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两天妈妈怎么了》顽皮客

93、我叫小娟（十四）

　　网络上吵得沸反盈天，几乎都在赌元以昼会输。

　　安娟坐在食堂，愤懑地扒碗里的饭。付出同样价钱，刚才食堂阿姨给她打的份量却比旁边的男生少，气得她当场理论了几句，耽误了看直播的时间，现在才堪堪赶上，还好没错过斗法。

　　孙云起心道不好。有句话讲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虽然她并不想承认惧怕苏子惠，但要说完全不忌惮是不可能的。
　　女帝陵山壁上的符文就是此人手笔，她如何轻视得起来。

　　元以昼看着那片飘至眼前的雾霭符。

　　她缓缓抬手。

　　她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和手掌上还残留着在帝陵获得的、已经干涸的伤疤，与流光溢彩而不染尘埃的雾霭符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伤疤蜿蜒弯曲，像荣誉奖章的绶带隐没在波动的空气下，元以昼催动了灵气。

　　她没有像寻常道士那样掐诀念咒，也没有用灵力强行抓取或沟通那片符箓。

　　【您的信仰值已达到9990387。】

　　元以昼还在等。

　　观众屏息凝神半分钟，仍然不见元以昼有什么大动作，顿时有小小的嘘声发出。而实时帖子更是将她贬得一文不值，笑看她作秀翻车。

　　【您的信仰值已达到9994268。】

　　【@暴躁老哥在线：磨蹭什么呢？！碰啊！不是挺能的吗？装模作样！赶紧的！等着看符咒反噬把你炸飞！［抠鼻］#元以昼怂了？#】
　　【@妙口仙尊唯粉：别碰别碰别碰啊啊啊脏手拿开！离仙尊的圣符远点！［咒骂］
　　回复1：她怕了，她犹豫了，她知道自己不配。
　　回复2：等着被灵压震碎经脉吧［鄙视］
　　回复3：拖延时间，想多蹭点镜头罢了@苏子惠后援会-打投组#保护我方仙尊#】

　　元以昼的手和紧抿的嘴唇在高清特写镜头下被无限放大。

　　【您的信仰值已达到9996412。】

　　【@恶女症晚期：全是疤的手恶心死了……女孩就该干干净净的，打打杀杀弄一身伤多不好啊［呕吐］#女人不适合修仙#】
　　【@艺术鉴赏家V：这对比太震撼了，符美得像假的，手全是伤疤和灰，画面构图绝了。#暴力美学##视觉冲击#】
　　【@女性修仙互助会：看到那只手了吗？姐妹们！那就是我们的路！布满荆棘，沾满血污，但她在向前！伤痕也是力量的一部分！［流泪］［拳头］#霞光自掌中升##霞光永不灭#
　　底下回复里的女人们po出了自己肚子、身上、手臂和身体各处的伤疤。】

　　【您的信仰值已达到99999998。】

　　元以昼深知和诋毁一同而来的还有赞美和信仰。
　　如果世界看不见她，她便自己曝光在世界下。

　　【您的信仰值已达到10000000。】

　　“我要用命名权，”元以昼心中所言和母本的奖励提示一起响起，“将这张‘雾霭符’改成‘凡符’。”

　　【修改成功。】母本说。

　　孙云起烦躁地在沙发上调节气息。奥菲莉娅双臂环抱，眼眸如冰封的湖面，静静地看着元以昼，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们听到了母本的提示，知道奖励顺利下发，但仍旧担忧元以昼。
　　骂名无所谓，帝陵里攻击符咒失败做不了假，她们担心实力悬殊，元以昼会受伤。

　　就在帖子疯狂刷新，争论达到白热化之际，元以昼的手指已经稳稳按在了那片震颤不休的雾霭符上！她甚至微微用力！

　　她只是催动了灵气，让它如同本能般流淌在经脉，包裹着那只伤痕累累的手。
　　她的指尖与符面接触，嗤——

　　伤口重新裂开，整个符箓爆发出更剧烈地光芒波动！
　　元以昼的鲜血如活物般在霞光似的灵气中蔓延、纠缠，紧紧捆住了那纯净的雾霭！

　　刺耳的异响如同滚烫烙铁烫进冰水，在“女无国界”成员们的耳中却像甘霖灌溉禾苗。

　　【@妙口仙尊信徒001：她真的用那只脏手碰了仙尊的圣符，亵渎！这是对仙道的亵渎！［崩溃大哭］#元以昼滚出修仙界#】
　　【@修仙老学究：疯了，引火烧身，等着看吧，符箓反噬就在眼前［怒］】
　　【@真相若果：她手周围空气在波动，没掐诀，想干什么？硬抗？还是……强行注入自己的“道”？#细思极恐#】
　　【@符咒研究爱好者：符在抖！光在变！纯净的霞光里混进了暗红色！她的血混进了灵气……真的在影响符箓本源？这超出了现有符咒理论吧［震惊］#颠覆认知#】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

　　空气在元以昼手掌边缘微微波动。
　　众人认为元以昼的血污染了那片象征纯净与正统的符箓。

　　人的血是肮脏的，和天地灵气不能比，此为常识之一。
　　修仙学道走火入魔之际会气血上涌，污血飞溅，口舌反臭，这又是事实存在。
　　更别提“为了保护”而制定出的那些规矩：女人来月经不可进寺庙，不可划龙舟，不可祭拜祖宗……

　　网友们是真的恼怒。

　　有些人的血天生被视为肮脏，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说有缘故，那也是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正如有人生来便可被捧上神坛，有人拼尽全力却被一句话抹杀。

