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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随时莫起趋时念,脱俗休存矫俗心。 ...

  •   极度的绝望笼罩在贺兰烈阳身上,明明似乎是修真界第一位百岁之内的渡劫期,本应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他身上的生命力却极速枯萎,好像书万重的死亡也将同他的灵魂带走一般。

      烈日炎炎,光辉灿烂,无比圣明的白日光耀,照得整个长生观明亮无比,连黑色的地面都与炽热的空气反射出了璀璨的灵耀。

      可烈阳不再。

      他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抱着怀中的画卷,一遍又一遍的唤道:
      “书书……书书……书书……”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敢向前。

      贺兰烈阳将以往书万重常喜欢牵着他的那只手的每一只手指展开,又合上,想触摸画卷,却又浑身一震,直接挥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不,不能血让污染到它……”

      恰好此时,发冠上别着的竹玉发簪,因为剧烈的震荡而掉落在上书卷上,也就,落入了贺兰烈阳的眼中。

      那抹青色入眼,无数回忆偷袭,过去为无数百姓主持公道的岁月,过去每一次晋升都会相拥的岁月,过去每一次战斗都会并肩的岁月。

      “咳!”

      血色沾染大地,撕心裂肺。

      贺兰烈阳怔怔地看着那一抹血色,没有消失,竹玉发簪没有治疗他,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主人死亡,上面的灵气自然无法作用,他看着竹玉发簪,再看着自己一个时辰前兴致勃勃的准备好的道侣戒和烈阳花竹。

      贺兰烈阳咧开嘴,笑了,起身,笑着温柔地抱着书卷,步履稳重的,仰天大笑的,离开了长生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枕千秋被这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的进入剧情线给震撼到了。

      当初他不过设定两人性格,一起经历过的秘境,案件,至于他们早就被设定好的死亡,那是伞下沐秋的事。

      因为原文是升级流,着重的是桓苍的各种爽文一瞬前的绝望,莫欺少年穷,压抑后的绝地翻身。
      对于不重要配角,并没有着墨太多,所以对书万重的这一次死亡,枕千秋是一无所知的,至少是不会知道的如此详细的。

      听到贺兰烈阳的笑声,枕千秋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全面崩溃了,这悲哀的笑声感染到枕千秋近乎不能呼吸,枕千秋却只是一个观测者,什么都做不了。

      枕千秋的直觉告诉他,《苍生踏云霄》的故事,准备开始了。

      “谁杀死了书万重?”

      “为什么要杀死书万重?”

      无数信息高速运转在枕千秋的脑中。

      “因为书万重知道消除三角的方式,可它只告诉了晃洛神和南银。”

      “南银没有告诉我们。”
      “所以,晃洛神那边,有内鬼。”
      “还是其实根本就只有一种方法,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死,而这只是一个诱饵?一个局的重要转点?”

      “我知道这一切本来就会发生,我无法阻止,但这么快?”

      “内鬼又是谁?”
      “死去的魔修气息很明显是不善楼的,那就是北稗指使他们做的,不,不,晃洛神早就控制了不善楼,那,她这是嫁祸吗?”

      “我们想做什么?她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对我赋予了什么期望?贺兰烈阳也被当做维护秩序的工具使用了吗?”

      “晃洛神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消灭三角的方式,为什么开玩笑偏偏就知道说出来她将来的死亡方式,她在预告着什么?她算到了什么?”

      忽然,枕千秋福至心灵,一瞬间恍然大悟,六位百岁之内的三位合体,两位分神到一位渡劫,周犹烛,江欲明,金作空,晃洛神,桓煜,南银,停机……

      他转头看向晃洛神,晃洛神丝毫没有师尊死去的悲伤,反倒是揽着周犹烛的肩,向枕千秋轻轻眨眼,明媚一笑,抛了一个飞吻给他。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
      入长生观者,必短命。

      书万重,用他的这一次死亡,和晃洛神交换了什么。

      枕千秋颤抖地看向南银。

      她也一脸平静,似乎丝毫没有为书万重的死亡感到悲伤。

      这个世界怎么了。

      大家平时一直都有的笑容呢?

