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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我叫小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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赑屃也让商汝友看见了自己的灵体。
商汝友见赑屃对元以昼比划手脚,跟了出来。
见元以昼思忖着不说话,商汝友的声音急切起来:“你们一定能看见它,对不对?我可以告诉你们它是什么东西。”
元以昼不点头也不摇头,她们早就知道那是赑屃灵体。但不知道对方来意的情况下,还是保持高深莫测为妙。
“你们是苏子惠请来的助手吧?我是商绮音的女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找我,”商汝友真诚地说,“只要你们能解决我的问题。”
许是因为对面都是年轻相仿的女孩,她毫无保留地将遇到的事说出。
商汝友睡觉一向不安稳,尝试过多种方法不见成效。去医院,医生却说她身体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
她无奈,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不得安眠,期间还做了无数奇怪的梦。
梦里,或是第一视角,或是第三视角,商汝友看见自己在一处金碧辉煌的殿堂,与人言辞激烈地争执什么。
只是还没争论出个结果,刀光剑影之间,竟有人偷袭于她!
不过几剑,鲜血涌出脖颈,人头落地。
噩梦惊醒之后,商汝友大口喘息,惊疑不定地抚上脖子。明明没有伤口,但那种灼热烫伤和尖锐的疼痛感却与日俱增。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赑屃灵体。
噩梦尤甚,灵体好似有千钧重量,压得她在被子底下喘气不能。
她痛苦地辗转反侧,去哪睡都逃离不开赑屃灵体。别人看不见它,她也不好再多说,怕被当成疯子。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许久,直到遇见明显被赑屃选中的元以昼。
送上门的线索。
孙云起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帮你。现在赑屃在哪?”
元以昼看向虚空,那里漂浮着一幅字。
原本应当写满的卷轴上,现在却只出现了一行字。
【我寿三百,非仙非鬼非佛。】
这应该指的就是文物灵体了。
赑屃灵体先找上了商汝友,但并未获得反馈。所以它再次选中自己的队伍。
非仙非鬼非佛,它的身份似乎并不邪恶。在博物院中,它只是拼命地想说话,但口被封住。
不知道它到底想说些什么?
母本发布的任务是,“您需要帮助失落的文物完成其各自的使命,请您完成一切后,将它们归还中央博物院”,那么,赑屃拼命想说的,应当就是它想完成的使命了。
“女帝陵,”商汝友说,“赑屃原本就在那里。”
“你能带我们去吗?”奥菲莉娅问。她已经感觉到风雨欲来,但踏入那个地方是不能逃避的事。
本有些抵触女帝陵的商汝友看见奥菲莉娅的脸,突然不忍拒绝:“当然,请跟我来。”
出了中央博物院的展厅,并非走向喧嚣的街道。
博物馆内尚存的由科技维持的恒温恒湿,在走出的瞬间被彻底抛却,元以昼三人感到仿佛跨入另一个时空。
“这帝陵有点远。”孙云起说,饶是体力尚可的她都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商汝友道:“这是女帝的意思。女帝不喜纷扰,陵墓也设置在僻静之处。附近的空地后来建成了中央博物院。”
不知走了多久,当坡度变得陡峭难行时,一条巨大的、倾斜向上的石阶,如同沉睡巨龙的脊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由汉白玉铺就的巨大石阶高度远超寻常尺度,灰白色的雾霭笼罩整个高坡,将人的视线阻挡在百步之外。
“这......这台阶有多少?”孙云起颤声问。
“百千余个吧,”商汝友摇头,“修补重建,我也记不清了。我没有数据访问权限。”
元以昼瞥了一眼卷轴上增加的隐喻诗。
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浸染于横亘在面前的米色宣纸上,龙飞凤舞:
【我寿三百,踏千阶帝陵残坡。】
“我们不会就要这么上去吧?”奥菲莉娅问。
“当然不是,有电梯。”商汝友道。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坐上透明玻璃电梯,灰雾渐浓又渐薄。
眼前豁然开朗,已至帝陵坡尽头。
眼前是一片开阔无比、肃杀冰冷的陵前广场。裂痕遍布的青黑石板被岁月侵蚀得沧桑无比。
广场四周林立着无数高大石碑,它们是女帝的臣子和陪葬。这些墓碑远比寻常墓碑高长肃穆,由乌黑玄武岩打磨而成,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和这些刻满文字的臣子碑林不同,广场正中央树着一块光秃秃的无字碑。
“无字碑?”孙云起愣了一会,才把这个三个字说出口。
“女帝叫什么?”元以昼问。
商汝友张了张嘴,起初好像发不出声,她说:“商绮音。”
“不是我们那个。”元以昼和孙云起交接信息,不过几秒,脖颈又有些僵硬地转回来。
“等等,你说什么......”奥菲莉娅问,“商绮音?”
