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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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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阳光稀薄,何可舟顶着寒风快步走向家门口,拉开大门获得温暖。
刚进了门却愣在原地,眼前赫然站着一个男人。这人二十五六的年纪,帅气的面孔看着十分眼熟。此刻看到她忽然出现,尴尬地立在原地,半晌小声开口和她打了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儿?”何可舟语气不善,开口质问。
男人刚想开口,就听得轻飘飘的话语从楼上飘过来:“当然是我请他来做客的。”
何可舟抬头,上官洛央环抱着手臂斜倚在楼梯口,眼中一派坦然,睡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
何可舟的眼神结了冰,盯着男人低声道:“滚。”
男人随即越过她拉开大门,却被何可舟喝止:“从后门走,前院有记者。”
“有就有呗……”上官洛央语气淡然,缓步而下,“就从前门走。”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僵在原地。
何可舟死死盯着他,上官洛央挥了挥手:“走吧……”
男人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迅速放开拉着门的手,从后门匆匆走了。
“呵,怂包。”上官洛央不屑地摇了摇头,重新将睡袍带子系好。
“他又是谁?”何可舟依然站在门口,向着上官洛央问道。
“你管那么多呢,不会再见了。”上官洛央一派悠然,摇晃着坐进沙发里,点燃了一支烟。
不一会儿就有佣人端上一杯咖啡摆在她面前,又无声且迅速地退了下去。
“你不在乎脸面,我在乎。”何可舟说道。
“脸面?”上官洛央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上官洛央随手翻起手边的杂志,哂笑道:“被拍到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会问我上官洛央,有人在意你吗何可舟?”
何可舟的脸色白了起来,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上官洛央看她这幅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我,娇生惯养被宠坏了,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了。”
“你叫我回来究竟什么事?”何可舟问道,语气烦躁。
“任清给你时装周邀请函,你为什么不要?”上官洛央掐灭了香烟,端起咖啡问道。
“不想去。”何可舟颇为固执地回道。
“不想去?”上官洛央表情像是听她在胡言乱语,“不知好歹,你以为人人都能去的?这么重要的曝光,你爱去不去,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何可舟终于忍耐不住,她脱了外套摔在地上,向上官洛央喊到:“我不够资格,我不配行了吗?我去了只会让人笑话!我算什么?靠着父母拿资源的废物!”
上官洛央不可思议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女儿,皱眉问道:“谁告诉你的?”
“还用别人告诉吗?我又不是白痴,我难道不会自己看自己听么?!”何可舟愤恨地含着眼泪,咬着唇不让自己显得软弱。
上官洛央刚要开口,大门再次被拉开。助理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看到何可舟亲切地问好:“小何来啦?怎么在门口站着?”
何可舟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助理看向上官洛央,无声地指着何可舟的背影用眼神询问。
“别管她。”上官洛央烦闷地放下咖啡杯,扭过头去,“永远不会好好说话。”
助理无奈地叹气,将文件夹一一摆在上官洛央面前:“雪松奖颁奖典礼的造型做了几款,你来看看。”
“嗯。”上官洛央答应着,认真翻阅起来。
助理在一旁,一眼看到了她随手放置的杂志,连忙收拾起来说道:“这杂志就别往家里摆了,小何看到该不高兴了。”
封面是楚濯溪与上官洛央的合照。
“哼。”上官洛央叹道,“她哪天高兴?成天冰着一张脸不知道随了谁……”
何可舟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个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家里,来来往往无数男男女女,随时充斥着放声大笑的声音、酒杯碰撞的声音,鼓点敲击的音乐、烟雾缭绕的空气,尖锐刺耳,让她不堪其扰。
无法忍耐寂寞又我行我素的母亲,来往频繁的宾客,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她。每每这个时候,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与世隔绝。