      此时,桓煜突然转头,凝视着枕千秋。

      笑,道:
      “千秋,欢迎回家。”

      枕千秋倏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抱剑的少年,他的头突然好痛,无数记忆突然从他的脑海里蹦出来,像是碎片一样刮破他的识海,又像是海浪中本就存在的泡沫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和桓煜一同长大,一同练剑,万阶入学的记忆。
      两人秘境遇险被南银一人一个肩膀救出荡着血背回倾海楼的记忆。

      参加挚友们道侣仪式的记忆,承诺要给全世界带来和平的记忆,来长生观前的所有记忆,从小到大,他都记起来了。

      她们根本没想着活。

      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无法呼吸,烈阳高照下炙热的空气本就难以呼吸,他就像深海里火山口被溺死的鱼,水涌进身体的每一处,抑制了活动的希望,胃中翻汤倒海,肺中缩死扎束。

      他就这样看着,无法动弹,桓煜终于拔出了他的剑,万古出鞘,笑嘻嘻地斩下了枕千秋的斗篷,毫不留情的划了自己手臂一刀,以血作墨,剑尖锋利,以尖作锋,笔笔泣血。

      单手一拎一扬,握着剑柄雕刻,灵力加持下,看过无数遍的字如今完整地写在斗篷上,血淋淋地完全刻在枕千秋的识海中。

      “挚友亲启:
      银儿和我会想你的,别哭,我们是天才嘛,总有该去做的事。
      对了,前几天借苍苍一玩,然后我就不知道把他扔到哪里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哭,不能让小孩子看到那么血腥的事嘛,三楼盯上他的金骨了,我们死后长生观战力陨败,三楼会全面反扑,你不可能分心在他身上,在他身上加了阵法的,只有你能找到他,放心,死不了。

      别哭,千秋,别哭,就当我们欠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下辈子我们仨还像这辈子一样无忧无虑,别哭,千秋,别哭。

      哈哈哈……嗯……乖……别哭。

      将来的事总无法预知,但我想这孩子总有魔族一劫,诸多不便,望你无视便可,倘若有一天其化为魔修,你便与他断绝师徒缘分,任他自生自灭即可,想来,到那时他已然能独当一面了……

      欸,看来我还是爱他的,哈哈哈,居然还会临终托孤,但,总有人比我们重要,总有人比我们这群只会‘谈情说爱’的天才重要,不要忘记百姓,不要忘记那些无辜的修士,三角绝不能存在,杀戮道的恶魔也绝不能再归来。

      别哭……千秋,来世今生啊,总会再见的。”

      南银牵着桓煜的手,温柔地看着枕千秋说道:

      “九窍玲珑心,渡劫,是不用雷劫的。

      千秋,永远别忘记,大道五十,天洐四十九,留一线生机。”

      枕千秋握着剑颤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烈金禅杖高悬烈阳,六人平静的走到各自的阵位上,晃洛神轻笑一声,抽出枕千秋的剑,定于阵中,闭上眼睛,扬起手指,每一根手指各安其位,血红色的丝线连上阵位上的每一个人,烈金齐天,万古定地,至情无情,作空为印,剑指京观,千秋太平!

      南银扬起双剑,狠声道:

      “起阵!”

      “全体灵力汇至最高!”

      “全力以赴!”

      “给我,往、京、上、压!”

      一瞬间,阵法无限扩大,笼罩了整个白玉京。

      一场金红色的大雪,在烈日当空下,光荣的落下,漫天大雪,纷纷扬扬,长生观在下雪,红尘观在下雪,忘情观,也在下雪。

      整个世界连同天空都被染成了金红色,烈日当空,万里雪飘,金红色,落下的是血还是雪,犹如末日的终局,又犹如新世界的新生。

      其实死亡不需要多久的时间,无论是废材还是天才,耗材的燃烧,也只需要几秒罢了。

      几秒,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雪花,不会再笑,不会再哭,不会再怒,不会再苦。

      早已听从命令,全家搬迁到长生观的京观楼众人中的一位小女孩被疼爱她的家人们套上一件又一件当季的衣服,才肯开心的蹦蹦跳跳出门,一打开门,哇的一声,眼睛闪亮亮的,道:
      “母亲,下雪了欸!”

