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历史遗留问题（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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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芙并不知道这件事，由于权限问题，利伯蒂也没告知她对胡蓓蕾的调查。
活泼的个性和不同的志愿选择引人走向不同的命运——胡芙后来真正成为了一名教师，说书的天赋得到了充分利用。
她同时负责编撰和整理海市历史，多年的精进学习使其成为这一领域的大拿。
现在，她是胡芙教授了。
不过，胡芙所做出的成就大多是归纳提炼，且依赖于自己经历过的天宫历史，并没有什么开拓性和创造框架的行动。
没有人对此保有偏见和不满——得益于利伯蒂的发明，生产力问题被完善地解决，你既可以削尖脑袋在学术上钻研和拼搏，亦可以只做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胡芙和利伯蒂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权力分割了她们明面上的关系，甚至将利伯蒂异化为更加冷漠的人，但没人会说她们的感情不亲密。
她们选取并使用配子一同孕育了后代，在水中分娩。
分娩的艰难并未消失，水只是减少了它的苦痛，这也使每一个母亲记住了这道从古至今恒久不变的、诞育生命的共通感。
或许有人谴责利伯蒂没有完全将生育的疼痛解决掉，但是，不亲自孕育、不亲身承受痛苦的母亲，是无法珍惜自己的孩子的。
利伯蒂坚持自己的做法。
配子库是统一设立的，利伯蒂倒是研究出了无痛的摄取配子方法，想要生育的女人可以免费领取、摄取配子，后续的照料和陪产措施也十分完善。
当然，政府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在上面，因为每个女人都有妈妈。
她们的妈妈会自行领取福利和补贴，愿意亲力亲为的自己去照顾孩子。
如果母亲难以行动，或有其他特殊原因、不可抗力因素导致没法生存的，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能完美地代行其职。
利伯蒂和胡芙的孩子又各自生育，胡蓓蕾正是其中一个后代。
事实上，胡蓓蕾和她的母辈胡芙是同一种人。
哪怕在利伯蒂的精心教导下，胡蓓蕾也只具备了基础的知识、技术和能力，没什么太大的野心。
胡蓓蕾更无心争权夺利。
只是，姊妹十几个完美继承了胡芙的安心躺平，在海市权力结构急需稳定的时代，胡蓓蕾作为有天赋的那一个，只好被众望所归地推出来——
实际上，胡蓓蕾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也不知自己的未来将走向何方。
这没有带给她焦虑感。
在海市，你有一生的时间去想可以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九十岁的女人上学是屡见不鲜的事，四十岁或五十岁也依然可以在酒吧一边喝养生茶一边和姐妹举办学术沙龙。
没人为你设下限制，更没人规定什么年龄应该干什么事，生命是一块平整的草地，任由撒泼打滚。
但胡蓓蕾现下的轻松平衡感被瑞安打破了。
【那些被夺去丈夫、父亲、男儿的女人们有多么仇恨利伯蒂和胡芙，看完这些视频后，你应该也已经了解了吧？
我知道铁拉在哪，我可以带你找她。实行完对她的惩戒后，你绝对可以威慑这些有异心的女人们。
你总不会置你祖母们的安危于不顾吧？
前不久，利伯蒂已经宣布不会再注射二代“普勒俄涅”了，她想尽快休息、死亡，并不想连任海市的领导人，并允诺群众在后代中找出一名德才兼备者继承她的衣钵。
胡蓓蕾，你难道不想成为那个人吗？】
此前，瑞安研读了父系的历史，知道“雌竞”、“儿子”等词在发展中期被男人们所附加的意思，它心神激荡，想运用这些词语刺激胡蓓蕾，但未观寻到自己满意的反应。
现在，面对胡蓓蕾“你蓄意摧毁海市”的指控，它立即发出这样一句话。
发送完成后，它才懊恼地发现自己被以往深入人心的教育腌入味了，“男儿”一词既不“英雄”也不大气，充满了瑟缩猥琐感，和它之前所见的“父神”、“英雄”等远古词汇一点不同！
到底是谁发明的这个词！
它现在看“男”这个字都有些不顺眼了，盖因它太像后造出来的拼凑，而非正统完整、看着就像本源的“女”和“人”之类吧。
海市的文字演变到现在，已经融合杂糅了大部分文化的精粹。
字母和汉字形成了新的字。
听说，女人们一开始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的，充满蜜与歌的、用着同一种语言的生活。
当初被收容到海道的女人自然不会出自一方，她们都延续了不同的文化。
为了保留文明的火种，胡芙发令要详细记录每一种文化的可能。又因为天下趋同、女人合流，文字和文化也变成了大差不差的一种——
其中有无数特色的分支，此为文化中的特殊性，暂且不提。
承担责任，蓓蕾是不想的。
但要是一提“你难道不爱她们”、“你不想使她们免于风险”，她可就坐不住了！
没有人比蓓蕾更爱她的母辈和祖母。
胡蓓蕾心念一动，真正地开始认真对待瑞安的话。