“商绮音?”元以昼和孙云起也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词。
“不是我妈,”商汝友苦笑,如果女帝真是自己母亲就好了,“同名同姓。”
放在平常也就罢了,都现代了,和皇帝同名同姓算什么事儿?
可这里是副本啊!对此,元以昼很想拍拍商汝友的肩膀,说一声“同志,你妈真有可能是皇帝”。
女帝陵主体在广场尽头,入口处是一座嵌入削平山壁的宏阔石门。
门楣高耸入雾,几乎望不见顶。
“你们进去吧,去见一见它。我就不进去了。”商汝友退缩道。
有一天,她又一次被那彻骨寒冷与无端沉重的窒息感攫醒!
她忍无可忍。
愤怒冲昏了头脑,商汝友想抓住赑屃灵体短壮的爪子,双手却穿透了空气。
她眼眶充血,疯了般嘶吼:“你到底想怎么样!来啊!杀了我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恨而劈裂变调,在房间中撞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然而赑屃不为所动。
它的灵体像一张巨大、冰冷、吸饱了绝望的裹尸布,蹲坐在原地。
它只是张大变形的龙嘴,粘连的口黑黢黢的,好像要将她彻底吞噬,拖进永恒的死寂。
元以昼看了看商汝友发青发黑的眼圈和憔悴无力的神情,并不逼迫她,说:“谢谢你引路,到时,希望你履行你的诺言。”
“我会的。”商汝友疲倦地眨了眨自己干涩的眼睛。人不吃饭没事,但要是睡不好,那是真的生不如死。她现在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狂跳,而且有些喘不上气。
“我们就这么进去了?不是说这里很受重视吗?”孙云起问。
商汝友说:“之前这里搞了场声势浩大的修缮活动,那时戒备森严,现在已经竣工了。那些负责看管的人都已经离开,听说又被国师征用走了。赑屃原本在无字碑旁,作驮着无字碑的模样,后来出现裂缝,就被移走修缮,放在展厅。”
“那它的灵体怎么会出现在帝陵中?”元以昼问。
“我也不知道,跟踪它的时候发现的。可能是比较喜欢那里?”商汝友答,“不过我不敢进去,里面是女帝的棺椁。上古时代,赑屃为大禹所收服,不知为何后来流落女帝身边。”
“还挺有神话色彩。”元以昼说。
“以前平常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些......他们还以为这是在说笑,龙生九子,赑屃,大禹治水,”商汝友的目光穿过女帝陵石门的缝隙,“虽然知道这世界上早就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改变,但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也以为那些只是神话。”孙云起吐舌头。
“无论是神、是鬼、是佛还是魔,同志们,我们是打不倒的、有主观能动性的人。”元以昼面无表情地挪用政治书上的观点。
孙云起摇头,秀出自己的胳膊和胯:“你顶着这单薄的身子说这话太没说服力了,看我的——‘无论对面是什么牛鬼蛇神,我们是打不倒的、有主观能动性的人!’”
说着,孙云起紧握拳头,嚯嚯地朝前方挥开,驱散一片雾气。
本来感到好笑的元以昼肃然起敬,这姐们现在连拳风都有了?
“哎,哎,你们看,这是什么?”孙云起指着山体,突然大声问道。
经过母本改造强化后的极佳视力让她发现了什么东西。
“什么?”元以昼伸长脖子,山体上的确有一些乌泱泱的痕迹,因为雾气遮挡,不能看清全貌。
“应该是当初修缮的时候,国师留下的吧,”商汝友道,“国师很重视女帝陵,亲自来这跑了很多趟。他说,除了墓碑,之后还要重新修葺一下帝陵内部。”
“明白了,你去忙吧。”元以昼点头。
送别商汝友,三人推门进去。
女帝陵内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天然空洞,不过仍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一条悬空石桥横跨过深不见底的沟壑。
“不敢进去了,不会有僵尸吧?”孙云起安抚胳膊上炸起的鸡皮疙瘩。
“都已经重新修葺了,肯定有人来过,不用害怕,”元以昼打量四周,“如果要怕的话,我觉得你最应该害怕的应该是刚刚在山体上看到的东西。”
或者说,布置下那些东西的人。
“那些到底是什么?咒语?符文?”奥菲莉娅好奇地问,“看起来黑乎乎的,还冒着黑气。”
“你看见它冒着黑气了?”元以昼敏锐抓捕到关键词,“那不妙了,这下是真的值得害怕了。”
“所以那些是什么?”孙云起揽过奥菲莉娅,看起来天地无畏,实则手指有些发抖。
“反正不是像‘国师大人’身上穿的那一身洁白那样,那么正统。”元以昼冷冷道。
一刹那间,她的心口像被击中一样,猛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