      贺兰烈阳抱着卷轴没有再回头,走入了掷金阁,远处烈金禅杖的烈阳审判开启,连接地脉的记忆,悲慈观的所有应死魔修,在雪落下后,魂飞魄散。

      杀死你,与你何干?

      天才的遗韵全部汇聚在了枕千秋身上,灵气,锐气,和担起五观十二楼永世太平的决心。

      大雪落下,枕千秋的修为急速提升,一切罪恶的反扑都是无所谓的,邪不压正,邪不压正,邪不压正,白玉京的太阳照常升起,鎏金天的太阳永不落下。

      什么都没有变,商贩依旧按时出来卖货,晚间做饭的炊烟依旧缓缓升起,什么都变了,灵魂终于可以回到应许之地,无尽的贪婪与上瘾从此烟消云散。

      一场足以毁灭整个修真界的危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无人所知的,被解决了。

      那时他们年少,天真,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与无知,为心中的理想奉献了一生。

      而枕千秋落在雪地里,躺在那张笔迹利落的血字斗篷上,枕雪而眠,那一抹金发,彻彻底底的变成了银发。

      太上忘情,启。

      ……

      很久之前,那时他还有挚友,这颗星星砸来,他在挚友们的调笑中抱起这颗星星。

      想着,等大家一起做完任务,就一起好好养养这颗星星吧,大家将所有礼物放在储物空间里,满怀期待的等他长大。

      很久之后,枕千秋完整的走过了他一生,以一个旁观者的形式,走完了他的一生。

      多少言不由衷,多少无法预料。

      太上忘情,我不爱你,我也不能爱你。

      他可是当世第一大乘剑尊啊,怎么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剑呢。

      怎么会因为一句“师父”,就分神呢,他只是太上忘情太久,太久。

      久到,他已经忘记,他还是会笑的。

      枕千秋笑了,看着面前最熟悉的陌生人,轻轻错开了剑,装作无意的偏差。

      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吧。

      “原来,你已经长那么大了。”

      ……

      无数次循环,无数次新生与毁灭,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高天之上的桓天帝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锏,难得温柔,悠悠岁月太长,在我一无所有时,你就已经跟着我了,我用泪水和血液铸造你的灵魂。

      我们一同成长,一同坚韧,你拥有我最自豪的记忆,最开始的我,只能靠自己竭尽全力,最后长成可以保护整个世界的繁天大树,多少辛酸不可告与他人知,多少绝望只能在夜深时与你倾诉,只有我的锏不会背叛我自己。

      “从此之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去吧,去给这一辈子的我打一把伞,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办吧。”

      “启。”

      ……

      枕千秋安游在忘川水上的灵魂被一声声幽怨的像叫魂似的声音给吓醒了,倏地睁开眼睛。

      只见桓苍拿起千秋剑就要引颈自戮,而如今他们在琉璃海的一叶灵舟之上。

      垂死病中惊坐起,双手聚起灵刀一戳桓苍的经脉穴位,令他生理性松手,剑柄交替,枕千秋将他手上的千秋剑收回。

      “师尊!!!”

      枕千秋轻轻的皱了皱眉,那一抹银发在鎏金天的光耀下熠熠生辉。

      “何事如此惊慌?”

      桓苍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地看向枕千秋,最后,如同被剪了线的风筝一样,无力地跪落埋入枕千秋怀中。

      枕千秋有些奇怪,但是现在,该如何表达情绪?

