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为人何必争高下,一旦无命万事休 ...
-
被现场抓包，枕千秋毛骨悚然，不敢回头看他，有点心虚地后退了几步，乖巧地倒车回到了秋千上。
却听到身后砰的一声，结结实实。
桓苍直接跪下，高举双手捧起罣千，低头认错。
“请师尊责罚。”
枕千秋倏地一惊，心道我怎么可能责罚你，而且你也没做错事啊。
他忙起身快走几步将桓苍揽起，桓苍却不愿起身。
枕千秋轻轻皱眉，太上忘情使得他无法有太多的语气变化，也限制了自己的思绪,纵使脑子里想温声说的是：“你哪有错呀”，但说出来的完全不一致。
枕千秋冷声问道：
“你何错之有？”
桓苍浑身一颤，深呼一口气，道：
“偷描师尊睡颜，研究师尊的人际关系，未告知师尊就建自己的洞府。”
枕千秋不以为意，想当年自己刚会画画的时候，给妈咪，给爸爸，给老师，给同学，给家里的小猫都无偿画过好多画。
下棋的，睡着的，认真讲课的，认真听课的,不过说起来，仔仔天赋真的好，画出来的画比我画的有感情多了，很有灵气。
于是枕千秋想让他抬头看着他，跟他说没关系。
“抬头。”
“请师尊责罚！”
“抬头。”
“请师尊责罚！”
枕千秋忍无可忍，千秋出鞘，锋利的剑尖挑起桓苍的下巴，离他的喉结只有几厘米之差。
桓苍那双犹如苍穹中深邃星空的紫眸如今盛满了长夏时紫罗兰的晶莹露水，可怜兮兮地抬眸，好像他犯了什么天大般的罪孽般，只好痛苦地忏悔请求神的宽恕。
又哭了，但没办法，眼泪对爱他的人来说永远是最圣洁的日光，好像犯了什么错都能被原谅，好像什么灾难都不会降临到他身上。
枕千秋突然顿了一下，在几百年的岁月中不断记起又忘记他，导致他对桓苍的容颜产生了些许清晰的陌生。
但是不得不自恋的说，仔仔真的和自己一样帅啊，真是看到他脸都没办法生气，更别说他根本就不生气。
醉玉颓山，断眉锐气，悲伤时接近死亡极端的美丽，愉悦时意气狡猾让人情不自禁对他纵容的帅气，屠杀时极致的冷静与残酷皆被付诸一身。
枕千秋叹了口气，看着楚楚可怜望着他的桓苍，将剑收起。
扣住他的后脑勺，抱住他的身躯，额头对着额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只好极力轻声又轻声，模仿很久以前他曾会的温柔语气，道：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责骂你。
首先，你将我画的很好，我为什么要责骂你呢？
我从未向你隐瞒过我的人际关系和兴趣爱好，你为了更了解我将我的兴趣爱好和人际关系了解清楚，给我做的饭都是我爱吃的，为我安排的行程都是必要的，我很开心你为我做那么多，也很荣幸我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其次，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未经你的允许就进入了你的洞府，你已经长大了，需要拥有自己的隐私。
虽然我发现这个地方只是个意外，但我不解释那么多，从我踏进来的第一步，过错就已然形成，我很抱歉，对不起。”
枕千秋轻声说完，将桓苍抱在他怀里，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当然枕千秋就看不到桓苍暗里的更加绝望的眼神了。
你究竟能容忍我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你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忽然，枕千秋松开了他的怀抱，反倒进了桓苍怀中，皱紧眉头。
“好痛。”
桓苍马上抱起师尊飞回忘情观，他当年高价买了只可以用三次的连空符，就是专门设定在这个洞府的秋千上，连接忘情观空域，瞬间就能回到。
看到桓苍回来了，刚好在练剑法的江好古准备照常向桓苍请教，但他马上眼尖的看见的桓苍怀里抱着的枕千秋，不用桓苍说，两人对视一眼，他就已经默契地通知了清竹仙子。
清竹仙子今日恰好在忘情观主城区云游，几乎是瞬间就御剑赶来。
桓苍小心翼翼的将师尊放到软床之上，治愈性灵力源源不竭的向枕千秋输出，为了救师尊灵力枯竭，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清竹来了，青绿色的灵力覆盖枕千秋，做了一遍全身检查。
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他现在太上忘情状态，遇到情绪消耗太大的事情会直接反噬，让他好好睡觉就好了，反噬完后，状态会直接消退。”
“你们刚刚去做什么了？”
枕千秋此刻在清竹的催眠之中安然入睡了，眉尖舒缓，宁静自如。
桓苍与江好古同时松了口气，而桓苍自责地回答道：
“最近有些课业落下，承蒙师尊辅导，仍愚钝不开，固执己见，与师尊起了些许言语上的争执。”