不能打开房门,因为外面乌烟瘴气。不能拉开窗帘,因为不知道蹲守的记者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偷拍。
她只想要一个清静平和的世界,这个愿望直到上了大学才得以实现。她获得允许后,迅速搬离了家门,租了一个房子,暂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所以她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还是一脚踏进了娱乐圈。何可舟自嘲般扯起嘴角,对自己说道:“活该你被人黑被人骂,都是自找的,都是报应。”
雪松奖颁奖典礼在三月末举行,本届最大的看点就是最佳女主角花落谁家。或者正如大家所关注的,楚濯溪究竟会不会得奖。
本届入围的所有女演员,只有楚濯溪的呼声最高。因为她主演的电影《幻梦》口碑票房双丰收,讨论度比其它影片高出许多,楚濯溪单抗票房,让文艺片获得了如商业片般的成功。所以很大一部分人都预测,雪松奖大概率会颁发给楚濯溪,成全她三大奖项的美名。
然而也有一部分人觉得乾坤未定,因为本届入围的还有上官洛央,无论地位还是名气都不是楚濯溪能够得到的。并且,上官洛央在入围影片中,有一段独角戏,堪称教科书式的演绎,任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声牛逼。
因此,本届雪松奖获得了不小的关注度,影后的争论一直持续到典礼开始。
楚濯溪坐在颁奖典礼现场,不停地扣着手指。她手心沁出汗来,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最佳女主角排在倒数第三个颁奖,她脑海中凌乱不堪,只能机械地笑着,装着轻松自在的模样。
一整天只喝了一杯牛奶,此刻她的胃里空空如也,泛起酸水。比胃还空的,是她的心。
终于到了颁发最佳女主角的时刻,台上颁奖嘉宾顺着发言稿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大屏幕上出现入围者的画面,楚濯溪露出得体的笑容。
“得奖的是……”颁奖嘉宾翻开名单,立刻展露开心的笑脸,“上官洛央,恭喜!”
掌声欢呼声伴着音乐响起,楚濯溪跟着众人一起大方鼓掌。望着不远处的上官洛央优雅地起身与身边人拥抱,而后上台接过金灿灿的奖杯。
结束了。楚濯溪的心坠了地,面上依然毫不在意的笑着。上官洛央说了什么她听不太清,似乎有尖锐的鸣叫在耳边响起。身旁有人惋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转头致意,看不清是谁。
没有关系。楚濯溪并未表现出什么难过、不甘的情绪。
“没关系……”花姐望着保姆车里失魂落魄的楚濯溪安慰道,“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嗯。”楚濯溪点点头,她只想回家去,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然后瘫倒。
楚濯溪在凌晨醒来,她饿得难受,不得不爬起来吃些东西。
冰箱里还剩下一个三明治,她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吃下去。手机里充斥着亲朋好友的关心,她一个也不想理。
都点完后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属于她的父母。
楚濯溪嘴里的食物忽然变得难以下咽。
她喘了几息,囫囵吞了下去。捂住眼睛,开始哭泣。
她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小孩,严苛地要求着自己,从来没让父母失望过。她记得小时候,难得见妈妈一面,每次妈妈回家,她都迫不及待地拿着成绩单举到妈妈面前,然后等着妈妈夸赞,摸一摸她的头顶。
可是天亮以后,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父母。她两手空空,再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成绩能递到妈妈面前,再也换不来妈妈的夸奖了。
黑暗中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何可舟发来信息。
楚濯溪擦擦眼泪点开,何可舟只发了两个字:你好。
她其实不太好,但还是收拾了心情,回复到:替我恭喜上官老师,我很敬佩她。
过了好久,才等来何可舟的回复,依然只有两个字:好的。
两人陷入沉默,楚濯溪再也睡不着,放下手机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
谁知何可舟又发来消息:“初春虽然还冷,但已经可以看到花苞了。”
“什么花?”
“海棠花。”
楚濯溪盯着手机,忽然有了冲动。她清清嗓子,按下了语音通话。
没响多久那边就接听起来。
楚濯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等到海棠花开了,我们一起去赏花好不好?”
“好。”何可舟的声音轻柔,像是松软的蛋糕般香甜。
“这次我绝对不会食言。”
“嗯。”
楚濯溪笑起来,声音却泛着酸楚:“春天真好……”
何可舟的声音也依旧温柔:“哪里好?”
“哪里都好。”
因为在春天认识了你,在春天失眠的夜里听到了你的声音。
因为凌晨四点半,你和我,还有海棠花,都未眠。