      他试着将手搭在桓苍的背上,慢慢的,轻轻的,一拍,一拍,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情绪。

      “别哭。”

      桓苍在他怀里颤抖着,泪流不止,痛苦地说道:
      “我还以为我的心魔把你杀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枕千秋看着怀里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才能不哭,但他知道,他很想他。

      于是他轻轻回抱住桓苍,道:

      “你是谁?”

      桓苍倏地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睁大眼睛,连眼泪都不流了,泪水盈晕在他水光潋滟的眸中,将落不落。

      “我是你的亲传弟子,桓苍。”

      枕千秋点头。

      “我是谁?”

      桓苍坐正了,盯着枕千秋,两人对视,桓苍谨慎的回答道:
      “忘情观剑尊,枕千秋。”

      枕千秋起身来,整理好衣袍,鎏金天之中,金光萦绕,他的身影傲然挺立,紫金色发冠整齐的束起他的白发,浑身金玉元袍庄重非常,他点头,像是以往无数次做过那样,向桓苍伸出手。

      “走,我们回家。”

      桓苍终于笑了,牵上了枕千秋的手,回家。

      ……

      枕千秋进入他的房间,看着满室的花卉,顿了顿。

      阳光下,各式花卉争相斗艳,趁着阳光的垂怜绽放,好像春日里田野中自由生长的生灵,好鲜艳的色彩,原来,很久以前,我是那么有生命力的。

      枕千秋一只手牵着桓苍的手,那他便用另一只手夹住符咒,呤唱。

      “花间令。”

      瞬时,无数朵花被抽出,缠绕,装点,就在枕千秋面前做成了一个以烈阳花为主的花冠。

      接着枕千秋用灵力控制这个花冠戴到桓苍头上,桓苍一脸惊喜的表情,而枕千秋只是平淡的说道:
      “你喜欢便好。”

      桓苍开心的捧着花冠,小心地调整,放好头上的位置,可一切准备就绪,他看向枕千秋的眼睛时,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便直接问道:
      “师尊,你如今是在太上忘情态吗?”

      枕千秋同样直接点头。
      “是。”

      真是我的聪明仔仔,这样就不会有奇怪的误会产生了。

      仔仔?好像很久之前的名字了,在长生观严重被太上忘情压制,每一次想去见桓苍,去救深陷绝望的他时,就会自动的忘记他,最后只能在洞府里修炼,无尽的孤寂,为了对抗虚无,只好不停的思考。

      桓苍笑得很明媚,充满活力的说道:
      “没关系,我会尽力让师尊开心来消除这个状态的。”

      枕千秋淡淡的点了点头。
      “桓苍。”

      突然被喊全名,他愉悦的玩花冠的手指一顿。
      但还是马上恭敬的行礼。
      “在。”

      枕千秋将千秋剑抛给他,手上万古剑出现。
      “测试。”

      一瞬间,两人到达了空域之上,枕千秋直接挥剑斩下。

      桓苍條地一惊,马上抽出千秋剑来应战。

      此刻千秋用剑向来锐意而冰寒,没留一丝放松,招招杀意,挥向桓苍。刹那间,剑光交错,金光玄色,两道灵巧的身姿若即若离,灵气蓬勃,剑风惊的秋千之上树叶都徐徐掉落。

      两人便在这落叶飞舞中追逐,时快时慢,剑意纵横,剑光闪烁,枕千秋挥舞着万古剑,处处直击要害,桓苍逐渐不敌,面上仍是倔强,攥紧千秋剑抵挡他所能抵挡的每一招。

      直到,剑落在他的眉尖。
      “二十四招。”

      枕千秋将万古剑收回剑鞘。
      “不错。”

      桓苍终于放松了下来,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后,才虔诚地将千秋剑捧起,乖乖一笑,递回给枕千秋。

      枕千秋就那样看着桓苍从战斗状态上的狠厉到面对他时的乖巧,切换自如,不禁心中一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道一句:
      “别撒娇。”