江好古有些疑惑，这对模范师徒居然还会吵架。
而清竹无情的说道：
“嗯，你的问题。”
桓苍点头。
“小事，走了，我刚刚饭还没吃完呢。”
桓苍送清竹离开，礼数周全。
回来后，江好古仍在，桓苍给枕千秋盖上被子，梳好头发后，稳妥的关上了门，才认真的和门外的江好古道谢。
“真是多谢。”
江好古摆摆手，表示这没什么。
“能帮到剑尊是我的荣幸，但剑尊对你那么好，你不该惹他生气。”
桓苍斟了两杯茶，两个人坐在待客区。
檀香的云烟萦绕，像是某人的情绪，茶香伴着云气，江好古浅品一口。
“好茶，初时温润包容，后品回味甘甜，却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感辗转在味蕾，让人心头酸涩。”
“这是师尊最喜欢喝的。”
江好古的眼睛瞬时就亮了起来。
“哪里采的，我也要。”
桓苍轻笑一声。
“想都别想，我自己在灵田种的，专门给师尊的。”
江好古白了他一眼，举起茶杯再品一口。
桓苍突然开口。
“前几天我有一个朋友问我，如果一个人无条件的对你好，是为什么？”
江好古笑了。
“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桓苍摇头。
“不是，是亡泽。”
远处在跟祭雪一起吃冰棍的亡泽突然抖了两下。
“怎么了，是太冰了吗？”
“没有。”
“那我要吃你的那个。”
“好。”
江好古听到具体的人名，倒是有些惊讶，接着认真的想了想。
“谋财害命。”
桓苍的手一抖，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而江好古一脸正直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除了血脉相连的人，很少人会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
如果一个人无条件的对你好，不向你索取任何物质或精神，那他随时可以离开你。
而你被他认真的爱过后，突然断崖式失去他，他无条件的对你好，不含有任何利益交换，你就没有筹码将他追回来，道德上没有，金钱上也没有。
最后只能对自己绝望，要么把钱给他，要么把命给他，企图他能借此回头，可他全都不需要。
无欲无求才是最可怕的，无法占有，无法束缚，他要是有一天不爱你了，无异于谋财害命。”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过，自己可以对自己无条件的爱，去修练，去奔跑，去吃饭，去做自己觉得舒服的事，总不会有错的，但不能溺爱。”
桓苍抬起双眸看向天空，绝望地点头，接着问道：
“你如何看待，如果得到的不是极致的爱，那不如早点被再次抛弃这一观点。”
江好古锐评道：
“比我的碎剑还莫名其妙，神经病。”
被骂了,桓苍心里想到，问道：
“此话怎讲。”
“阴阳调和，中庸之道，任何的极端都不可取，我曾经也有这样神经病的时候，现在想想真是太过了，那时候想如果练就的不是极致的剑意，那不如早些放弃练剑。”
“但是事事怎么可能都是完美的呢，一意孤行的结果只有死亡，死亡后什么都带不去，只会让在乎你的人受伤。”
桓苍感叹道：
“不愧是你。”
江好古轻笑一声。
“那当然，荣枯楼的心堂是我唯一一个分数比你高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有心理问题。”
“你有那么好的师尊，你应当学会满足。”
“凭什么？”
“你看，又开始了。”
桓苍的手一顿，道：
“抱歉。”
江好古叹了口气。
“我其实知道你看得很清楚，你本来天赋就比我们好很多，什么都会，这是让我们更绝望的。
有时候别想那么多，看看自己手中有的，已经比很多人好很多了，实在不行，睡觉吧，梦中什么都会有的。”
两人又聊了很久很久，太阳快下山了，江好古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道：
“不过现在，请支付一下咨询费用，和我打一场。”
一触即发，空域上两名少年的身资卓绝，碎剑击破，无数碎片从各个方向袭来。
桓苍看到这一招就被气笑了，两人每次开打都会固定地挑衅一句：
“这一招师尊本来是教给我的。”
江好古贱兮兮地潇洒一笑。
“时也，命也，运也。”
桓苍直锏砸下，江好古集剑格挡，剑锏交集，剑光四溅，桓苍的笑意越发扩大，一锏接一锏，金属振动导致江好古只好向后退，再次分散碎剑，桓苍毫不放过，罣千直探其颈，刹那间，已过手数招。
直到，罣千离江好古的喉结只差三厘米。
“十招，有进步。”
两人相视一笑，江好古却慢慢地把视线投往了桓苍身后。
“仔仔。”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为人何必争高下,一旦无命万事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