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人间又一年·月下】
小童名唤阿梨，刚及总角，生得唇红齿白，腕上银环日日叮当作响。
他娘熬的茶越来越香，香到连过路修士都忍不住驻足。
有人认出银环，欲以百金换，阿梨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换，这是我 ...
-
【人间又一年·月下】
小童名唤阿梨，刚及总角，生得唇红齿白，腕上银环日日叮当作响。
他娘熬的茶越来越香，香到连过路修士都忍不住驻足。
有人认出银环，欲以百金换，阿梨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换，这是我月亮。”
夜里，他抱着月亮睡，梦里总听见琴声，像雪崩，又像糖化。
一日，他偷偷把银环埋在了自家门槛下，隔天清晨，门槛竟发出一枝梨芽，一夜之间高过屋檐，开雪色大花，花蕊却是月牙形。
阿梨踮脚去够，花里掉出两颗糖——
一颗苦，一颗甜。
他含了苦的，把甜的塞进娘嘴里，娘嚼着嚼着，忽然落泪：
“原来茶苦，是为留些甜给你。”
……
【极北·雪冢】
雪冢上的双梨树，百年未开花。
这一年，却抽了新条，枝条相向而生，在空中交握，像久别重逢的指尖。
树梢结两只果，果皮透明，各藏一枚银环，环内字迹新生——
【此间即故乡】
【当下即永恒】
果熟落地，银环相扣，发出“叮”一声，像琴最后的高音。
雪原因此裂开一缝，却非深渊，而是一条清浅小溪，水面上漂着八十一瓣梨花，瓣瓣皆映出同一幅画面——
荆州城墙，野草间，小童阿梨正把第二枝梨芽插进土里，奶声奶气：
“一棵给娘，一棵给……给谁呢？”
话音未落，梨芽自己迎风长，长成两棵小梨树，树干相缠，环成一道小小的月洞门。
门那头，影影绰绰，似有玄红与雪白衣袖，一闪而逝。
……
【千年后·博物馆】
时代更迭，修真界成了玻璃展柜里的传说。
某年某月，极北小溪被开发成景区，溪底挖出相扣银环，送至帝都博物馆。
讲解员戴着手套，将银环悬于聚光灯下，环内月牙痕清晰可见。
游客哄笑：“古人真浪漫，还刻表情包。”
笑声未落，展柜玻璃忽然蒙上一层雾，雾中显影——
荆州城墙，野草青青，茶棚旧址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招牌写着：
【生同衾死同穴】
【买梨花奶茶，送麦芽糖】
柜台后，穿玄红卫衣的青年正低头熬糖浆，袖口并蒂莲歪扭如旧。
门口风铃响，进来一个白衣女孩，发间别一朵风干梨花，她点单：
“一杯全糖，一杯无糖。”
青年抬头，眼尾一道细疤，像前世剑尖溅落的血，却笑得明亮：
“不好意思，无糖卖完了，全糖送你，要不要？”
女孩伸手，无名指空空，却有一道月牙形银光，与青年腕上同款。
两人同时怔住，耳机里正放一首古风歌，歌词恰好唱到——
“下一世，门对门，窗对窗，你弹错音，我敲碗骂半柱香。”
女孩忽然笑了，泪砸在柜台，像雪化：
“老板，我不要奶茶。”
“我要你。”
……
【尾声·银环归位】
博物馆展柜里，相扣银环发出极轻极轻一声“叮”，像百年前的琴，像千年前的剑，像万年前并蒂莲开败。
月牙痕缓缓淡去，最终变成两圈光滑镜面，映出每个驻足游客的脸——
有人看见自己前世守城，有人看见自己昨夜梦雪，有人看见隔壁办公桌新来的同事，袖口一朵歪歪扭扭的并蒂莲。
讲解员凑近，发现银环内侧新生一行小字，简体，却笔笔温柔——
【别找了，我们就在你对面。】
【抬头，擦肩，撞个满怀——】
【记得，这次别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