　　元以昼的指尖在亿万双充满恶意和焦虑眼睛的注视下，依旧稳稳悬停于雾霭符之上。
　　她的眼神沉静，仿佛屏蔽了外界所有喧嚣，只专注于指尖与符箓之间那片无形、却重若千钧的空气。

　　她又在等什么？
　　等一个时机？
　　等一个决心？
　　网上的咒骂声浪在她沉默的等待中攀上了新的高峰，又很快因为她接下来的举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就在咒骂与不耐烦即将冲破屏幕的刹那，元以昼悬停的指尖猛地向下一压。

　　不是触碰，不是沟通，而是——引爆！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声沉闷如深海巨兽苏醒的嗡鸣。
　　那片流光溢彩、纯净无垢的雾霭符在血液和灵气强行灌入的瞬间，表面流转的霞光骤然暴涨，随即迅速向内坍缩。

　　紧接着是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喷发。

　　哗——

　　无穷无尽的浓稠白雾带着刺骨寒意，以元以昼的指尖为中心，瞬间席卷整个演播厅。

　　视野被刹那剥夺，强光灯光芒也被彻底吞噬。
　　冰冷雾气似有生命的潮水，翻滚着淹没一切。
　　舞台、观众席、摄像机……所有一切消失在白茫茫的混沌。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发生什么了？！”
　　台下陷入一片恐慌的尖叫和混乱。有些人激动地想要起身，却在浓雾中推搡和跌倒。
　　冰冷的雾气钻进鼻腔、喉咙，带来剧烈咳嗽和窒息感。

　　然而，在风暴中心，本应最浓稠、最狂暴的雾气核心处却诡异地出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空间。

　　是国师！

　　在符箓爆开的瞬间，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清晰掠过惊愕。
　　同时，苏子惠修长如玉的手指快如闪电地在身前划过玄奥的阵法。

　　一层透明空气罩如同倒扣的玻璃将他自身和近在咫尺的元以昼笼罩其中。
　　狂暴的白雾在空气罩外疯狂翻涌冲击，却无法入侵丝毫。

　　罩内，苏子惠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因近距离承受爆炸冲击而面色微白、气息紊乱的元以昼身上，眼神有些复杂。

　　没有震怒和杀意，以拥有占有为底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纯粹的欣赏。

　　如同顶尖棋手看到对手濒死之际走出了一步石破天惊的妙手，亦如收藏家发现一件颠覆认知、充满原始野性美的绝世孤品。

　　这欣赏是对纯粹力量、纯粹意志和破坏力的，近乎本能的赞叹。

　　他薄唇微启，声音在空气罩的隔绝下显得异常清晰，带着奇异的磁性：“以身为引，好魄力。”

　　元以昼迎上苏子惠的目光，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另外的情愫。

　　随后苏子惠就看见她吃了苍蝇一样厌恶的眼神。

　　【@修仙也要睡觉：！！！炸了！真炸了！！元以昼把雾霭符引爆了！！！整个演播厅都白了！这他爹是什么操作！？！？［吓尿］［吓尿］［吓尿］#年度最炸裂场面#】
　　【@技术流分析帝：我的天！不是引动，她是引爆！这需要对灵气掌控到何等精微地步，胆子也太肥了，稍有不慎她自己先粉身碎骨！真材实料，绝对的真材实料！黑子闭嘴吧！［跪了］】
　　【@妙口仙尊颜粉：仙尊护住她了，你们看见那个光罩了吗？磕死我了#强强对决太带感了#
　　回复1：先让她赔雾霭符行吗
　　回复2：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女性修仙互助会：力量无需乞求，规则可以打破。引爆符箓，炸开迷雾，前路虽险，霞光永存［拳头］［拳头］
　　回复1：不嗑cp，专注力量本质
　　回复2：炸得好炸得妙炸得呱呱叫
　　回复3：我们要不被定义的纯净，我们要掌控力量的权利】
　　【@历史时刻记录者：这一刻必然载入修仙史册。一个“根骨低劣”的女性，在亿万目光下悍然引爆了当世最强者的标志性符箓。仙尊出手相护，眼中流露激赏，旧秩序的裂痕在这一炸中清晰可见。#时代变了#】

　　元以昼没等到母本播报信仰值，反而听见父本说话了。
　　那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带着不易察觉的满意。
　　【苏子惠对你的杀意减弱了。我想了一下，我的确可以让位，他毕竟是父神在这个副本的代言人。你在犹豫什么？去他身边，万物都是你的。】
　　紧接着，是更露骨的诱惑。
　　【力量、地位、资源……他的欣赏与庇护。】
　　【接受这份恩典，融入正统，你不会再是被排斥的异类，而是被父神体系接纳的宠儿。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些词如同裹着蜜糖的药，精准噎住元以昼内心深处的痛点。
　　所有施加在她和她们身上的排斥、质疑、打压，以及对力量与认可的渴望，如何能是成为一个附庸解决得了的？

　　“用枷锁换来的万物？以跪地服侍求来的恩典？用抹杀自我、融入你们那套腐烂秩序换来的宠儿身份？”元以昼在心中嗤笑。

　　她的目光扫过空气罩外由她亲手引爆的白雾，雾气象征着混乱，亦能象征打破桎梏的新生。

　　无需借由麦克风发声，元以昼对着埋没在雾气里，却仍在工作运转的机器设备说道：“我们的道，是血液淬炼出来的。我们的路，是承载泥泞、撕裂枷锁的。我们的力量，源于不屈，源于抗争，源于每一个在黑暗中挣扎，却不愿低头的灵魂！”

　　不知道是对谁所说，但听懂的每一个人都将这些话刻入心底。

　　她在说，血。

　　她的意思是，见血？

　　“女无国界”中每个人都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