      桓苍歪了歪头,忽然福至心灵,一瞬间,泪眼汪汪的抬起双眸,与此同时,锏风起,从他的眉间划过,罣千倏地挥向枕千秋。

      枕千秋马上反应过来,忙抬手用剑柄一挡,同时,抽出剑来反锏一击,桓苍被击至三米开外,咳出了一大口血。

      枕千秋被气笑了,虽然情绪不能起伏过大,但身体那么多年的生理习惯被唤醒,不是先责骂,而是连忙走进桓苍,检查他的伤势。

      而桓苍用手帅气地一抹唇上的血,千秋子一闪,治愈性灵力又萦绕他的全身,他狡黠地看着枕千秋,道:
      “师尊,你笑了。”

      枕千秋一怔。
      是哦,他刚刚笑了,他冷冷地说道:
      “你坏。”

      桓苍兴奋地点点头,跳起身来,愉悦地牵住枕千秋的手。
      “对对对,师尊,我坏。”

      枕千秋感到他的语气有些许奇怪的雀跃,于是选择置之不理,走向了秋千。

      而桓苍走到他的身后,帮他推秋千。

      凉风轻轻吹过,是好久不见的团圆与安宁,只是,枕千秋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认真的说道:
      “千秋子还我。”

      桓苍倏地将秋千停下,他在枕千秋身后,枕千秋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猜得出来,可是养育孩子该狠心的时候要狠心。
      “你又要伤害你自己。”

      桓苍松了口气,接着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
      “没有,师尊。你不知道,你睡了三天三夜,前两天我以为你只是去做事,我就做好饭,守着你的魂灯回来,可你一直不回来,饭都凉了,我再看的时候,你的魂灯将灭不灭,我太心急了,太害怕了,就启动契约来找你,发现喂你我的血,你的魂灯才能稳定,所以说,师尊,都怪你。”

      枕千秋愣了愣,是这样吗。

      那他听到的奇怪的咒语是什么,虽然他没完全听清,但是太幽怨了,让他死了都不得好死,所以最好是不死。

      被桓苍说的都有些愧疚了,于是枕千秋认真的道:
      “对不起。”

      然后他感觉好像还是有点不够,太上忘情的状态让他不太能够掌握好把握情绪的度,他只好起身,转身,将手放在桓苍的心前,起誓道:
      “我,枕千秋,以灵魂起誓,补偿给桓苍一个只能作用于他的能力范围内的愿望,无限期,无条件,无约束。”

      桓苍被枕千秋的操作震撼到了,完全是意外之喜,怎么会有人的爱如此纯粹?

      他凝望着他,怔怔地感受着枕千秋触摸他跳动的心上肌肤温度,想流出真眼泪,暗恋的苦涩,僭越的绝望,想伸出又收回的手。

      师尊,难道你听不到感受不到这震天撼地的心跳声吗?你是故意的吗?还是又要给了我希望后再让我再次绝望吗?

      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师尊。”
      “嗯。”
      “师尊。”
      “在。”
      “师尊。”
      “秋千再荡高一点。”
      “好!”

      ……

      桓苍抱着枕头去枕千秋房间,正打算一如既往的躺到床上睡。

      枕千秋却默默的拿起了枕头躺到了地上。

      不为什么,只因在不久前的上一辈子,他都是自己一个人。
      突然,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状态,有点不习惯,而且,桓苍长大了,这一次回来,可能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并且切身的对桓苍亲手杀他有一定的心理阴影,他无法再告诉自己,桓苍现在还是那个被他养大的,乖巧的,无害的小孩。

      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作为他的养育者,也应该放手了,恰好趁着这个情绪冷静期,温水煮青蛙一般让桓苍慢慢抽离,不能再依赖自己了,至少不能连睡觉都要黏着自己了。

      枕千秋,这才意识到,他们有点太亲密了。

      但他现在的情绪相当麻木与冷淡,他是意识不到他的意识的。

      桓苍看着枕千秋默默的动作,轻到好像不想伤任何一个人的心,他暗自捏紧了枕头,面上却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对枕千秋解释道:

