘渺，唯有清一色的利落寸头。每一双眼睛都锐利如淬火刀锋，灼烧压抑千万年的怒火。
她们身形健壮，脖颈坚硬，手臂如钢，肌肉线条如绷紧的钢缆，透着千锤百炼后的精悍。
最令人心悸的是——
每个女人的身后，都赫然跟随着一道模糊却戾气冲天的虚影！
那些虚影形态各异，却无一不散发浓烈怨愤与不甘。
那是沉冤未雪、与宿主共生共战的女性亡魂！
此刻，亡魂与生者眼神交汇，融为同一种意志：复仇！以及不惜同归于尽的凛然决心！
是“女无国界”带着此前引鬼入体的魂魄们来了。
【不是，她们是谁啊，女人不像女人的，不男不女！】
【怪物！一群怪物！女人好恐怖啊！】
光幕上的这些评论很快被淹没，舆论暗火被彻底点燃。
【闭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们是来救人的！】
【真相就是，刚才商汝友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中央博物院馆长的女儿，也是女官商霞妃的转世。】
【苏子惠在演戏，叛国通敌的是他们自己，还有最近冒出来的这些天兵天将！】
【元以昼被栽赃了！】
【查！必须严查苏子惠！龙州如今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你们好好看看，这还是龙州吗！】
燎原火焰般的质疑，淹没了充满偏见与恐惧的恶评。
它们也终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燃烧到了苏家及其盟友那些朱门高耸的世家大族厅堂之内。
华贵厅堂中，世家后裔们气得面色铁青：“苏子惠......他疯了吗？”
“如此重要的关头，直播？！他竟然让局面失控到这种地步？！”
“杜炜楠到底在想什么？捉拿商汝友这种小事都办不利索，竟让她有机会说出那些话，还引来这群疯女人！”
“愚蠢！短视！”首席上的一位老者猛地将茶杯掼在地上，“他苏子惠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收割信仰，要把我们整个世家都推到火口上炙烤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我叫小娟（三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