在那些被保护得当的美好时光里，蓓蕾仿佛沉浸在一个充满宁静与甜蜜的蜜罐之中，那种感觉与历史书籍中描述的残酷风暴和血雨腥风截然不同。
然而，瑞安的话中透露出那些充满沉重份量的关键词：“死亡”、“威慑”、“安危”以及“惩戒”，它们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猛然将她从那悠然自得的状态中惊醒，让她首次体会到了一种深切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警觉与思索。
“生命必然有终结的时刻，任何人都不可以违背此自然规律。”利伯蒂说，“包括，女人诞育了一切的人。”
“一代人有一代的使命。”胡芙写。
“我们将会永恒地记录我们的历史。”无数年老的士兵在数字投影中微笑着看着她说。
使命和荣誉感涌上心头，这是独属于女人的记忆，蓓蕾能在无数夜晚体会到那样的滋味。
女人有一段苦痛的历史，而今和平和幸福无疑是需要捍卫的。
【你想做什么？这些事情只有女人有权限插手，这是独属于女人的荣耀。你一个男的懂得什么？】虽然内心被触动，但蓓蕾还是警惕地询问。
【铁拉联系了我，她想要几个男宠，只有男人的基地才有。我们可以合作追踪她的信号，将她和她的势力一网打尽。】瑞安忍着吃蛞蝓的恶心道。大女子主义，真讨厌！
算来，铁拉已经活了两百余年。自母堕时代，她便开始积累资源，历经沧海桑田，从最初的普通士兵蜕变成横跨地下世界的商业巨头。
在此漫长征程，她构建起一张错综复杂的暗网，招兵买马，爪牙遍布四方。
她不仅为男性提供各种便利服务，更是将一些女性作为商品，贩卖给有需求的男性，各种违法交易令人不齿。
金钱的确能够异化和改变一个人，并使各路人鱼为其效力。
铁拉有的是资源和钱，更有的是女男、人类和人鱼投身其麾下。因此，她的行径也使得政府伤透了脑筋，成了难以根除的社会恶瘤。
她是披着女人皮的男人。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身上所含带的器官并不会改变一个人，总有人认为子宫和卵巢是累赘，她们的大脑始终吊坠着一根多余的东西，将以往的各种不便利条件或从母堕时期孱弱母亲胎中所带出来的生理期毛病当作有力的鸡毛令箭，完美利用现下时期“谁有子宫谁就有发言权”的逻辑攻讦现今的秩序。
她们的舆论的确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构成了天然的反叛力量。
因为即便科技进步，短短数百年，女人们的部分问题仍然是不可能得到根治的。
她们的怨愤可以理解，但这伤害到了海市的立身根基。
还有的人想要摆脱客观的“二元”性别，异想天开欲成“无性人”——
仇恨自己身体的灵魂，是永远得不到解脱的。
她们的结局也许可以预料，只能在海市里永远面对着心灵的煎熬而安度余生了。
其余女人过得愈好，她们便愈加愤懑苦痛而忮忌，这如何不能算作一种永恒的精神枷锁和惩戒。
【成交。我会找时机将你带出来。你自己准备男扮女装的道具和服装。记得剪短发。出现问题我概不负责，并会将聊天记录上交给祖母。】蓓蕾的手抚上自己蓬勃跳动的心脏，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地做出如此大的决断。
追捕铁拉的任务的确已经发布出来了，她所要面对的竞争者中不乏劲敌。
那个人是公关部和慈善援助中心领导人路西的女儿，法西亚。
法西亚在侦查与监视领域皆具备卓越的技能，海网技术更是达到了顶尖水平。
在此强手如云的环境下，蓓蕾不得不对自己的行踪和动向保持绝对的沉默，犹如紧紧闭合捕猎之口的猛兽。
罢了，罢了，待到尘埃落定结算时，她会和母亲和祖母们解释这一切的。
【庆幸你还有一个女人的血性，否则我会像看懦夫一样看不起你的。】瑞安长舒一口气。
【谢谢你的鞭策。你和其它男人很不一样。】蓓蕾礼貌地说。
铁拉有旺盛的欲望，但不想用自己的子宫生育。
她也正具备这样做的能力。
她耳坠上的金属光泽正在床榻之上摇动时，一条海语信息发来，是她无数女友中的一个。
那条讯息询问，她另一个女友正亟待生产，是否要选择用水生的形式，后附上了一张采购表格。这个女友同时也负责管账和财产分配。
铁拉看都不看，直接勾选同意并签名，随后在脑海中退出了通讯界面，选择一些电影来助兴。
她不知道的是这位女友所采购的水是海水，它只会刺激母体和胎儿，残忍地使她们在刺激性的液体中死亡。
这是发送信息者歹恶的心思，铁拉并不管控孩子的数量，她料定这个没有文化、空有漫长寿命的女人并不会仔细研究各种项目文件，也不会在意孩子的去向和生命。
孩子，对于不亲自生育、不懂生育之艰难而没有节制的女人而言，亦是一种耗材和资源。
铁拉依旧保留着她的短寸，她原本是一名同性恋者，效仿男人剃了这样的头型。
后来母堕时代过去，这样轻便自然的发型得到了大多数女人的青睐，所以她的发型并不显得突出了。
铁拉后来因显示不出自己的气概而懊恼，气愤于这样的发型并不能带给自己特殊的形象和内心源源不断的力量，一度还尝试过留天宫女人们的长发，但后来因难以打理和不习惯而放弃。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番外·历史遗留问题（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