      “师尊,我差点忘记做课业了,现在得回我房间补,否则明天无法交上缺全勤就会影响优秀弟子评选了。”

      桓苍一脸懊恼的样子,枕千秋只好点点头,看着他走后,起身,把自己扔进床铺里。

      嗯……还有桓苍身上的木香味,好久没闻到了,好安心,这是什么,桓苍忘记把他的千秋子带走了,明天带回给他吧。

      枕千秋珍重的捧起千秋子,放到枕头旁,像是重担终于卸下,浑身放松,用灵气将被子盖到身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他的精神太疲惫了,疲惫到,觉察不到桓苍的灵识附在千秋子上,每一寸眼神,蔓延侵占,晦暗莫深。

      ……

      缓缓醒来,竟然已经到下午了。

      桓苍无辜地趴在床沿上,乖巧地枕着手臂睡着了,枕千秋缓缓开机,却也同时不忘记将小毛毯盖在桓苍身上。

      长夏的风悠长,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给他的身上铺上一层金色的暖光,温馨极了。

      明明已经很轻了,但桓苍还是觉察到了,他轻轻一抖,一双眼眸清澈纯真,带着甜甜的笑意。

      “放学了,我回来发现师尊还没醒,便做好饭,不忍心打扰师尊,便在床沿旁守着师尊醒来。”

      枕千秋点头,揉了揉桓苍,看着他不敢上床,只敢在床沿旁等待的乖巧且恭敬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他本想他张扬,无畏,无需这般小心翼翼。

      枕千秋眼中复杂,但桓苍直接起身牵过枕千秋的手,两人坐下来吃饭。

      枕千秋尘封许久的各种习惯在见到桓苍的一瞬再次破土而出,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晚饭,还有桓苍的眼神,湿漉漉的可怜的渴求的期待的眼神。

      枕千秋忽然就共情了,仔仔那三天从早到晚都没有等到我回来吃饭,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满怀期待,星光熠熠的眸一次次灰暗,他会有多伤心啊,他最害怕我不要他了。

      枕千秋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抬眸望向桓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算了,溺爱吧,反正我把他教得很好,他不会伤害其他人,除此以外,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会无条件的爱你,陪伴你且绝不抛弃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

      “怎么了,师尊。”
      “没什么。”
      “想吃糖葫芦吗。”
      “想!”

      枕千秋笑了,他的三天,他的百年,去和桓天帝见面时,他是先去买了一只糖葫芦,见完面就带回家给放学的桓苍吃。

      然后,百年,每分每秒都作数。

      在百年的时光中,他也想通了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看见这个世界的“桓天帝”的第一眼,就能觉察到区别,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第六感告诉他与现世中那个桓启不一样,与现世中那个桓苍也不一样,再结合他对桓苍的指导与引领,他应该是桓苍给这一世的自己做的类似“系统”的角色。

      这不是一本书,自己就是枕千秋,第一次死亡后入轮回,来到现实世界,快乐长大,而桓天帝按照自己的经历写下这本书,作为现实交替的媒介,他既然拉自己回来,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绝对是会有作用的。

      不过,面基的时候认不出来,那么是因为这货不尊重金主,派了符合刻板印象的小助理来扮演男频作者,要么就是他又在轮回,就像他微信中的伞子的自我介绍:看似是起点热血文热血少年,其实已经变成了几亿万年中演算为了打通HE结局不吃不喝的可爱阴暗宅宅了。

      他当时还不理解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真是深入二次元文化,直到百年后的今天,他恍然大悟。

      据自己那么多年的观察,修真界有两大矛盾:

      一,道德观上正道与魔修的矛盾。
      常常由于战力相似而导致的审判程序复杂化理论化。

      二,体系上修士玄学与凡人科技的矛盾。
      其一,发展悬殊,修仙文明极度发达,凡人科技却只停留在农耕时代。
      其二,人口悬殊,修士是天道在整个白玉京亲选的精英,天生聪慧非常,但天之骄子,少之又少。

      白玉京的建设还是靠无数百姓,如果按照每年拥有灵根的孩子和所有孩子相比,1:100000,如果当年三角没有出现,凡人科技也许可以靠无数聪慧的百姓并肩天道,但是,三角出现了。

      仔细想想,这东西对正道修仙者完全没有吸引力,就像钱对富人没有吸引力一样,灵气呼吸呼吸就能得到,但三角却给凡人与魔修绝望的希望,这也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幸好,如今是真正的鎏金时代,三角在那批天才付出极大的代价后早就被消失的彻彻底底,此后,贺兰烈阳与枕千秋联手早就创办了完整的魔修检测机制,分门别类,维护了社会治安稳定。

      枕千秋还整治了流浪儿现象,统一进行社会化抚养,桓苍将是最后一个流浪者,在此之后,儿童是全社会保护的花朵。

      枕千秋坚信,就算这孩子是个魔修,让他在“京观楼”(长生观)长大和在煎寿楼长大,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场雪落下后养料丰富,年年丰收,南酥无偿将种子分享给农民,更别论修仙者能直接控制天气,如今白玉京富裕非常,绝对贫困早已消失,现在的百姓早就已经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

      生产力发展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枕千秋意识到主要矛盾要切换了,特别是在桓苍抽出灵石和矿石的时候,向他感叹道:

      “师尊你看,我们去明朝观研学时,发现那里的百姓用这个黑黑的小石头产生灵气发射烟花耶。”

      枕千秋像被雷击一般呆住了,双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岂不是不过百年,他又能玩到手机了?

      最后,他只是道:

      “也许,那叫产生能量,或许,做功。”
      “欸?”

      ……

      终于回来自己熟悉的地方了,枕千秋御剑到处飞来飞去,呼吸着熟悉的空气。

      忘情观三面环山,易守难攻,还有一面直通琉璃海,青山灵脉,灵气满满,枕千秋在云中御剑观察每一座山,翠绿色布满眼眸,新鲜的空气包围枕千秋身躯,让人光是呆在这里就身心愉快。

      但游之一处时,苍卦突然不受控制的蹦了出来,算子开始移动,最后卦象显示到一个方位。

      枕千秋淡淡的看着苍卦,御剑前去,口中呤道: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越靠近那个地方,苍卦身上的金光就是越亮,定金一看,原来是个瀑布。

      枕千秋两指合一,掐决破幻,瀑布马上消失,只见一颗血灵子封印在洞府之前,阵法设计的很精妙,一般修士绝对不可能打开。

      只可惜枕千秋意识到了这阵法是枕千秋当年一笔一笔亲手教他的画的,这颗血灵子也是桓苍的血,否则不会与苍卦中那一颗产生同鸣。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仔仔长大了有自己的隐私,没告诉枕千秋他偷偷建了一个洞府。
      第二种可能,里面有很重要的人,所以仔仔需要那么谨慎的护好。

      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当枕千秋意识到是桓苍精心布下的阵法,很明显不想让人进去的时候,他都很礼貌的知道不能窥探他人隐私。

      于是他打算转身就走。

      好奇心固然重要,但尊重人更重要,如果他不愿告诉我,必然有他的理由。

      可是正当此时,他打算向前一步拿回苍卦就走时,他就踏入了阵法,苍卦竟然自动帮他解除了阵法的封印。

      那黑暗的洞口就像充满诱惑力的深渊,不断吸引着枕千秋的好奇心。

      冷静,枕千秋,你不可以去窥探他人隐私,不可以,快转身,迈开你的腿,快离开,好奇心害死猫,仔仔要是发现你在里面,他不会开心的。

      枕千秋深呼了一口气,夺回苍卦,闭上双眼,悬于身前,手中掐决,睁眼定指,再次封印。

      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阵法,枕千秋松了口气,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幸好现在自己处于太上忘情状态,足够冷漠。

      马上逃离似的乘剑飞走,可不过百里,又听到了阵法的破碎声。

      枕千秋的心都凉了一截,按照他的认识,看来桓苍是用了定血咒,加上了限定,只有血灵子本人的阵法才会被洞府承认后启动,不管你的阵法做得有多么完美且与本人一致。

      他绝望地回头,看向洞府,走了进去。

      事不过三。
      对不起仔。

      穿过几十米黑暗且弯曲的隧道,生门死门,八卦走数,不禁感叹这小子学习的是真的好,可惜自己也是天才。

      走进最后一道生门,豁然开朗。

      不对啊,这不是忘情观城主空域的秋千处吗?

      千秋和秋千面面相觑,大树稳重的种在此处,太阳依旧在天上。

      枕千秋习惯性的坐下来秋千上,准备边荡边思考,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只见他一坐下来起荡,就砸落了无数画卷。

      枕千秋冷静地揉被砸痛的头,目光却被掉落的画卷上半开不开的人影吸引,画只荡出来了半卷,他只看得见那熟悉的不得了的白发。

      自信的拿起,打开。

      果然。

      不过为什么不画脸啊,因为写意吗?

      我还以为多惊喜呢,原来画的是我嗯,仔仔画的真棒。

      枕千秋端详着桓苍的画,确认确实是自己后,想着观看自己应该不算侵犯他人隐私吧,开心的打开了一幅又一幅画卷,画上有画有两个人一起荡秋千的,两人一起学剑,枕千秋一副端庄持剑的单人相,啊,怎么把我睡觉的时候也画进去了,阳光洒落他的脸颊,笔笔温柔。

      枕千秋的太上忘情锐评道:
      “原来我睡觉时的氛围如此温暖。”

      他丝毫不觉得重点不应该是这个,但因为他感受不到情绪的起伏,就只能客观的评判。

      枕千秋点了点头,欣赏完每一幅画后自说自语的客观评判道:
      “笔触十分有感情,氛围把握的很好,基础也很扎实,嗯,我家仔仔真厉害。”

      他从秋千上起来,准备研究一下怎么放回画圈,左手顺便借力向下一拉秋千藤,忽然一块蓝色的灵力画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枕千秋一怔,看到好久不见的灵刻,晃洛神,贺兰烈阳,书万重,桓煜,南银,金作空,眼中不禁有怀念的色彩。

      嗯?怎么还有祭雪,我记得长生观一役与她无关啊?

      点开自己的灵刻,我的信息和喜好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仔仔真是细心啊。

      按照现世中的说法,这东西是叫做线索板吧,不过我又没有犯罪,仔仔也早就告诉过我他喜欢看所有关于我的书,所以我的人际关系被调查的清清楚楚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从来没有瞒过他。

      紫线,白线,蓝线,枕千秋颇感有趣的看向桓苍给自己的人际关系中的每一个人定义的不同颜色。

      桓煜,挚友,枕千秋点点头,确实。

      桓煜与南银,道侣,红线,枕千秋点点头,确实。

      书万重与贺兰烈阳,道侣,红线,枕千秋点头,确实。

      枕千秋与桓苍,紫红线?应当是师徒关系吧。

      可是这其中书万重与晃洛神是用紫色连接呀,可能是仔仔先用我预存线路吧,等一下,枕千秋被分离了注意力,只因他余光飘到晃洛神中心与南酥中心,五彩纷呈,此刻就算他太上忘情也很想勾起嘴唇笑一声,只因这两人的线复杂的好像蜘蛛网一样,剪不断理还乱,仔仔能理清真是为难他了。

      不过他看到了一个错误,就是停机与晃洛神应当并非道侣关系,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查的上一任魔尊资料,但是为了尊重师姐的无情道成功,他觉得他有义务帮他修改一下。

      枕千秋只轻轻弹了弹那一根红线,甚至没拔出来,画板上突然又掉落了六幅画卷,枕千秋不用想肯定又是自己的,没办法,仔仔那么爱我。

      正准备优雅地抬起手,用灵力捡起打开欣赏。

      “师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随时莫起趋时念,脱俗休存矫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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